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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宅与世界的辩证法【春光乍泄观后感】

时间:2022-12-1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费费 点击:

   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光怪陆离的时间空间表现张力给了我们非常敏感的感性直观能力,让我们可以知觉到超验的精神情境,唤醒我们沉睡在无意识深处的诗意形象,我们过去的经历也会随着这些诗意形象的苏醒而传来回响,与超验的精神情境和动态的诗意形象一起写成新的诗意表达。在《春光乍泄》里,时间的概念通过一条感情线表达出来:我们可以通过一对同性恋人感情的进展感觉到时间的简洁性与背景功能性,而空间是凌驾于时间之上的,因为同一时刻会因为空间的延展性而发生很多基于不同立场的事情,比如在邓公去世时的那个凌晨黎耀辉回到了台北,本片的文本也是随着空间的延展性而变得丰富的,与之相对的是感情线的简单,无非就是你我之间的猜忌与依靠,而在空间表现上,我们可以知觉到两种空间通过由摄影、音乐、行为构成的诗意表达进行互动的过程。

春光乍泄

家宅的灯光与世界的印象

   影片一开始,我们的视觉就被透过伊瓜苏瀑布的灯光包围,未来的声响因为灯光而展示出滚烫的激流感,但很快被现在时的狭小空间打断:没有个性的两盏白灯和没有美感的***场面,当一个表象成为正在发生的事件时,就失去了作为一个诗意形象的资格,而印象永远只会存在于过去时,其中不包含任何判断,正如凝视灯光后留下的光晕,我们对世界的印象也是凝视的结果,因为凝视不是为了正在发生,而是为了留给将来,作印象画前的凝视对象就是为了在未来的作画时能表现自己的心境与对象之间产生的诗意形象,而光给了我们凝视一切的动机,无论是厌世者还是乐观者都会喜欢凝视光:厌世者会期望从光中看到一切燃尽的那一刻;乐观者会期望从光中看到崇高的意志对一切的完善与规定。一切在光里都能找到自身存在的理由,就像所有性格不同的人都有自己的家宅,无论是期望有人可以被自己照顾的黎耀辉,还是从他人的无条件爱中感到尊重的何宝荣。一盏灯可以照亮整个外在的家宅,印象也可以照亮整个内感官的家宅,外在家宅与内感官家宅并没有什么区别,水泥钢筋和人类的骨头之间有区别吗?当我们看到黎耀辉与何宝荣的骨架在因为对爱和情欲的印象舞蹈时,我们也看到了厨房的水泥钢筋因为昏黄的灯光跳起哀伤的舞蹈;当我们看到黎耀辉给何宝荣喂食,食物刺激起了快意的最初印象,我们也看到了原本昏暗的卧室因为暖色的灯光体验到了肠胃第一次消化母乳的喜悦;当我们看到黎耀辉给远在夜间香港的父亲写信时透过窗户凝视家宅外的风景时,我们也看到了家宅因为从窗户射进来的蛋黄阳光泛起了对夜晚灯光的思念。在家宅内,一盏灯便能照亮一切,但在家宅外,纵使有万千灯火,也无法保证没有黑暗的角落,世界是一个以光作为红血球的人,我们作为世界的细胞通过光获得来自世界的养分,从而一起感受到世界的呼吸,但这是人彼此之间仅有的交集,我们对爱、知识、喜悦甚至绝望和愤怒都有相同的最初印象,但是我们会因为现在时的行为而暂时忘记所有的印象:在黎耀辉工作的厨房里,当他忙着工作时,快剪辑打乱了我们的凝视,破坏了光晕的形成,但是工作对于人来说是必然的,正如黑暗的角落对于世界来说也是必然的,不过这并不会阻止人和世界的呼吸,人会因为运动而呼吸、流汗,世界会因为人类重拾印象时的幸福而健康、色彩鲜艳,人与世界的这个共振点叫做梦想,通过梦想我们可以回到最初的点,当何宝荣向黎耀辉提出“从头来过”时,就是在唤醒黎耀辉对爱的梦想,梦想诞生于印象,同时超前于印象,即使没见过真正的伊瓜苏瀑布,以灯光形式出现的伊瓜苏瀑布也是梦想的来源,正如在我们凝视灯光之前,我们就渴望光明。

家宅的食物和世界的温度

   如果说火是食物熟透的羊水,那么铁就是食物用来发育的**,食物将火的温度带入人的肠胃,再通过骨架的运动将温度排出,留下了“火的固态”——肌肉,当人的灵魂也是一种食物时,太阳就是用来烹调的炉火,蔚蓝色的天空就是盛放食物的铁器,灵魂烹调成熟食就成了肌肉。肌肉是温度的理性,是情爱、健康、工作的立法根据,这种理性源于我们可以理解的一种道德律——自爱原则。当我们看到火,既会联想到温暖,也会联想到死亡;当我们看到太阳时,既会联想到生命的茁壮成长,也会联想到尸体的腐烂,自爱原则让我们从生成与湮灭的二律背反中找到了属于自己身体的温度,而当我们向他人示爱时,我们本质上传递的就是属于自己身体的温度,所以所有示爱方法中,最朴素也是最准确的,就是让对方吃自己做的食物,这就是为什么黎耀辉在一系列情事中都充当主导者:给病中的何宝荣喂食、给张宛吃自己出于闲暇才多做的几个水饺、给影院的情人“喂”自己的***。通过不同的“喂食”我们可以看到黎耀辉对不同情事的态度:对何宝荣全力付出自己的温度、对张宛共享自己多余的温度、对情人展现自己最禁忌、最私密的温度。甚至我们可以通过他对工作后的自己喂食来看到他是如何爱自己的,即用食物堵住自己与他人分享情绪的表达工具——嘴巴和身体,只是蜷缩在一角舔舐自己皮肤下的孤独,舌头留给皮肤的余温会将孤独消化掉,孤独也会像一般的食物那样成为人自身的温度,如同一座身处暴风雪中但又牢固的家宅,让我们有了襁褓的舒适感,冬天加强了家宅的舒适感,孤独也加强了情爱的幸福感,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情事中喜欢被自己的恋爱对象虐待,他们在虐待中延展了内心空间的价值,不论这虐待是来源于肌肉还是激情,当自己被对方的肌肉咀嚼时,皮肤下的孤独才会释放出热量,当自己被对方的激情啃咬时,身体才会出现最诚实的表达,食物在被烧焦的边缘才是最美味的,只有正午的夏天才配得上是夏天。然而,当食物准备出锅炉火熄灭的那一刻,原本沸腾的汤汁变得平静;当夏天到了午夜时,街道上的流浪者会因为寒冷而冻感冒;当情爱中的虐待关系不再生效,凉风拂过,汗水蒸发,家宅外的暴风雪停了,孤独也不再产生热量,只是像停尸房里的尸体被冻住了,一切都平静如虚无,虚无没有任何热量,但如癌细胞一样可以很快地扩散。冷水会把煮熟的食物泡烂,阴雨会遮住夏天的太阳,内心的家宅最后也会以泪水的形式水葬,当何宝荣的泪水印在了旅馆如夏日正午烈日般赤红的棉毯上时,伊瓜苏瀑布的涓涓之流是否也冲凉了黎耀辉泪水里的温度?悲观者对于死亡的最初印象都是水,比如尸体腐烂时产生的水泡,水泡膨胀后渗出血水,火葬则是把自身作为食物供养火焰,火焰在运动中消化肌肉、内脏的温度,饱食之后火焰会思念自己的最初经历——仰视蔚蓝色的天空、凝视夏天正午的太阳,正如何宝荣在电影开始凝视印有伊瓜苏瀑布的台灯,台灯的温暖是喜悦的梦想,瀑布的冰凉是悲伤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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