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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2)

时间:2021-10-0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流潋紫 点击:

永珹激动得满面通红,连连谢过皇帝的夸赞。而永琪只是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松了松手脚,默默地站在兄长之后。
还是凌云彻先问:“五阿哥没有受伤吧?”
永琪摇了摇头:“皇阿玛没事就好。”
皇帝笑了笑,显然那笑不如对着永珹般亲热而赞许,只是随口问:“方才你先过来抢到朕身前,怎么不先射野马,反而只促手待着?”
永琪淡然自若道:“儿臣方才的距离,拔箭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儿臣听师傅说过,猛兽伤人,往往得一而止。儿臣护在皇阿玛身前,那野马伤了儿臣,便不会再伤害皇阿玛了。”
年方十二的孩子,这番话说来十分诚恳。皇帝不觉动容,抚摸他的额头:“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皇帝余悸未消地摘下自己的金翎头盔,发现那金色的尾翎已经被箭矢射断。他示意永珹小心捡起那两支冷箭,仔细看过,冷下脸凝道:“有没有毒?”
永珹仔细查验了道:“无毒。”
皇帝的目光在冰寒如铁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发觉的恐惧与阴鸷:“谁在施放冷箭?谁想害朕?”
永琪低眉顺目,沉声道:“想害皇阿玛的人,最终都不会得逞的。”
皇帝朝四面的山坡树林眺望着,沉默良久道:“忠于朕的人都来救朕了!害朕的人,此时一定躲得最远!”他沉下声,以委以重任的口吻吩咐永珹:“永珹,带人搜遍围场,朕就要看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谋害天子!”
十四岁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红晕,大声道:“是!”
而永琪,只是依偎在父亲身边,扶住了他的手,紧紧护卫他左右。
皇帝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凌云彻:“朕记得你本来在朕身边当差的,为什么走的?”
凌云彻有些羞赧,低头道:“微臣被冤偷了嘉贵妃的肚兜,因此被遣来围场做苦役。”
皇帝点点头:“朕从前不信你被冤,现下信了。因为觊觎朕的女人的人,是不会拼死来救朕的。跟朕回去吧,在围场吹风是浪费了你!”
林间的风夹杂着八月初北地的秋意,带给皮肤低凉的温度,却没有心底衍生的滚热更畅快。凌云彻将一缕狂喜死死压了下去,恭声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木兰围场的猎猎风声无法告知暗害者的身份,亦彻底败坏了皇帝狩猎的兴致。唯一可知的,不过是那野马奔驰至林间,是有母马发情时的体液蹭于草木之上,才引得野马发狂而至。而那冷箭,却是早有弓箭安放在隐蔽的林梢,以银丝牵动,一触即发。林场官员连连告饶,实在不知是有人安放弓箭本欲射马才阴差阳错危及帝君,还是真有人悉心安排这一场阴谋。但有人擅闯皇家猎场布置这一切,却是毋庸置疑,皇帝又惊又怒,派了傅恒细细追查,然而,仓促之下,这一场风波终究以冷箭施放者的无迹可寻而告终。
自此皇帝心性更伤,偶有几次惊梦,总道梦见当日冷箭呼啸而过的情景,却不知暗害者谁,唯有利刃在背之感,如懿只得紧紧抱住了皇帝的肩,以此安慰这一场莫名惊险后的震怒与不安。
待消息传到宫中,饶是太后久经风波,亦惊得失了颜色,扶着福珈的手臂久久无言。
福珈温声道:“太后安心,奴婢细细查问过,皇上一切安好,太后可以放心。奴婢也着人传话过去,以表太后对皇上关爱之意,只是这件事……太后是否要彻查。”
太后思忖片刻,断然道:“不可!这件事皇帝自己会查,且风口浪尖上,人人都怕惹事,警惕最高,也难查出原委。如今风声鹤唳,皇帝最是疑心的时候,哀家若贸然过问,反倒惹皇帝不快。”
福珈心疼,亦有些怨:“太后也是关心皇上,倒怕着皇上多心似的。反而疏远了。”
太后抚着手中一把青金石嵌珊瑚如意,那触手的微凉总是让人在安逸中生出一缕警醒。恰如这皇家的母慈子孝,都是明面上的繁华煊赫,底下却是那不能轻触的冷硬隔膜。须臾,她郁郁叹道:“毕竟不是亲生,总有嫌隙,皇帝自小是个有主意的人,年长后更恨掣肘。哀家凡事能婉劝绝不硬迫。且你看他如今遴选妃嫔是何等谨慎,便知咱们的前事皇帝是有所知觉了,哀家只求女儿安稳,余者就当自己是个只懂享受的老婆子吧。”
自木兰围场回宫,风波余影渐淡去,却生出一种煊煊的热闹,除了凌云彻成为御前二等侍卫,深得皇帝信任之外,利益最多的便是玉妍的四阿哥永珹。首先是皇帝对玉妍的频频临幸,继而是对永珹学业和骑射的格外关照,每三日必要过问。这一年皇帝的万寿节,李朝使者来贺,皇帝便命永珹应待。而永珹亦十分争气,颇得使者赞许。而最令后宫与朝野震动的是,在重阳之后,皇帝便封了永珹为贝勒。
这不啻是巨石入水,引得众人侧目。因为已经成年娶亲的三阿哥永璋尚未封爵,反而是这位尚未成年的四弟拔了头筹。而对五阿哥永琪,皇帝虽然倍加怜爱,诸多赏赐,但却无对待永珹这般器重,所以永琪也不免黯然失色了。
凌云彻回言之后,比之从前更加谨言慎行,更因少了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气,皇帝十分倚重。
这一日皇帝正因木兰秋狩之事欲责罚围场诸人,正巧三阿哥永璋前来请安,听见皇帝龙颜震怒,欲牵连众多,便劝了一句道:“儿臣以为此次秋狩之事查不出元凶,也是因为围场服役之人过多,一时难以彻查。皇阿玛若都责罚了,谁还能继续为皇阿玛查人呢?”
这话本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皇帝经此一事,疑心更胜从前,当下拍案怒道:“你是朕诸子中最长,本应是你救驾才对!一来围场之事有疏漏,你这个长子有托管不力之嫌;二来救驾来迟则属不孝不忠,能力庸常,不及两个弟弟;三来事后粗漏,不能为君父分忧,反而为一已美名,轻饶轻恕,不以君父安危为念!朕要你这样的儿子,又有何用?”
皇帝这般雷霆震怒,将永璋骂得汗湿重衣,满头冷汗,只得诺诺告退。
皇帝随后便问随侍在旁的凌云彻道:“你瞧瞧永璋这般请求轻恕木兰围场之人,那日冷箭之事会否与他有关?”
凌云彻恭谨道:“三阿哥是皇上的亲子。”
皇帝摇头,呼吸粗重:“天家父子,不比寻常人家。可为父子,可为君臣,亦可为伊雠!圣祖康熙爷晚年九子夺嫡之事,朕想来就惊心不已。”
凌云彻道:“皇上年富力强,没有谁敢,也没有能力敢谋害皇上!”
皇帝听得此言,稍稍宽慰:“那木兰围场诸人,你觉得当不当罚?”
凌云彻恭顺着垂着眼眸,感受着孔雀花翎在脑后那种轻飘又沉着的质感,想起在木兰围场那些望着月忍着屈辱受人白眼的日子,道:“有错当罚,有功当赏。皇上赏罚分明,胸中自有定夺,微臣又怎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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