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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没有条件

时间:2016-07-30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林健心韵 点击:
爱你没有条件

   秦天一,是县法院的干部,号称“鬼见愁”。人交三教九流,事办三百六十行,在他的眼里,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一天到晚,这秦天一在外面吃吃喝喝,把自己泡在酒桌上。晚上能自己摇晃着,摸着家门回来,他爱人万媚就感到意外了,会夸张的推开窗子,伸出头,“咦,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多数时间秦天一都是让他的酒友或搀或抬着回来的。为此,万媚没有少给他的狐朋酒友甩脸子。
 
     秦天一每天中午、晚上泡酒桌已经成了习惯。哪一天中午没有人打电话约他出去吃饭,秦天一会在办公室抓耳挠腮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与手机算是粘上了,希望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声会突然响起来。
 
     话说春节前,秦天一和同事去乡上查办一件案子。下午事情办完后,秦天一告诉同事,乡上离他的老家只有七八里路,让同事先回县上,快过年了,自己随便回家看看父母。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年迈的父母了,想来秦天一自己都感到羞愧,有时间在外面逛,就是没有时间回家看父母。
 
     秦天一回到村子,迎面碰到自己小时候的同学南北。他与南北是光屁股长大的同学,只是南北半路辍学,在广阔天地扎下了根,成了现任村委会主任。南北见了秦天一,心里自然喜出望外,笑道:“秦法官还是有良心,没有忘本,知道回老家看看。今天晚上告诉大叔、大婶,不要做你的饭了。我叫上商全有到你家一起喝酒,这家伙现在是咱村的头富,墙上装璜贴的都是人民币。让这小子出回血。”
 
     秦天一“嘿嘿,”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秦天一家一排三间房,东厢房是秦天一父母的卧室,三个人就在中间过厅里支起桌子,商全有提了两瓶五粮液和一些下酒菜,秦天一又让父母炒了几个鸡蛋。三个人一边扯着山海经,一边尽情的喝着。
 
     村子位于山脚下,夜里西北风嗖嗖的刮着,漫过光秃秃的树梢和近乎断流的小河,从门缝、窗棂里挤着挤着往屋里钻。秦家两位老人只有秦天一一个孩子,自从孩子参加工作进城,娶妻生子,一年到头,虽然离家不远,秦天一也难得回一趟家。老人心里不舒服,想儿子,想孙子。自己养有儿子,但有儿子和没有儿子还不一样。老了老了,身边还是要靠老伴,儿子只能在心里。老人心里也很清楚,只要儿子一家日子平平安安过得好,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平时里老两口子在乡里乡亲面前,那是缎子被面麻布里。嘴上提起孩子,脸上就像开了花,眼睛笑的都要眯到一起了。一转脸,泪就“吧嗒,吧嗒”的向下掉,心里的苦涩自己咬牙咽下去。
 
     老两口是一辈子的农民,一辈子的老实疙瘩,他们虽然话不多,但看见了儿子,心里就像喝了蜜般的甜。知道自己的孩子细皮嫩肉的,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天一了,经不住农村的条件。便心疼的在厅堂里临时装了个铁煤炉子,早早的把火生着,房子烘烤的热腾腾的。老两口早早的睡觉了,年轻人的事咱不掺和。只是临睡前嘱咐道,别喝的太晚了,早上起不来,耽误了公家的事。
 
     商全有心里装着一本小九九,自己在社会上做生意,想发财,不免来点欺蒙拐骗的把戏。再说了,生意之间难免会发生一些经济纠纷,巴结住秦天一自然是商全有求之不得的。万一打起官司,法院有秦天一在那里杵着,这法律的皮筋扯起来也会向他偏移些。南北就更不用说了,自己算是九品官,县里没有大树,有他秦天一在那里罩着,自己在乡上说话也硬气。所以,秦天一回农村来,自己的老婆可以晾到炕上不抱,他秦天一是一定要陪的。再看秦天一,常说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种场面对他秦天一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一点诚惶诚恐,受之不安的感觉。烟酒不分家,有发财的同学,不吃他吃谁?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冬夜的农村大地,像一个在母亲怀抱里熟睡着的婴儿,静谧而安详。偶尔传来几声犬叫,在空旷的原野上滚动着,瞬间便淹没在凛冽的寒风中,悄无声息。高挂天际的启明星已经开始忽闪着眼睛,天也困了。屋里,三个人却喝的正热闹,喝的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东南西北。
 
     两瓶酒已经底朝天,渐渐的,秦天一感到头脑发木发胀,眼皮沉甸甸的。头向后一仰便靠着沙发呼呼的睡去了。
 
     突然,秦天一感觉自己被一种强烈的恐怖的气息包裹着,黑沉沉的气息里伸出一只没有一点肌肉,只剩骨头的手不停摇晃着他的身子。他感到自己犹如飘在大海里的一页小舟,在惊涛骇浪里一会被涌到浪尖上,一会又被抛到浪的谷底。他惊恐不安,挥动着胳膊,大声叫喊着,可是就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周围的海水似乎变成了酒水,散发着诱人的醇香。他用缸子去淘,却又分明是又涩又咸的海水。
 
     秦天一用力睁开眼睛,推开窗子,一股无法抗拒的醇香迎面扑来。那香醇的气息越来越浓,汹涌的冲击着他的神经。秦天一顾不了那么多,跳上窗台,走了出去。窗外似乎是另一个天地景色,月亮很明亮,微风习习。秦天一被醇香的气息牵引着,一直向村外走去。走着,走着,在他的面前似乎竖起一层厚重的幕帐,遮住了眼睛,面前的一切开始朦胧迷离,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秦天一用劲甩着手,撩起黑色幕帐。眼前是一所很大的院子,院子的空地上,摆放着十几张低矮方桌。每个方桌周围都围坐着人,桌子上摆满了七碟子八大碗,围坐在这里的人都在高兴的吃喝着,不停喊叫着他听不懂的话。令秦天一不可思议的是,这里,不论男女都是用大碗盛酒喝。秦天一暗暗佩服,心想,一定是这家在请客办什么事情啰。忽然,他看见商全有、南北也在坐着。秦天一有些不高兴,心想,你们两个真不够朋友,还是好同学呐,有好事也不叫他,净想吃独食。
 
     心里想着,秦天一就朝商全有、南北坐的那一桌走去。
 
     秦天一刚走到桌旁,一位脸色黝黑,眼睛呆滞的男人过来,急忙拉住了他。说道:“小天,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大舅。农村人办事你来凑什么热闹!快走吧,你妈着急的找你回家呢,她刚从这里离开。”
 
     商全有和南北坐着也不说话,只是用哀怨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那眼光发着瘆人的寒光,秦天一感到自己周身的毛孔都要竖起来了。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眼神充满敌意,不就是一顿饭吗?
 
     秦天一用力摇着胳膊,想摆脱他大舅的劝阻,说“我只是来讨两杯酒喝,喝完立刻就走,你别挡我。”
 
     秦天一的大舅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根本不理睬,也不看他,只是重复说着“你不能来这里吃,去找你妈去,你不能来这里吃,快去找你妈。”一边用力向外面推着他。秦天一挣扎着,他大舅粗暴的猛的发力一推,只听“哎哟”一声,秦天一被重重推倒在地。
 
     “醒了,醒了。”秦天一耳边传来悠若游丝的声音。
 
     秦天一睁开眼睛,身边围站着自己的父母、爱人万媚和孩子。
 
     “天一呀,你终于醒了,你要把人吓死呐!”万媚兴奋激动的声音有些发哑、发颤。
 
     秦天一看到眼前这一切,显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现在与刚才的情景哪个是梦境。自己怎么会住到医院来?他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头剧烈的疼痛,身子软软的,根本不听指挥,一点也动弹不得。
 
     年迈的父母告诉他,夜里他和商全有、南北都煤气中毒了,幸亏他倒在窗户旁边。只有他一个人抢救过来,商全有和南北都死了。秦天一的脑海里又浮起刚才的情景,他大舅的话,商全有、南北那哀怨的眼神。而他的大舅已经去世四个年头了,冥冥之中,秦天一感觉正是母亲博大无私的爱感动上苍,挽救了他的生命,把他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秦天一想起以往让自己都感到羞于言表的事,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母亲布满青筋、干瘦的手,长长的,歇斯底里般的喊道:“妈一一。”
 
     再看秦天一早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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