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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上花

时间:2022-08-2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向曙红 点击:

  领养难题

  刘娟有不孕症,结婚五年,中药西药吃了几麻袋,还是没怀上孩子。她想要孩子快想疯了,便和丈夫陈建军商量,去领养一个。

指上花

  刘娟的主治医生说,医院有个女病人绝症晚期,因没有亲人托付,正在找好心人领养她的女儿。医生指着窗外的花坛说:“就是那个正在摘花瓣的孩子,叫小曼,五岁了。”

  花坛边,有个小女孩趴在那儿。夫妻俩去看,女孩很漂亮,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她正将摘下的花瓣往手指上揉抹。刘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孩子,问她在干什么,小曼小大人似的说:“我看哪种花染出来的指甲好看,我想帮妈妈染指甲。”刘娟“扑哧”一声笑了。

  刘娟告诉小曼,不是什么花都能染指甲,只有凤仙花才行,凤仙花又叫指甲花。小曼眨巴着眼睛听着,认真地说:“阿姨真厉害,像我妈妈。我妈妈认得所有的花。”刘娟的心颤了一下,就是她了!刘娟牵起小曼的小手,说:“来,阿姨教你认哪种是能染指甲的花。”

  可当小曼一站起来,刘娟愣住了。小曼整个上半身是弯曲的,双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刘娟的心沉了下去,再看丈夫,陈建军失望地冲她摇了摇头。

  刘娟还是领着小曼去认凤仙花了,小曼很黏人,一直搂着她的大腿。刘娟要走了,小曼还不松手,仰起小脸问:“阿姨还会来教小曼认花吗?”刘娟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只是蹲下来,亲了亲小曼的脸颊。

  夫妻俩去回复医生,医生叹一口气说:“她患的是先天性脊椎畸形,其实只要动手术将脊椎校正了,腿就不瘸了,但她目前年龄还小,得等到九岁以后才能动手术,费用也比较昂贵。”

  陈建军说:“我们生活不宽裕,负担不起。”他一把将刘娟拉走了。

  刘娟回到家,人像丢了魂,她总会想起小曼仰起脸问她:“阿姨还会来教小曼认花吗?”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孩子对她的亲近。

  隔了一周,刘娟还是忘不了那孩子,便忍不住去了医院,打听着去了小曼妈妈的病房。那女人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虽然清瘦得只剩皮包骨,但她还是强撑着在给小曼编辫子。小曼认得刘娟,一看到她就欢快地跑过来:“阿姨来教小曼认花了?”刘娟赶紧抱住她,小曼顺势勾住了她的脖子。小曼妈看到这情景,眼里有亮光闪了一下,她说:“我女儿跟你挺亲。”刘娟说:“我也喜欢她。” 小曼妈顿时来了精神,和刘娟攀谈起来,得知刘娟不孕,她试探地问:“你想不想领养一个?”刘娟默默地低下了头。

  小曼妈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两行泪流了下来,她说:“我日子不长了,小曼又需要人照顾,想到她今后没亲人关爱,我这心就痛……”

  小曼闯祸

  刘娟从医院回来,心里更不得劲了,她跟丈夫商量:“我还是想领养小曼。她妈一走她就没亲人了,太可怜。她妈更可怜,一个母亲心病没了结,怎么闭眼哟?”

  陈建军瓮声瓮气地说:“天下可怜人多了,你同情得过来?”

  刘娟说:“我真的是太喜欢那孩子了。”

  陈建军说:“可我不喜欢,那是大负担。”

  “要不,我们将她接到家里住几天,先试试,兴许你也能喜欢上她呢?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再送回去。”

  如果连这样的提议都不同意,就太不近人情了。陈建军想想,反正最后拍板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便点了头。

  刘娟去跟小曼妈说了这想法,小曼妈好半天才回答:“难得你这么喜欢小曼,试试吧。”刘娟便抱着小曼回家了。

  缘分这东西真神奇,小曼和刘娟萍水相逢,可两个人就是亲。刘娟抱她回家,她不哭不闹,兴奋着呢,仿佛刘娟真是她的亲人。

  刘娟是上夜班的,白天要补觉。她陪了小曼一会儿,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手指凉凉的,睁开眼,见小曼正往她的手指上糊花泥,旁边的碗里还盛着用花瓣捣碎的花泥。小曼见她醒了,认真地说:“别乱动哟,我在帮你染指甲。”刘娟心里一热,她住城郊,周围并没有花园,就问:“小曼,花哪来的?”

  小曼笑了:“外面有个叔叔运来好多花,我看见有指甲花,就摘了。”刘娟正要批评她不该摘别人的花,话还没出口,就听外面一个男人粗声大嗓地嚷嚷起来:“天啊!谁掐了我的花?”刘娟一个激灵,赶紧跑出去,见隔壁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摆着好多花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在那儿暴跳如雷。刘娟忙赔着笑,说:“对不起,是我家的孩子不懂事。这盆花多少钱,我赔。”

  “你当然得赔!”汉子将花盆往刘娟手里一塞,从怀里掏出一张发票,“状元红,我刚买来的,一万元!”刘娟吓傻了,赶紧看手里的花盆,盆里真的不是凤仙花。她有些犯懵,问:“一盆花一万元?”

  汉子恼起来:“你以为我讹你?花盆上有苗木公司的电话,我叫李元,你可以打电话去查证。”

  花盆上果然印有“水荷花卉公司”的字样,还有电话号码。刘娟惴惴不安地照着号码打过去,对方证实了李元的说法,说那是状元红,茶花中的极品,一万元算便宜的。刘娟傻眼了。

  凤仙花开

  刘娟手头只有四千元钱,她先给了李元,说余下的钱会想办法尽快给。

  回到屋,刘娟就犯了愁,上哪儿去筹剩下的六千元?存折都在丈夫那儿,她也不敢让陈建军知道这件事。小曼刚来就惹祸,丈夫知道了只怕立马就会赶她走。

  刘娟决定去找小曼妈,但见了小曼妈,看人家那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她又默默地离开了。出住院部大门时,刘娟看到一则聘护工的小广告,一个瘫痪老奶奶需要一位女护工,月薪四千元,只护理白天。刘娟心里一动,自己在厂里上的是夜班,白天有时间,咬咬牙坚持一个月,连厂里的工资带护理费,六千元就有了!

  刘娟就这样接了护工的活,白天领着小曼来医院。那个老奶奶在五楼,而小曼妈在六楼,小曼可以两边走动。

  照顾瘫痪病人是一件烦琐的事情,活不重,却没有空闲。刘娟起初几天还能坚持,但时间一长,就坚持不住了,眼皮重得睁不开。终于,在第七天,她为老奶奶擦完身去倒水时,倒在了洗手间门口。

  等刘娟醒来时,她躺在病床上,陈建军守在床前。看她睁开了眼睛,陈建军埋怨地说:“你吓死我了,你昏睡了两天两夜!医生说,你没大碍,就是严重缺觉。到底怎么回事,上夜班的人,白天还跑来当护工,你不要命了?”

  事到如今,刘娟只得将发生的事说了。陈建军听了,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曼,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那盆花,我们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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