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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14)

时间:2016-12-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王槐荣 点击:
 
  周兴去世后不久,机关里搞干部“四化”(革命化、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迟敏办了离休手续。 
  老周去世对迟敏带来的损失,以及其切肤之痛是慢慢显现出来的。 
  这时情况发生了变化,为干部年轻化,干休所陆续住进一大批腾出位置,地位与王坤等不相上下的老同志,干休所的服务量陡增,对周夫人的服务质量有所下降。其实,也不怪干休所,干休所要为首长遗孀服务不错,但主旨是为健在的老首长服务呀。 
 
  离休在家的迟敏闲在家里,喜欢生闷气,对一些事特敏感。干休所对她稍有怠慢,她就会字字血声声泪地控诉:“我们家老周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啦。”“哼,要是老周在,你们敢欺侮我?!”干休所隔三差五分东西,每家一份。因为迟敏是干休所第一位遗孀,就减半发。干休所对她算是照顾了,周政委不在了,总不能再领了吧。对此,迟敏大闹一场:“谁都有当寡妇的时候,今天这样对待我,指不定哪天会对谁哩。有这样欺侮人的吗?大伙给评个理……”可以说,周夫人是干休所第一个对这项歧视性规定提出质疑的人,可惜那时她势单力薄。这项规定后来是于阿金等一大批人也成了遗孀后,由德高望重的老红军韦大姐仗义执言而废除的,这是后话。 
 
  周夫人摆架子,也有摆对了地方的时候。有一次,迟敏的好朋友老朱突发心脏病,按规定救治必须送省城部队医院。干休所王军医当即调了一辆“桑塔纳”轿车,正在医务室探视的迟敏自告奋勇陪送。孰料,小车不能带半人高的氧气瓶,枕头式氧气袋可能无法支持到省城,万一堵车,老朱命就难保了。王军医临时调了一辆救护车,心急火燎上路了。谁知,急驶在高速公路的救护车油用完了,高速公路管理部门服务倒挺及时,拖车很快到了,将救护车拖到加油站加油。油费三百,拖车费三百,立马要交。王军医穿白大褂出来的,没带钱;而驾驶员急匆匆赶来驾车,忘了加油,也忘了带油票,翻遍衣兜才可怜兮兮凑了一百块钱。缺口只有让随行的迟敏先垫上。迟敏满脸不高兴,张了张嘴,似乎想和拖车者理论几句,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救命要紧。可上车后嘴巴就没停:“这样稀稀拉拉的,还像个部队?如果是打仗怎么办?战备观念到哪儿去了?哼,今天要不是我跟来,老朱路上出了问题,你们负得起责吗……”一路上,理屈的王军医和驾驶员一声不吭,聆听迟敏的战备教育。 
 
  迟敏还真批评对了。安排老朱住院后,三人往回赶,天已擦黑,车至途中爆胎了,把迟敏从后排甩到了前面,差一丁点儿撞到车前玻璃上。驾驶员下车换胎,拉亮了车顶上的蓝色警灯。 
 
  “吊儿郎当的,出车连轮胎也不检查,干什么吃的,高速公路上换轮胎多危险……”又饥又渴的迟敏窝了一肚子的火,揉着前额,骂骂咧咧地数落。 
  糟糕的是换轮胎的千斤顶不灵光,也许是长久不用了,驾驶员吭哧吭哧拼命捣鼓着。 
  这时一辆高速公路警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急驰而来,行至救护车边逐渐减速,从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先是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救护车的牌照,旋又照了一下王军医头上的大檐帽,加速走了。 
 
  不一会儿,一辆闪着黄灯的拖车呜啦叫着来了,在离救护车后五米处戛然刹车,车上跳下一个胖子,拿着一个三角黄荧光警示标志跑到拖车后面十余米去放置,接着又下来一个瘦子,冲救护车叫嚷:“爆胎了,怎么连警示牌也不打!”腔调显然是先发制人。 
 
  借拖车前大灯的光,瞧架势他们是赶来服务的。 
  去省城,拖车费收了三百块,让迟敏憋屈,这下换胎服务,不知又要收多少服务费?迟敏此时已囊中羞涩。她手一扬:“我们自己换,不用麻烦你们了。” 
  “我们是高速公路警察叫我们来的。”瘦子为了证实,操起了手机,嘀嗒嘀嗒摁起按键。 
  迟敏双手往后一背,挺胸凸肚,很首长、很盛气凌人地叫道:“我们是军车,过桥过路都不收费,凭什么收服务费?高速交警,叫你们总队长小毕来,你们就知道我是谁啦……”小毕是省高速交警总队长,是迟敏大女婿的老部下,她在周多来家见过,毕总队长一口一个“迟阿姨”叫得毕恭毕敬。迟敏巧妙地假瘦子的手机传话哩。救护车顶上的警灯闪着蓝光,划过来扫过去,切割在迟敏脸上,使她那张脸愈显狰狞。 
 
  瘦子“嗯哪嗯哪”点着头,像捣蒜。他合上了手机盖。驾驶员趁势提出借千斤顶,瘦子很乐意地提来了千斤顶,协助修理完毕。 
  拖车闪着黄灯,没拉警笛,悻悻而去。 
  救护车又起程了,开得很慢,五十多公里开了近两个小时,因为新换上的轮胎气不足。 
  回到干休所,迟敏找到所长,发了一通火。所长奉上五百块钱,一个劲儿作自我批评。一是迟敏给干休所省了修理服务费,二是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 
 
  王坤家住进了干休所,两家又成了邻居。都是警备区的老人,过去的恩恩怨怨也淡了,两家关系的修合有了新的契机。随着时间推移,干休所的老娘们儿彼此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群落,迟敏虽然也有些亲近的人,但对王司令一家她还是心存内疚,可又一直难于启齿,她放不下架子。在干休所,她们总会碰面,起初都小心回避,或视而不见,或掉头不视,都怕尴尬。即使遇到了,“嗯”的一声算是招呼,立即走开。迟敏想找一个机会向于阿金示好,可羞于先开口,每每总是望着于阿金远去的背影,发出久久的叹息。 
 
  不料,她们之间矛盾没有缓解却又因为一些事继续深化。关键是于阿金对迟敏的做派越来越看不惯。迟敏通过关系,将她圈子里老朱的女儿从野战军医院调到干休所医务室,迟敏打针拿药十分便利,医务室简直成了她家的私人诊所。老于还是那么“倔”,在家属支部大会上公开批评了迟敏的特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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