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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3)

时间:2016-12-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王槐荣 点击:
 
  迟敏这一眼确实意味深长,也可以说是暗送秋波。南下了,全国胜利的态势不容置疑,大家都高兴。为数不多的与她相仿年龄的女军人都相继嫁人了,她不可能没有思想,她爱虚荣、又好强,有自己的追求,只有男人才能使她找到人生和家庭的坐标。在她家乡的小县城里,国军保安团一个连长就是半个皇上,那连长太太的做派,令她眼热。若嫁个团级干部,也就相当于县太爷了,心气高傲的她当然希望嫁更大一些的官。那阵子,追求她的团职干部足有一个班,频频围在她身旁献殷勤,她未赐一个回眸之笑。那时候,周兴在她眼里只是个比团职干部大一丁点儿的干部,不起眼。可是纵队、旅职干部几乎都有家室了,个别她看中的又不在一个部队,没有接近的机会,她不免也有些着急,开始考虑身边有发展潜力的对象。周兴能进入她的视野,除了退而求其次和他有些文化的因素,更主要的原因在于部队的一条规定,女军人要嫁团以上的干部,必须是党员,这也是为了保证军队的纯洁。那会儿,她还不是党员,要成为组织同志,周兴无疑是最好的“垫脚石”。 
 
  迟敏在为入党的事暗暗焦急的同时,周兴也在为她的进步费思量哩。 
  一天黄昏,夕阳坐在鸟巢上,周兴没带警卫员,穿着八成新的军装,胡子刮得溜光,独自策马往旅文工团驻地赶——他是为工作,也是为迟敏。 
  东海部队北撤山东后,部队进行了整编。他带领的地方武装升格为主力部队,部队扩编,原东海部队的大多数骨干都升了一级,士兵和排以下干部基本是山东本地人,用“子弟兵”三个字再贴切不过了。每次动员参军,都有这样的话:不离乡不离土,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嘛。可是部队仗越打越大,大踏步进攻,大踏步后撤,免不了离乡背井。那时当干部的,最操心、最头痛、压力最大的就是怕出逃兵。党员、班组长,一般都有一个“巩固对象”,站岗值勤出公差形影不离,睡觉也挨着,醒了摸一把。行军打仗路过谁家,谁就成了巩固对象。谁不高兴了,发牢骚了,想家了,都是思想苗头,得随时掌握。特别是打了败仗,更要瞪大眼睛。抗战打了八年胜利了,能过安稳日子了,谁想离家?中国农民传统心理是看家守业。有些打仗很勇敢的人居然也开小差,就是舍不得离乡离土。这种状况很快被遏制了,叫跑也不跑了,除了我军思想政治工作威力外,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即使你军装脱了,口音怎么改?敌军抓,地主老财打,特务也收拾你。即便回到家,地方政府还动员你参军。部队南下过了长江,离山东远了,离东海地区越来越近了,这下又变了,东海人成了“巩固对象”。旅文工团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大多数人来自东海地区,且党员少,是周兴政委关注的地方,这摊子工作归他分管。 
 
  周兴还没走到旅文工团住的祠堂门口,就听到许指导员的咆哮: 
  “我他*的也成了巩固对象啦!” 
  原来文工团团长让文书把全团的东海人抄个花名册,列为巩固对象。他不识字,让许指导员看看有没有漏掉,指导员一看,窝火了。 
  周兴听了哈哈大笑: 
  “神经过敏!东海的同志是可以信任的,我想,打败了日本狗强盗还要消灭蒋匪军才能回家,这个道理他们懂。老同志了,要想开‘小差’,北撤山东前就早开溜了。”周兴拖过一张条凳坐下,端起许指导员的茶缸啜了一口水,说着说着就拐到此行的另一个目标:“但是,掌握部队,还要依靠党员。对了,你们文工团党员是不是少了一点?” 
 
  “嗯,我、郑团长……”许指导员扳起手指头,“四个党员吧。” 
 
  “党员少了些是吧。”周兴似不经意地说。 
  文工团长挠挠后脑勺:“周政委,是不是给我们调几个党员来?” 
  “我从哪里给你调党员?你们就不会培养发展一些积极分子?这次南下作战,你们文工团许多同志表现很好嘛,像迟敏这样的同志……”周政委的语气有些暧昧。 
  脑子活络的指导员马上心领神会,接茬儿道: 
  “迟敏同志表现不错,她已交了入党申请书,我们支部已议过,列入培养对象。” 
  “这就对了嘛,要不断壮大我们的组织,革命,总是人多些好。”周政委颔首微笑。 
  就在周兴走后不到两个星期,迟敏就成了预备党员,介绍人之一是周兴。 
  不久,迟敏被叫到了纵队部。纵队政委找她谈话了,当然是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一个战地黄昏,迟敏成了周兴的妻子。后来提起这件事,她对小姑子讲:“要不是你哥哥介绍我入党,我才不会让‘组织包办’嫁给你哥哥哩。”其实这是言不由衷。 
  结婚后,周政委开始还坚守“床上是夫妻,床下是同志”的原则。然而,渐渐地就坚持不住了。原因之一是周政委正值壮年,对床笫之事乐此不疲,架不住她使小性子,一发脾气就“罢工”;另一个原因是迟敏确实有才干。 
 
  过了长江,部队南下追击,蒋军的斗志已瓦解,俘虏一群一群,逃命的敌人建制乱了,混在俘虏群中的军官都换上士兵服装,难以区分,为此周政委伤透了脑筋。这天晚上,周政委不经意在床上说了一下,迟敏立马在他耳边支招,周政委听了,一拍大腿,赤着脚就出去布置了。第二天清早,俘虏们被命令列队,伸出手掌检查,手掌上有荷锄操枪弄炮的老茧者概不计,细嫩的悉数收下。一查,果然灵验,都是军官。还有一次,管俘虏军的大队长报告,有一名零星俘虏的军官,来大队后装哑巴,一时弄不清其身份。吃饭时,周兴若有所思地咕哝了一句:“会不会是日本人?”抗战胜利后,蒋军留下一批投降的日军军官当军事顾问,周兴往这上面思忖了。迟敏放下筷子,“这还不好办!”她拉起周兴就往俘虏军宿地跑。她在家听父母议论过,日本人喜穿木屐……到那里让那俘虏脱下鞋一看,迟敏肯定地说,是日本人。原来大脚趾叉开,是日本人特有的生理标志。死不开口的日本人终于说话了,怪个隆冬,还是个大佐军阶的鬼子。喜出望外的周兴,竟忘了体统,在大庭广众场面下,用手揽住迟敏的腰,亲昵地拍了几下。迟敏从此开始了“参政”。大概是迟敏毕竟有点儿文化,居然还出了不少类似的“金点子”,就此周兴更喜欢让她“参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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