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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该承认，这辈子我放不下了。 今天，在学校团日活动上，因为大屏幕上播放的抗疫视频，我又哭了。视频中，感染新冠肺炎的外婆对她的外孙女说：你来干什么？这是会传染的……你欠我的已经都还上了。
她说：你欠我的，都已经还上了。 那，我欠你的呢？我还上了吗？没有……这辈子，还不了了。我好像被自己判了无期徒刑，刑罚的开始是你离开的那天。我又一次哭了……还好包里有纸，不至于太过狼狈。取下眼镜，努力擦干泪水。多可笑，九年了，我还是活在过去。 我想，我好像也不欠你什么，可是我们之间的亲情太过难以割舍，让我放不下好多年。我这个人太过感性，总是活在过去，没能真正做到朝前看，大概是过去太美好了吧。 你离开的那天，我开始怨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好好尽孝，没能为你减轻痛苦。这大概是我不愿放过自己的原因之一吧。你离开的前一两个月的时候，还能靠在床上同我讲话，你跟我说你再也看不到我考上大学了。那语气，多叫人难受，又多叫人无能为力啊！那次，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我心目中的超人落泪，这辈子唯一一次啊……这大概是我不愿放过自己的原因之二吧。 刚被查出患癌的时候，你肯定也会难过吧，按时间推算，我那时大概只有八岁。可是，开始的时候，你比往常更加能干。我记得你虽已经被确诊，可你上山砍柴，领头修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村里大大小小的事，你什么不操心？你是个很有威信的人，做事有原则，又待人诚恳，人们总是敬畏你，就连乡里的书记也敬你三分。把村里的路修好，大概是你当时最大的心愿了。于是你总是拖着病体参与其中。可是，路还没修通，人已经病倒了。病魔折磨着你，你疼得拿头撞墙，每天都要注射止疼药。开始是一支，后来，两支，三支，四支……你没办法了，谁不想活？你曾经坐在大门前晒太阳，你对我说，“这样好的阳光，我还能看几回呢？”可后来，你的离开，竟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那天，我从学校里被母亲带回家，去见你最后一面。我记得当时你躺着地上的草席上，父亲伏在你的身旁，你用已经坏掉的嗓子问他：“医生，怎么还没到？”父亲说：“快了快了。”我当时不懂父亲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你那时是一心求死。我只记得不一会儿，来了个医生，给你打了一针，你叫了一声，之后，是一片哭声。你叫的那一声真是响亮，那是最后的一声。我知道，你走了，我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把头迈过门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后来，我实在不想在那里看见你冰冷的尸体，我冲了出去，我回到了自己那间没有人的房间。我跪在地上，向老天祈求，希望你不要走，希望你能起死回生。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上苍说：只要你能活过来，我愿意折寿十年。呵呵，人在绝望的时候，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 就这样，我整个童年里，最敬爱，最崇拜，最依赖的那个人，他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任凭我如何呼唤，如何思念，都无济于事。他离开是在二零一一年，那年我十一岁。如今已过了九年多，如今我二十已过了四五个月。我实在不愿再在那很多个或偶然或必然的瞬间，想起曾经如此重要的人早已不在的事实。我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放下，凭什么整个世界都已经把他忘了，我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这不公平！可是，一切的信誓旦旦的说辞都是无用的独白。像往常一样，或许在某一天，我看到了某句话，接触到了某个人，做了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看到了某一个视频，我依然会不停地想起他。想起他对我的疼爱，对我的教导，和我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事……这辈子，忘不了了吧。 一般只有年老的人才爱回忆往事，可我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活在了过去，我也不想，可又有什么办法？这辈子，这场无期徒刑，是不能结束了。 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希望我，可以快一点放下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