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起初，我以为梦寒只是一时生气，火气消了就没事了。直到这些日子梦寒再没有来过我家，我才感到事情的严重。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经过这一段时间，我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格。梦寒是个真正的强者，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谁也拦不住！他坚忍不拔，无所畏惧。他要爱上谁就会不顾一切，坚定不移地爱下去，甚至不管别人爱不爱他！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还是徒劳。我在惶惶不安中一天天的度过。但愿在这两个月里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让他抓得到，。否则的话，他就完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可是，这可能吗？梦寒要是想结婚，他是绝不会找不到女孩子的。别说两个月，就是有一天的时间，也会有人想嫁给他！他不是一个没有魅力的男人！梦寒啊梦寒，你所有的理智都到哪儿去了？你的沉稳冷峻，周密缜细怎么都乱了章程？不行，我必须他，我想。站起身穿了衣服走到门外，却又返了回来。我有那个本领吗？我的说服力在他面前几乎等于零，除非他自己想做。
君如前阵子对我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恢复到以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奇怪，他的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在我心里几乎没有什么影响。难道是我的神经系统出了毛病？我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正常。也许是因为梦寒的事分了神吧？这是我唯一能找出的理由。
我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不上清纯靓丽，更算不得窈窕淑女。我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君如和梦寒都情钟于己？要知道，君如和梦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君如象个纯情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像极了某个青春偶像。他顽皮，任性，跟他在一起，有时还有点做姐姐的感觉。而跟他同龄的梦寒，却显得成熟，老练，有种男子汉的气度。他是属于那种大丈夫，那种有他在，就象拥有全世界一样的人。如果把两个人同时放到一起让我选的话，也许我会挑梦寒。可惜，我跟他只有缘来缘去，却无缘在一起。
今早，邮差送来一只信封，打开一看，是两张大红请柬，上面赫然写着柏梦寒和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婚礼就定在后天。我惊呆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梦寒呀梦寒，你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情感？两个月的时间找个人结婚，这不是为难你，却是葬送你！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我感觉自己的心在痛，梦寒啊梦寒，你为什么要拿刀把自己的心戳得伤痕累累，再鲜血淋漓地掏出来给我看？你真的决定就这么轻易地拿一生的幸福来跟我赌气？我禁不起呀，我禁不起！梦寒，你只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我永远也不敢圆的梦。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君如却在一边惊喜，“梦寒这小子，不声不响就要结婚了，还真有他两下子。这下好了，不用我们再做媒操心了……”君如又絮絮叨叨地跟我商量送贺礼的事，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喂，楚仪，你发什么怔？”君如不解地看着我。
“你说梦寒结了婚会幸福吗？”我依旧呆呆地傻想着。
“当然会，要不为什么要结婚？”君如扭过头来看看我，“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你不觉得有点太突然了吗？”
“那有什么！现在感情流行短、平、快，跑爱情马拉松，那多累人啊！万一失恋了，受伤会很深。”君如这番话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水平。
“感情短、平、快，是结得快，也离得快，再找也快吗？”
两天后。
梦寒今天要结婚了。君如吃过早饭就钻在镜子里修饰自己。我告诉他我不舒服，不准备去了。他先是不依，后来见我脸色真的很差，也就不再勉强，他一个人赴宴去了。
自从前天收到梦寒的请柬，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一天比一天加重，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既想让他成个家，又怕他真的结婚。两个月前我那么希望他结婚，可他今天真的要结婚了，我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我不敢去参加他的婚礼，我不敢去面对他那双不知是喜是忧的眼睛，我不敢想这场对他不知是祸是福的婚礼……我真怕自己会晕倒在地！
梦寒只是我的一个梦，今天他就结婚了，我的梦已该醒来，我感到心底有个细若蚊吟的声音在对自己说。我想起了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个印在颊上的吻和那串玛瑙佛珠。斜阳已将西坠，又是彩霞满天飞。我伫立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边。
突然，门“吱钮”一声开了。我感觉有人站在那里，却没有回过头去，我不想关心来人是谁。
半响，“楚仪！”一声酸楚而喑哑的呼唤，掣动着我的神经，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天哪，竟是形销骨立的柏梦寒满脸憔悴，头发蓬乱地立在那里！他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灿烂如昔的眼睛写满痛楚和失意。
见到我，他竭力收回自己哀怨欲碎的神情，定定地看着我，“婚礼取消了。”
啊，真是谢天谢地！我长长舒了口气，“为什么？”
“我不想害人害己。”
“早知道你是个有理性的人。”
“不，因为我比你有道德.”
“ 坐下歇会儿吧，你已经很理性的处理了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累了吧？”
“谢谢你的关心。”他语气恶毒地说，顺手关上门。“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丧失过自己的理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不用你教！”
“这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巨人！”
“巨人？你是不是在挖苦我？因为我面对着自己不能面对的事？因为我爱着我不该爱的人？因为我明知每一步都是陷阱，却身不由己就走进去，拔不出脚来？因为我明知是错，却想一直错下去？是不是?你说！”他指着我的面孔问道。他的情绪十分激动，我看见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忽然，他粗暴地一把把我拉到他前面，“告诉我，这不是错，我没有做错！”
我感觉到他剧烈的喘息，我感觉都他强大得无可抗拒的精神。这一切都在逼迫着我，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冷静而固执地看着他，倔强地一言不发。
这种挑战的神情激怒了他，他象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狂吻起来。
我霎时觉得天晕地转，心跳战栗，全身象被电流击到一样，一阵一阵发麻，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我面前一点点坍塌、崩溃，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压来，我被埋在地壳的中央……忽然，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狠狠地给了梦寒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梦寒猝不及防，这一巴掌打在他的右脸上。他怔了一下，放开了我，刚才跳跃在眼中的火焰熄灭了。“楚仪，对不起，我还是打扰了你。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自从我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从我无缘无故买佛珠的潜意识里，我就爱上了你。婚礼上再次见到你时，我对君如嫉妒得发狂！那天，我醉了酒。这就是整个婚礼上你俩再没有见到我的原因。送来那串佛珠，我本想用它了结那个梦想，那个心愿。我是没想再来打扰你。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压抑自己，压抑，压抑……直到几个月前我在黑暗中冲动地吻了你，我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我试着象朋友般和你聊天，我试着回避不见你，我试着说服我自己，我试着……可不管怎样，我就是不能把你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我忘不了你。有缘无缘，我都注定要遇到你，你对我有情无情，我都注定要在感情上走一条不归路。”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知道，从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偷偷地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你，细心地关注着你，我希望你幸福、快乐。可我发现君如并不能带给你这一切。相反，他留给你的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他的无意识的举动总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你。他不会珍惜你，他根本不知该怎样爱你，他搞不清你需要什么方式的爱，而且对这些都不在意！而你呢？你却用自己的感情织成一张网，牢牢地把自己和君如缚在里面。你们彼此的感情都不会给对方带来幸福快乐，你们的婚姻是一条还没有远航就有了裂缝的船，尽早把它始回起点。不然，你们多风风雨雨，注定要触礁沉没的。两个人都挣扎在爱情的苦海里，那滋味决不好受……”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柏梦寒，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柏梦寒，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上你！你给我出去，马上滚出去！”我用力将梦寒退了出去，关上门，无力地靠在门上。怎么会这样？不，梦寒说得不是真的！可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我茫然无绪。
我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跟梦寒扯在一起，我跟时下流行的找个爱我的做丈夫，找个我爱的做情人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我从不愿介入两个男人之间，尤其不愿是君如和梦寒的中间。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梦寒有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力！我不想淌这趟浑水，可还是不知不觉被卷了进来。我无心无绪地做着家务，尽量把自己安排的忙一点，好让自己的大脑少一点思想，心里多一份平静。
心不在焉的整理着房间，可不是拿错东西，就是一下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真是烦人！我一挥手，梳妆台上“啪”一声，什么东西被碰落到地上。拾起一看，是那串佛珠。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被摔坏，它依然闪着美丽的琥珀色光泽。
佛珠，佛珠，还是这串讨厌的佛珠！将我和君如，梦寒之间搞的乱七八糟。不行，我一定要把它还给梦寒！
我带着那串佛珠来到柏园公司，跟我并肩作战过三天的刘琳一眼看见我，“楚仪，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梦寒呢？”
“公司现在流动资金缺乏，柏总四处想办法筹钱去了。”
“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上次柏总严令返工，一下赔进去七万多！加上前阵子新进来的那批装潢材料销路也不怎么好，压住了本钱。柏总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认真了点。马马虎虎能过去就行了，现在倒好，马上就到开工资的日期了，可……”
“柏总不会把自己的存款先提出来，应付一下眼前的局势，反正公司是他自己的。”
“柏总有存款会不拿出来吗？你还不知道，柏总这个人从来就不存钱。除了生活必须费用，他把所有的钱全都投在公司里了。”
梦寒做事从不给自己留后路，这是他的性格，“那么，现在可怎么办？”我也不由焦急。
办公室外面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只听有人说：“要不，对大家说一声，迟开两个月的工资怎么样？”
“不，这不行，大家还指望这两个钱过日子呢！要是实在不行，呢我那套房子押上去借钱。三个月之内还不了，房子的产权归人家。“柏梦寒的声音，他正和林副总从外面进来。
“柏总，怎么样？”许多声音一起问。
柏梦寒摇摇头。
肖丽站起身：“柏总，以后这几个月的工资我暂时不领了，我愿意帮公司渡过难关。”
顿时，许多声音都在附和。柏梦寒握住肖丽的手：“谢谢你，也谢谢大家。不过，工资必须照常开。你为还欠下公司的那一万块已是负债累累，不开工资你和你妈怎么活呢?大家的处境都不容易，我柏梦寒明白，筹钱的事我会另想办法的。林副总，照我说得话去做。”
“不，这不行，大家都还指望这两个钱过日子呢！要是实在不行，把我那套房子押上去借钱，三个月之内还不了，房子的产权归人家。”柏梦寒的声音，他正和林副总从外面进来。
“柏总，怎么样？”许多声音一起问。
柏梦寒摇摇头。
肖丽站起身，“柏总，以后这几个月的工资我暂时不领了，我愿意帮公司渡过难关。”
顿时，许多声音都在附和。柏梦寒握住肖丽的手
可，万一公司效益不好，你的房子就……”林副总犹豫。
“梦寒，等一等，我让君如想想办法。他人面比较活絡…..”
梦寒这才发现了我：“谢谢你楚仪。好了，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大家赶快回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