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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斜阳 钱镖初掷 出庄月夜 拳技轻抛(4)

时间:2022-10-2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梁羽生 点击:


  地方上的人,不知道太极陈是别有用心,因为伯麻烦才让表亲出来授拳的,他们见跟随吴方甫学拳的人,学了之后,果然功效显著,身体瘦弱的学了个一年半载,便精神奕奕,只道吴方甫的拳技就真是陈家太极拳了。所以店小二劝丁晓舍难图易,何必去苦求太极陈,不如去拜吴方甫。

  那店小二说得高兴,还试演了两招“太极拳”,说:“你看俺见他们跟吴四爷学得高兴,俺也学了两招呢。”丁晓一看,几乎笑出声来,这太极拳姿势架式,破绽太多,随便会一点武功的,一打准倒。

  丁晓怀疑,难道太极陈也是浪得虚名,但想想却又不应是浪得虚名的。他想店小二也许只是见别人那样汀。就依样学葫芦,东施效颦,所以就相去天壤了。

  一但丁晓还是想再去见太极陈,不愿即刻转拜吴方甫。他第二天,又跑去陈家沟去,这回他没有再带礼物了,只具了一个称门生的大红帖子。

  这回管门的长工一见他更不客气了。懒懒地说:“姜小哥,你来得早呵,怎不带糖果来?”丁晓央他去通报,他连动也不动。

  丁晓忿忿不平,一再歪缠,那管门长工也生气了。骂道:“没见过像你这位大爷的,怎的就这么个麻烦。拜师父也有强求的吗?俺们当家的说过不见你就不见的,谁敢替他作主?”

  丁晓正和他闹得不可开交,只见内里走出一个卅岁左右的中年汉子,问道,“老张,你为什么跟人吵闹?”长工指着丁晓道:“就是他嘛,硬要缠俺替他通报,要拜咱们老爷子做师父。”

  那中年汉子注视着丁晓,半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丁晓垂手答道:“晚辈是河北保定姜日尧。”(丁晓是将他的‘晓’字拆开来当作假名。)

  中年汉子深深地盯了丁晓一眼:“哦,你是保定姓姜的?你和梅花拳姜家是怎么个讲究?”

  丁晓听他提起姜家,愕了一愕,半晌答道:“俺不认识他们。”跟着又央求那汉子带他去见太极陈。

  那汉子眉峰一皱,说道:“江兄既是河北保定的人,保定武师云集,梅花拳的姜翼贤,万胜门的管羽侦,都大大有名,就是说起太极拳,丁派太极的嫡传弟子丁剑鸣也在那里设场授徒。你何必舍近图远,跑到这僻壤穷乡,来学咱们山沟里的把式?”

  丁晓一听,那汉子敢情竟是起了疑心,急急分辩道:“晚辈是慕名来学,深知陈老师父有真实功夫,武林独步。不比一些江湖武师的浪得虚名……”

  丁晓不分辩犹可,这一分辩,更令人起了疑心,太极陈有真实功夫,那是不消说的了。可是那汉子提起的人,也非“浪得虚名”之辈,全都是武林名宿,江猢上的第一流好手。丁晓舍近图远,又说不出一个道理,顿时使邓中年汉子,更怀疑他别有用心。

  那中年汉子面色一沉,冷笑说道:“姜兄真的这样看得起咱们山沟里的把式,怕不见得吧?”

  丁晓正待分辩,那汉子厉声说道:“不管姜兄是怎么个‘用心’,俺劝你还是回去的好!以前也曾有过一些人到此卑词厚币,恳求学艺,后来一打听,原来是少年气盛,在江湖上和人结了梁子,想来讨换高招,寻仇报复的。幸好咱们老爷子从来不收外人,这才得兔了多少麻烦。姜兄,你当然不是这等人,不过咱们老爷子和你素不相识,设身处地,如果你是他,你也不会随便收徒吧?”

  丁晓给他说得满面通红,听那人口气,竟似怀疑自己是江湖匪类,又急又恼,偏那人说得好生圆滑,似刺非刺,丁晓竟不知如何反驳,他额露青筋,圆睁叹眼,悻悻然地回身便走。

  那汉子见他这副样子,倒有点过意不去了,他追上两步,说道。

  “姜兄别怪,咱们老爷子素不收徒,不是特别对老兄如此。姜兄要学拳,现放着吴四爷就在附近没有“场子”(武馆),招收徒弟。一样的是太极拳,老兄尽可到那里去学。”

  丁晓不停步,不回头,悻悻地道:“承情指教,你们陈家拳是宝贝,我哪敢再求。”丁晓听那汉子干笑两声,跟着大门砰然关上。丁晓又是一肚子气。

  丁晓回到客店,再三思量。起初真的想从此死了向太极陈求技之心。后来又想,自己离家远走,一技无成,这可怎么交代。而且自己对朱红灯和上官瑾也曾矢志要求得绝技方休,这样小挫即回,也没面目去见他们。

  丁晓想了一会,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他忽拍案而起,自言自语道:“俺索性就到他们所说的什么吴四爷那里去;蹬(逗留之意)它个一年半载,等待机会,总得见着太极陈这老头儿。”丁晓同时也想,吴方甫的拳既是从太极陈那里传来的,想来也差不离,且看看他和俺了家的有何不同。

  丁晓打定主意,就唤店小店二来问道:“到吴四爷那里学拳,是怎么个规矩?要交多少银子?”

  店小二见丁晓果然听了他主意要找吴四爷,洋洋自得道:

  “客官,你早听了小的话,径去拜吴四爷,可不省了多少麻烦。吴四爷那里,爽脆得很,你只须具了门生帖去说一声就行了,从没有不收的。而且束情相宜,又不用送礼。三个月为一期,一期只要你十两银子,伙食自理。学了三个月之后,如果要再学下去,束俯还是一样。”

  丁晓向店小二道谢指教之后。盆算一下,他现在剩下的银子还不到十两,连一期的束俯都不够。正在踌躇,急听门外健马长嘶,眼睛一亮,立刻问店小二道:“这里可有马市?”

  店小二道:“这小城镇,哪里有什么马市。只是因为民风尚武,卖马的人倒是常有。小爷你敢情是要卖马,你的马长相很好。拉到东边市头去站一站,管保有人要。你在吴四爷这里学技,用它不着,卖了倒干净。”店小二见丁晓提出要卖马,生怕他交不出房饭钱,所以一味怂恿。

  丁晓拉着朱红灯送给他的那匹马,到市头去站了一站,果然马上就有人来问价,丁晓不知道该要别人多少钱。想了一想,就伸出两个指头。他的意思是要二十两银子。原来他暗自思量,以前自己买那匹又瘦又老的驴于,也要十二、三两银子,这匹马长相比那匹驴子好多了,要二十两大约也不为过。同时二十两银子,正够他学拳三个月的花费。

  那人仔细相了一会,又伸了手摸了一遍,说道:“你要这个价钱,论理呢也不算贵。只是这价钱,这里却没人出得起,你到开封去,再贵点也有人买,在这里就只好请你委屈点了。”

  丁晓急问道:“那你究竟愿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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