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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尽心机的一夜(4)

时间:2022-03-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维尔金斯基是同埃尔克利一道走的。埃尔克利在把利亚姆申交给托尔卡琴科以前,先把他带去见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声称他已经觉悟了,认错了,请求原谅,他甚至不记得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是一个人走的,他绕到池塘的另一边,再沿着大花园走了出去。这条路最长。使他惊讶的是,他刚走了一半,利普京就追上了他。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要知道,利亚姆申会去告密的!”

“不,他会觉悟和明白过来的,如果他去告密,他就会头一个去西伯利亚。现在谁也不会去告密啦。您也不会去告密。”

“那您呢?”

“毫无疑问,只要你们稍有动静,出现一点变节的念头,我就会把你们大家都送到西伯利亚去。但是您不会变节。您跑了两俄里赶来找我,难道就为了上西伯利亚?”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要知道,也许我俩永远不会见面了!”

“这话怎讲?”

“您只告诉我一点。”

“什么事?不过我倒希望您快滚蛋。”

“您就回答一个问题,不过得讲实话:世界上就我们一个五人小组呢,还是真有好几百个五人小组?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问您这问题的,彼得·斯捷潘诺维奇。”

“从您这发狂的样子我就看出来了。您知道您比利亚姆申还危险吗,利普京?”

“我知道,知道,但是——回答,您回答呀!”

“您真是个大笨蛋!要知道,现在似乎对您反正一样——一个五人小组还是一千个五人小组。”

“那么说就一个!我早料到啦!”利普京叫道。“我一直认为就一个,直到眼下……”

于是,他没有等他作出另外的回答,就转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沉思了片刻。

“不,谁也不会去告密的,”他毅然说道,“但是——小组就应当是小组,必须听话,要不我就把他们……这些人呀真是些废物,真是的!”

他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有条不紊和不慌不忙地收拾好皮箱。早上六点钟有一列特快列车从这里始发。这列特快早车一星期才发一次,而且是前不久才定下的,暂时还只是试运营。彼得·斯捷潘诺维奇虽然预先给我们的人打过招呼,似乎他只是暂时离开,到县里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但是后来发现他根本另有企图。把皮箱收拾好以后,他又与他事先打过招呼的女房东结了账,雇了一辆马车,乘车去找住在离火车站很近的埃尔克利。接着,在快半夜一点的时候才去找基里洛夫,他又从费季卡的那个秘密通道钻进去。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当时的情绪很坏。除了其他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不愉快之外(关于斯塔夫罗金,他依旧什么情况也没有打听到),我觉得(因为我无法肯定),他可能在这天内收到了一份从什么地方(很可能从彼得堡)寄来的秘密通知,告诉他短期内很可能会遇到某种危险。当然,关于这段时期的情况,现在敝城有许多传说;但是,如果有什么传闻是确凿的话,那知道的人也仅限于圈内应当知道这些情况的人。照我个人看来,我仅仅认为,彼得·斯捷潘诺维奇除了在我们这个城市以外,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也犯了事,所以他的确可能收到秘密通知。不管利普京如何看破一切和大失所望地表示怀疑,我甚至确信,除了我们这个五人小组以外,他的确还可能有三两个五人小组,比如说在两大京城;即便不是五人小组,起码也有联系和往来,而且说不定这些关系还十分离奇可笑。他走后还没过三天,敝城就接到由京城下达的立刻逮捕他的命令——到底为了什么事,为了我们这里的事,还是其他地方的事——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道命令的下达,当时正好进一步加剧了这种近乎神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自从发现大学生沙托夫被神秘而又意义重大地遭到暗杀(这起凶杀案跃居我们这里发生的一连串荒唐事件之最),以及伴随着这一事件出现的异乎寻常的扑朔迷离的情况之后,这种恐怖感便突然笼罩了敝省的地方官,以及迄今为止一直顽固地采取不闻不问态度的上流社会。不过这命令来迟了: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当时已经用化名蛰居彼得堡,他的鼻子很灵,一嗅到这是怎么回事后,刹那间便逃亡国外……然而我扯得太远了,这是后话。

他走进基里洛夫家,一副恶狠狠地想寻衅闹事的模样。除了办那件最要紧的事情以外,他似乎还有什么事想找基里洛夫发泄一下,拿他出出气。基里洛夫对他的到来似乎很高兴;看得出来,他等他来已经等得太久了,已经很焦急、很不耐烦了。他的面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一双黑眼睛的目光,沉重而又凝视不动。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他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心情沉重地说道,不过身体并没有动弹一下以示欢迎。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站在他面前,没有开口,先注意地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说明一切正常,无须改变我们的决定,好样的!”他微微一笑,一副可气而又呵护的模样。“那么好,”他又带着可憎的玩笑态度加了一句,“就算来晚了吧,您也不用见怪:我已经赠送给您三个小时了。”

“我不需要您赠予我多余的几个小时,你也没有资格赠送给我……混蛋!”

“什么?”彼得·斯捷潘诺维奇打了个哆嗦,但是转眼间控制住了自己,“脾气还不小呀!唉,咱们的气还不打一处来,是吗?”他仍旧用那种气人的居高临下的态度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这样的时刻还是心平气和一些好。最好现在您把自己看成是哥伦布,而把我看成是一只老鼠,犯不上为我生气。这办法昨天我就向您推荐过。”

“我不愿意把您看成老鼠。”

“这怎么说呢,恭维?话又说回来,茶也是冷的——这说明,一切都底朝天了:不,这里发生了某种靠不住的事。啊!那边窗台上,在盘子里,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走到窗口)。哦,原来是米粥炖老母鸡……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呢?这说明咱们的情绪不好,甚至连老母鸡都……”

“我吃过了,您管不着;闭嘴!”

“噢,当然,再说这也无所谓。不过现在对于我这就不是无所谓啦:您想,我几乎压根儿就没有吃过饭,因此我想,假如这只鸡现在您已经不吃的话……怎么样?”

“吃吧,只要吃得下。”

“那就谢谢了,吃完后还要喝点茶。”

他霎时便坐到桌旁,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狼吞虎咽地扑向食物,大嚼起来;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自己的牺牲品。基里洛夫则又生气又厌恶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像眼睛离不开他似的。

“不过,”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猛地抬起头来,一面还在继续吃着,“不过,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呢?咱们绝不会打退堂鼓吧,啊?那张字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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