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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姐

时间:2022-07-0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西秦孺子牛 点击:

  二姐是个朴实的村妇,在黄土地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

  1947年的关中大地,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腊月二十,临近年关的人们正忙着扫舍、置办年货,而渭北老宅的土窑洞里却传来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叫声。二姐诞生了,在外工作的父亲还没回来,祖父祖母的脸上已挂上了掩藏不住的笑容。

二 姐

  转眼到了1949年的7月,正值扶眉战役激战中,父亲随军西征,尚不足两岁的二姐和五岁的大姐,便随母亲留在老宅,和祖父、祖母大伯一家生活。

  解放前后的那段时间,老家的境况还算殷实,解决一大家人的温饱是没有问题的,这主要归功于祖辈的勤俭持家。临解放时,祖父已置买土地百十亩,另有一挂大车,还有拉车的骡马牛,自种自田,自给自足,按当时的境况,也就算个中农阶层吧。

  解放后,随着土改运动的深入进行,这个家历经了互助组、高级社、合作化到生产队的时代变迁,家里原来私有的土地和农耕器具、牛骡马,一律归为集体所有,社员收入靠工分,按劳计酬,年终分红,多劳多得。一切都在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上前行。然而,渭北早塬本来自然条件就差,没有副业收入的单一粮食种植,到了年底,社员分红少的可怜,甚至劳力少的家庭还成了"倒灌户",而我们家的日子也不红火。 到了60年代,我们姊妹六个和堂兄姐妹七个,这个家已是20多口人的大家庭了,却只有大伯和堂兄两个劳动力,虽有父亲的工资补贴家用,但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那时候,除了大姐和大堂姐,大堂哥初中毕业外,其余的如我的二姐、大哥,三姐,三个堂哥,还有二堂姐,他们连小学都未毕业,就被迫在六、七十年代左右,先后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

  二姐打小就聪慧懂事,上学以外便帮母亲打理家务,照看弟妹。她心灵手巧,小小年纪,便跟祖母学剪纸花、窗花,学刺绣,做针线,既学缝纫当裁缝,又是上锅帮灶,样样能干。父亲不在家,她便成了母亲的好帮手。

  流年似水,贫困中二姐渐渐出脱成了模样俊俏、聪明能干的大姑娘。不久,文*开始了,我们家在二次补定家庭成份中被划为"富农",大伯也被带上了"富农分子"的高帽子,一家人成了"黑五类"子弟。屋漏却逢连阴雨,此时,母亲也因积劳成疾,不得不去宝鸡大姐那里住院看病,家里就留下了二姐,来照顾大哥,三姐和我的生活。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60年代那个社会,农村仍然盛行包办婚姻,就在母亲因病住院期间,便由大伯做主,桃李之年的二姐,便被嫁给了临村的崔姓人家。

  说起崔家也是同病相怜,二次家庭成分补定中,他们家也比划为“富农"。就这样,二姐出了"富农”李家,又进入"富农”崔家,仍然没有脱离"黑五类"的枷锁束缚。好在二姐夫虽其貌不扬,但品行端,心眼好,能吃苦,是个过日子的人,二姐也就心安了。

  婚后不久,崔家三兄弟便分家另过,二姐家分得三间破旧的倒厦房。一年后,大外甥女出世了,二姐既要看孩子,又要忙着挣工分,整天忙的团团转。两年后,经济终于有了点盈余,便拆了旧房,在院东盖起了两间简易瓦房。终于,二姐才有了个像样的安身之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相继又添了两个小外甥,日子虽紧,倒也平安。

  很快到了1974年的秋天,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二姐夫在一次劳作中不慎坠入水窖致残,虽经医治,但还是在次年的春天含泪而去,撇下了他伤心牵挂的孤儿寡母四人,那年,小外甥还未满周岁,二姐也才28岁。天塌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二姐紧紧的搂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她哭,孩子哭,哭红了眼,流干的泪,伤透了心……

  直面惨淡的人生,悲伤过后的二姐并未就此倒下,而是勇敢的站了起来。没有男人的家,女人就是擎天柱。带着大的,背着小,她又出工了。好在生产队负担了孩子的口粮,大队又照顾性的把二姐安排在大队的缝纫社上工,但还是招来他人的白眼挖苦和质疑,"富农都进缝纫社了,我们贫下中农咋没进"?面对刁难,大队领导还是坚持原则,留下了二姐;况且二姐手艺好,做工又精细,深得群众好评。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那些年,虽然日子艰难,但二姐总是把外甥们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虽然旧,却穿得整洁得体,不失二姐精明能干、勤俭持家的精神素养。

  那些年外甥还小,每到夏季晒麦子,都是我半袋半袋的扛着麦子上下楼,放置好粮包。但凡遇到困难,都离不开我们兄妹的帮衬。看着二姐的困境,父母也心不安。1978年,经父亲托人介绍了解,有了合适的对象,便给二姐招婿入赘,组成了新家,共同担负起养家的责任。

  继姐夫姓马,山东荷泽人,有编织手艺,人憨厚诚实,肯吃苦,话语少。来崔家后,他待二姐如莲理,视继子如亲生。两年后又添了小外甥女,一家人其乐融融,别人好不羡慕。

  在那个吃饭靠挣工分的年代,继姐夫充分发挥了他的手艺才能。闲暇他贩卖些芦苇,自己加工,利用晚上的时间编苇席,补贴家用。二姐则纺线织布到深夜,筹划着一家人的吃和穿。养猪、养牛、养羊、养鸡……外甥放学去割草。一家人都在为生计忙活着。

  此后的几年中,二姐和继姐夫守着十亩地,精耕细作,再加副业收入,并勤俭持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终于实现了老宅危房的整体搬迁愿望,重新盖起了六间大瓦房。

  在农村,单一的十亩地种粮是难以致富的。继姐夫不但能下苦,也很有经济头脑。80年代未,二姐他们率先在北塬种植苹果,村北的土壕里留下了他们辛勤的汗水,挖槽、载树、培土、防虫、疏花、施肥浇水,几年的幸勤的汗水换来硕果飘香,从此,家里也才有了比较厚实的经济基础。

  光阴荏苒,岁月沧桑。随后几年,几个孩子相继长大成人,该嫁的出嫁了,该婚的结婚了。二姐他们也老了,皱纹慢慢爬上了他们饱经风霜的额头。而人生如那接力赛,看护好孙子又成了他们义不容辞的重任。尽管年迈,农忙时田间地头也少不了他们的劳作。

  世纪之初,父母也已年至耄耋,兄身体也不好,侄儿侄女也未成人,幸好二姐家离的近,娘家的诸事又少不了她的精心抄持。从孝敬父母,抄心兄弟到关爱侄儿,倾尽了她的一片衷心,也赢得了兄弟姐妹、侄辈们对她的敬仰,乡邻称颂!

  弹指一挥间,己到了2018年的春天。几年前,继姐夫因病住院而不见好转,身子骨越来越差了,终究未熬过那个倒春寒。这个来陕入赘40年,献了青春献终生的山东汉子,闭上了他无悔的双眼。二姐挥泪送别,子女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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