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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来丹青梦(2)

时间:2023-05-1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王十月 点击:


    果然,初中毕业,无缘再上高中。

    我中考落榜,很出家人意料。幺叔尤其为我担忧,与我父亲谋划,说:“送孝儿去当兵,他喜欢文艺,上不了大学,去当兵,也许是条出路。”当时,我们村有一青年,爱好文艺,当兵后成了文艺兵,上了军校,成了军官,衣锦还乡时羡煞众人。

    于是去验兵,过了体检,却被村干部劝退了,说:“你还小,才16岁,有的是机会,今年我村只有一个指标,某某某的小孩想去,你让出来吧。”

    当兵不成,幺叔说:“给孝儿找个师傅,学画中堂。”

    师傅尚未找好,我看到了石首市文化馆美术班的招生信息,于是报了名,成为了小城名师王子君先生的学生。

    如果说,幺叔影响的是我的童年和少年,王子君先生影响的,就是我的青年。

    师从子君先生,学了一段时间素描,就开始学画工笔花鸟。我不是先生众多弟子中最有灵气的,基础也不好,一学期没学完,家里农忙,我就休了学。背着一个画夹,画夹里有一堆我的“画作”,回到南湖村,一路上都很是骄傲。

    农闲时,就在家里摆起静物,画酒瓶、画碗、画茶壶。我幺叔夸我画的茶壶“硬是敲得响”。于是就给村里人画像,逮谁给谁画,画了半天,“模特”坐不住了,过来看,围了一圈人,左看右看,说,“这里有一点像”,“这里也有一点点像”。惭愧得紧,我的造型能力啊!后来就不画人像了。有电器修理店请我画一个招牌,于是画了一台电视机。有屠宰场的请我画一个招牌,于是画了一头猪。乡亲们都说画得好,“是彩电”,“好肥的猪”。

    一有空,我就爱去石首县城,因为那里有文化馆,因为文化馆里有王子君先生。

    去了,听先生谈艺,谈为人。先生还搞根雕,我也学根雕,背了锄头漫山挖树根,把人家的田埂挖倒了,招来一通臭骂。

    南湖村到县城63里,骑自行车往返,我乐此不疲。子君先生说,“汝果欲学画,功夫在画外。”子君先生让我多看文学书,“应该会写点古体诗,画上要题诗,诗书画从来一家。”因此,我才有机缘认识老诗人徐永宾先生。徐先生当时已年过古稀,满腹学问,古诗写得极好,国内外的汉诗刊物上,常有他的诗作。他常常为格律诗后继乏人而忧心,听说我这16岁的娃想学格律诗,深感欣慰,又把我介绍给他的诗友,参加一些培训。在徐先生的教导下,我爱上了“平平仄仄平平仄”的诗词格律,先生将我的格律诗推荐发表,专门在我的名字后面括弧里注明“16岁”。“别人不信这是你写的,认为是我给改出来的。”先生很是赞赏我。

    子君先生托他的弟子、我的师兄黄再林为我在县城谋了一份工,在石首色织布厂当机修学徒。这样,我便有更多机会听先生谈艺。后来,石首举办第七届美展,先生是组织者,出于对弟子的提携,他选了我的一幅工笔虫草《小园豆花》参展。后来出门打工,与先生少了联系,最后一次见他,是2000年,我在深圳,先生到深圳出差,来看我。后来,再未见过先生。几年前,先生因脑溢血去世,我大哭了一场。

    听家乡的文友说,先生经常念叨我、记挂我,知道我的每一寸进步,先生都会很兴奋。先生约文友们喝酒时,总会提议大家举杯为我祝福。遗憾的是,跟随先生,未学到他的画艺。欣慰的是,我学了先生为人的操守,受益终身。

    说来也怪,我学画连半吊子都谈不上,出门打工20余年,却有一半工作与美术有关。在武汉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时装公司任手绘师。当时流行在真丝上手绘国画做裙子,那家时装公司在业内颇有名气,老板傅泽南先生是极有才情的画家。熟悉中国当代美术史的人对傅泽南不会陌生,他是“85新潮”的干将、江苏新野性画派的发起人。学者高名潞在其所著的《中国当代美术史1985—1986》中有专门的小节对他进行论述。

    我和傅泽南的关系,是老板和打工仔的关系,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更是朋友关系。我从招工广告上看到傅泽南的公司招手绘师,然后去应聘。一同应聘的有几个,都是科班出身,我的画功最差,但傅先生选择了我。后来谈起,傅先生说:“那几个都是城里的,而你来自农村,农村孩子能吃苦,也更珍惜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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