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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通义(卷七外篇二)(8)

时间:2021-09-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章学诚 点击:

  纪述之重史官,犹《儒林》之重经师,《文苑》之重作者也。《儒林列传》当明大道散著,师授渊源;《文苑列传》当明风会变迁,文人流别。此则所谓史家之书,非徒纪事,亦以明道也。如使儒林文苑不能发明道要,但叙学人才土一二行事,已失古人命篇之义矣。况史学之重,远绍《春秋》、而后史不立专篇,乃令专门著述之业,湮而莫考,岂非史家弗恩之甚耶?夫列史具存,而不立专传,弊已如是;况州县之书,迹微易隐,而可无专录乎?

  书之未成,必有所取裁,如迁史之资于《世本》、《国策》,固书之资于冯商、刘歆是也;书之既成,必有其传述,如杨恽之布迁书,马融之受汉史是也;书既成家,必有其攻习,如徐厂、裴骃之注马,服虔、应劭之释班是也。此家学渊源之必待专篇列传而明者也。

  马、班而后,家学渐衰,世传之家学也。而豪杰之士,特立名家之学起,如《后汉书》之有司马彪、华峤、谢承、范蔚宗诸家,而《晋书》之有何法盛等一十八家是也。同纪一朝之迹,而史臣不领专官,则人自为编,家各为说。不为叙述讨论,萃合一篇之内,何以得其折衷?此诸家流别之必待专篇列传而明者也。

  六代以还,名家复歇,父子世传为家学,一人特撰为名家。而集众修书之法行,如唐人之修《晋书》,元人之修《宋》、《辽》、《金》三史是也。

  监修大臣,著名简端,而编纂校勘之官,则隐显不一。即或偶著其人与修史事,而某纪某表编之谁氏,某志某传辑自何人,孰为草创规条,孰为润色文采,不为整齐缀合,各溯所由,未免一书之中,优劣互见,而功过难知。此一书功力之必待专篇列传而明者也。

  若夫日历起居之法,延阁广内之藏,投牒议谥之制,稗官野史之征,或于传首叙例,详明其制;或于传终论述,推说其由,无施不可。亦犹儒林传叙,申明学制,表立学官之遗意也。诚得此意而通于著作,犹患史学不举,史道不明,未之闻也。

  志乘为一县之书,即古者一国之史也,而世人忽之。则以家学不立,师法失传,文不雅驯,难垂典则故也。新编告成,而旧书覆瓮,未必新书皆优,而旧志尽劣也。旧志所有,新志重复载之,其笔削之善否,初未暇辨;而旧志所未及载,新志必有增益,则旧志之易为厌弃者一矣。纂述之家,喜炫己长,后起之书,易于攻摘。每见修志诸家,创定凡例,不曰旧书荒陋,则云前人无稽,后复攻前,效尤无已。其实狙公颠倒三四,本无大相径庭。但前人已往,质证无由,则旧志之易为厌弃者二矣。州县之书,率多荒陋,文人学士,束而不观。其有特事搜罗,旁资稽索,不过因此证彼,初非耽悦本书。

  新、旧二本,杂陈于前,其翻阅者,犹如科举之士,购求程墨,阴阳之家,检视宪书,取新弃旧,理势固然,本非有所特择,则旧志之易为厌弃者三矣,夫索绥《春秋》,夫索绥《前凉春秋》。端资边浏。浏承张骏之命,集凉内外事。常璩《国志》,《华阳国志》也。半袭谯周。《华阳国志》载李氏始末。其刘氏二志,大率取裁谯周《蜀本纪》。是则一方之书,不能无藉于一方之纪载。而志家不列前人之传,岂非得鱼忘筌,习而不察?又何怪于方志之书,放失难考耶?

  主修之官,与载笔之士,撰著文辞,不分名实,前志之难传一也。序跋虚设,于书无所发明,前志之难传二也。如有发明,则如马、班之录《自序》。

  可以作传矣。作志之人,行业不详,前志之难传三也。书之取裁,不标所目,前志之难传四也。志当递续,非万不得已,不当迭改,迭改之书,而欲并存,繁重难胜,前志之难传五也。于难传之中,而为之作传,盖不得已而存之,推明其故,以为后人例也。

  永清县志文征序例《永清县志》告成,区分纪、表、图、书、政略、列传六体,定著二十五篇,篇各有例,又取一时征集故事文章,择其有关永清而不能并收入本志者,又自以类相从,别为奏议、征实、论说、诗赋,各为一卷,总四卷。卷为叙录如左,而总叙大指,以冠其编。

  叙曰:古人有专守之官,即有专掌之故;有专门之学,即有专家之言。

  未有博采诸家,汇辑众体,如后世文选之所为也。官失学废,文采愈繁。以意所尚,采掇名隽,若萧氏《文选》,姚氏《文粹》是也;循流溯源,推而达于治道,《宋文之鉴》是也;相质披文,进而欲为史翼,《元文之类》是也。是数子之用心,可谓至矣。然而古者十五《国风》、八国《国语》,以及晋乘、楚梼杌与夫各国春秋之旨绎之,则列国史书,与其文诰声诗,相辅而行,在昔非无其例也。唐刘知几尝患史体载言繁琐,欲取诏诰章疏之属,以类相从,别为一体,入于纪传之史。是未察古人各有成书,相辅益章之义矣。第窥古人之书,《国语》载言,必叙事之终始。《春秋》义授左氏,《诗》有国史之叙,故事去千载,读者洞然无疑。后代选文诸家,掇取文辞,不复具其始末。如奏议可观,而不载报可;寄言有托,而不述时世;诗歌寓意,而不缀事由;则读者无从委决,于史事复奚裨乎?《文选》、《文粹》,固无足责;《文鉴》、《文类》,见不及斯。岂非尺有所短者哉?近人修志,艺文不载书目,滥入诗文杂体,其失固不待言;亦缘撰志之时,先已不辨为一国史裁,其猥陋杂书,无所不有,亦何足怪?今兹稍为厘正,别具《文征》;仍于诗文篇后,略具始末,便人观览,疑者阅之。聊于叙例,申明其旨云尔。

  奏议叙录奏议之文,所以经事综物,敷陈治道。文章之用,莫重于斯。而萧统选文,用赋冠首。后代撰辑诸家,奉为一定科律,亦失所以重轻之义矣。如谓彼固辞章家言,本无当于史例,则赋乃六义附庸,而列于诗前;骚为赋之鼻祖,而别居诗后;其任情颠倒,亦复难以自解。而《文苑》、《文鉴》,从而宗之,又何说也?今以奏议冠首,以为辑文通例,窃比列史之首冠本纪云尔。

  史家之取奏议,如《尚书》之载训诰,其有关一时之制度者,裁入书志之篇;其关于一人之树立者,编诸列传之内。然而纪传篇幅,各有限断,一代奏牍,文字繁多,广收则史体不类,割爱则文有阙遗。按班氏《汉书》,备详书奏,然覆检《艺文志》内石渠奏议之属,《高祖》、《孝文》论述册诏之传,未尝不于正史之外,别有专书,然则奏议之编,固与实录起居注相为表里者也。前人编《汉魏尚书》,近代编《名臣章奏》,皆体严用巨,不若文士选文之例。而不知者,往往忽而不察,良可惜也。

  杜佑撰《通典》,于累朝制度之外,别为礼议二十余卷,不必其言之见用与否,而谈言有中,存其名理。此则著书之独断,编次之通裁,其旨可以意会,而其说不可得而迹泥者也。然而专门之书,自为裁制,或删或节,固无不可。史志之体,各有识职,征文以补书志之阙,则录而不叙,自由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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