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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翘首以待(4)

时间:2022-01-3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这就是说,你知道吗,她想给你定个日子和地点,让你俩彼此说清楚;这是你俩缠绵悱侧、卿卿我我的余绪。你跟她卿卿我我地闹了二十年了,使她养成了十分可笑的搔首弄姿的习惯。但是你不必担心,现在完全不同了;她自己也常常说,直到现在她才开始‘洞察’一切。我曾经直截了当地向她说明,你俩的这整个友谊不过是相互给对方泼脏水,老伙计,她跟我说了许多事;唉,你一直在做奴颜婢膝的仆人的勾当。我甚至都替你脸红。”

“我在做奴颜婢膝的仆人的勾当?”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忍不住叫道。

“还不如仆人,你是一名食客,即一名自愿的奴才。懒于劳动,可是对钱却贪得无厌。对这一切她现在也明白了;起码,她说的关于你的情况简直太可怕了。我说老伙计,看了你给她的信,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既让人羞愧,又让人恶心。但是,要知道,你俩竟会这样堕落,这样堕落!在施舍中总有某种使人永远堕落的东西——你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她把我的信给你看了!”

“所有的信。也就是说,当然,哪能都看呢?嗬,你写信用了多少信纸啊,我看,那儿不下两千多封……你知道吗,爸爸,我想,你们也曾经有过一个短暂的时刻,当时她也许想嫁给你?可是你却十分愚蠢地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当然是用你的观点说话的,但是这总比像现在这样差点让人说成一门亲事,让你跟‘别人的罪孽’成亲,为了钱,把你当小丑来寻开心强。”

“为了钱!她,她居然说为了钱!”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痛苦地怒吼道。

“要不又怎样呢?你倒是怎么啦,我是保护你为你说话呀。要知道,这是你替自己辩解的唯一办法。她自己也明白,你跟任何人一样需要花钱,从这个观点看,你也许是对的。我像二乘二等于四一样向她证明,你们这样过日子对彼此都有利:她是个大财主,而你则是个在她身边的含情脉脉的小丑。话又说回来,你为了钱她倒并不生气,虽然你像挤羊奶似的不断挤她的奶。她恨的只是她相信了你二十年,你却道貌岸然地欺骗了她,让她这么久地替你撒谎,替你吹嘘。至于她在昧着良心撒谎,她是永远不肯承认的,但是你却必须为此受到加倍的惩罚。我不明白,你怎么就看不透这道理呢,总有一天你将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要知道,你毕竟还有点小聪明吧。昨天我曾经劝她把你送进养老院,你放心,是一所很不错的养老院,亏待不了你;她肯定会这样做的。你记得你三周前寄往X省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吗?”

“难道你给她看了?”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恐怖地跳起来。

“当然啰,哪能不给她看呢!这是首先要做的事。尤其你在信中告诉我,她在剥削你,嫉妒你的才能,信中还提到什么‘别人的罪孽’等等。我说老伙计,顺便提醒你一下,不过你的自尊心也太强啦!我看罢哈哈大笑。总的说,你的信写得十分枯燥:你行文的笔法非常糟糕。这些信我常常根本不看,有一封至今还撂在我那儿,都没拆开;明天我就寄还给你。但是这一封,你的最后一封信——简直尽善尽美!我看了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恶棍,恶棍!”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吼道。

“唉,见鬼,跟你简直没法说话。我说,你是不是又跟上星期四一样生气了?”

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威严地挺直了身子。

“你怎么用这样的语言跟我说话?”

“什么敢用这样的语言?你是说我用的语言简单明了?”

“但是,你倒是告诉我,恶棍,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事你比我清楚。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父亲都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闭嘴,你给我闭嘴!”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气得浑身发抖。

“你瞧,你又跟上星期四那样大叫大嚷,破口大骂了,当时你恨不得举起你的文明棍狠狠地揍我一顿,要知道,当时我可找到了一张凭据。出于好奇,我当时翻箱倒柜地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不错,什么真凭实据也没找到,这你尽可以放心。这不过是一封短信,是我妈写给那个波兰佬的。但是,根据她的脾气可以断定……”

“你再说一句我就赏你个老大耳刮子。”

“您瞧这种人!”彼得·斯捷潘诺维奇忽地转过身来对我说道,“您瞧,从上星期四起咱们这里就一直这德行。我很高兴,起码眼下您在这里,您来评评这理。先说这事吧:他怪我这么说我母亲,但是这不是他挑的头硬逼我这么说的吗?当时在彼得堡,我还是个中学生,不是他吗,一夜之间把我叫醒两次,像个娘们似的,又是拥抱我又是哭,您猜他每天夜里都跟我说什么了?说了我母亲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是从他那里头一回听说的。”

“噢,我当时说这事的用心是高尚的!噢,你不理解我。你什么,什么都不理解。”

“但是你做的事毕竟比我更卑鄙,你得承认,难道不是更卑鄙吗。要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完全无所谓。我是以你的观点看问题的。至于我的看法,请放心:我并不怪我母亲;你是你,那个波兰人是那个波兰人,我完全无所谓。你们在柏林做得那么蠢,并不是我的错。再说你们也没法做得更聪明。在这一切发生之后,你俩岂不成了人家的笑柄了吗!我是不是你的儿子,对于你不反正一样吗?老实告诉你吧,”他又转过身来对我说道,“他一辈子没在我身上花过一个卢布,直到我十六岁他压根儿不认识我,然后在这里把我洗劫一空,可现在他却嚷嚷,他一辈子为我操碎了心,而且还像个戏子似的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对不起,我可不是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

他说罢站起来,拿起了帽子。

“从今以后我以父亲的名义诅咒你!”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像死人一样满脸煞白,向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他。

“瞧,一个人竟会浑到这种地步!”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甚至很惊讶,“好了,再见啦,老伙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看你啦。早点把讲演稿写好捎给我,别忘了,如果办得到的话,尽可能少说废话:要讲事实,事实,事实,主要是写得简短些。再见。”

不过,在这里发生影响的还有些其他缘由。彼得·斯捷潘诺维奇的确对父亲有某种企图。依我看,他打算把老头子逼急了,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大出洋相。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实现他进一步的与此不相干的目的,至于这些目的究竟是什么,下文将另行交代。类似的各种打算和计划,还有许许多多,当时都塞满了他的脑瓜——当然,几乎一切都还只是幻想。除了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以外,他心目中还有另一个他准备攻讦的受难者。总的说来,他心目中想要攻讦的受苦受难者,为数不少,而且后来也果真成了他的受难者;但是他对这个人却有着特别的打算,这人就是冯·连布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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