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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九·论文上(8)

时间:2023-01-1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陈君举西掖制词殊未得体。王言温润,不尚如此。胡明仲文字却好。义刚。
  或言:“陈蕃叟武不喜坡文,戴肖望溪不喜南丰文。”先生曰:“二家之文虽不同,使二公相见,曾公须道坡公底好,坡公须道曾公底是。”道夫。
  德粹语某人文章。先生曰:“绍兴间文章大抵粗,成段时文。然今日太细腻,流于委靡。”问贤良。先生曰:“贤良不成科目。天下安得许多议论!”可学。以下论近世之文。
  “诸公文章驰骋好异。止缘好异,所以见异端新奇之说从而好之。这也只是见不分晓,所以如此。看仁宗时制诏之文极朴,固是不好看,只是它意思气象自恁地深厚久长;固是拙,只是他所见皆实。看他下字都不甚恰好,有合当下底字,却不下,也不是他识了不下,只是他当初自思量不到。然气象尽好,非如后来之文一味纤巧不实。且如进卷,方是二苏做出恁地壮伟发越,已前不曾如此。看张方平进策,更不作文,只如说盐铁一事,他便从盐铁原头直说到如今,中间却载着甚么年,甚么月,后面更不说措置。如今只是将虚文漫演,前面说了,后面又将这一段翻转,这只是不曾见得。所以不曾见得,只是不曾虚心看圣贤之书。固有不曾虚心看圣贤书底人,到得要去看圣贤书底,又先把他自一副当排在这里,不曾见得圣人意。待做出,又只是自底。某如今看来,惟是聪明底人难读书,难理会道理。盖缘他先自有许多一副当,圣贤意思自是难入。”因说:“陈叔向是白撰一个道理。某尝说,教他据自底所见恁地说,也无害,只是又把那说来压在这里文字上。他也自见得自底虚了行不得,故如此。然如何将两个要捏做一个得?一个自方,一个自圆,如何总合得?这个不是他要如此,止缘他合下见得如此。如杨墨,杨氏终不成自要为我,墨氏终不成自要兼爱,只缘他合下见得错了。若不是见得如此,定不解常如此做。杨氏壁立万仞,毫发不容,较之墨氏又难。若不是他见得如此,如何心肯意肯?陈叔向所见吒异,它说‘目视己色,耳听己声,口言己事,足循己行’。有目固当视天下之色,有耳固当听天下之声,有口固能言天下之事,有足固当循天下之行,他却如此说!看他意思是如此,只要默然静坐,是不看眼前物事,不听别人说话,不说别人是非,不管别人事。又如说‘言忠信,行笃敬’一章,便说道紧要只在‘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问道:‘见是见个甚么物事?’他便说:‘见是见自家身己。’某与说,‘立’是自家身己立在这里了,‘参于前’又是自家身己;‘在舆’是自家身己坐在这里了,‘倚于衡’又是自家身己,却是有两个身己!又说格物做心,云:‘格住这心,方会知得到。’未尝见人把物做心,与他恁地说,他只是自底是。以此知,人最是知见为急。圣人尚说:‘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若只恁地死守得这个心便了,圣人又须要人讲学何故?若只守这心,据自家所见做将去,少间错处都不知。”贺孙。
  今人作文,皆不足为文。大抵专务节字,更易新好生面辞语。至说义理处,又不肯分晓。观前辈欧苏诸公作文,何尝如此?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因言以明道,正欲使天下后世由此求之。使圣人立言要教人难晓,圣人之经定不作矣。若其义理精奥处,人所未晓,自是其所见未到耳。学者须玩味深思,久之自可见。何尝如今人欲说又不敢分晓说!不知是甚所见。毕竟是自家所见不明,所以不敢深言,且鹘突说在里。宇。
  前辈文字有气骨,故其文壮浪。欧公东坡亦皆于经术本领上用功。今人只是于枝叶上粉泽尔,如舞讶鼓然,其间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底。旧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安得文章!只有个减字换字法尔。如言‘湖州’,必须去‘州’字,只称‘湖’,此减字法也;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也。”方子。盖卿录云:“今人做文字,却是胭脂腻粉妆成,自是不壮浪,无骨气。如舞讶鼓相似,也有男儿,也有妇女,也有僧、道、秀才,但都是假底。尝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文章只是用换字、减字法。如说“湖州”,只说“湖”,此减字法;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尝见张安道进卷,其文皆有直气。’”谦录云:“‘今来文字,至无气骨。向来前辈虽是作时文,亦是朴实头铺事实,朴实头引援,朴实头道理。看着虽不入眼,却有骨气。今人文字全无骨气,便似舞讶鼓者,涂眉画眼,僧也有,道也有,妇人也有,村人也有,俗人也有,官人也有,士人也有,只不过本样人。然皆足以惑众,真好笑也!’或云:‘此是禁怀挟所致。’曰:‘不然。自是时节所尚如此。只是人不知学,全无本柄,被人引动,尤而效之。正如而今作件物事,一个做起,一人学起,有不崇朝而遍天下者。本来合当理会底事,全不理会,直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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