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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眼最珍贵(4)

时间:2021-12-1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乔斯坦·贾德 点击:


  塔弗尼岛有一千多种已经确认身份的植物种类,其中有不小的比例是本地特有的物种。沿岸有大片红树林和椰子树,小岛内部则是繁芜蓊郁的羊齿雨林和本地特有的树木。今天还有大量的热带花木,如兰花和芙蓉等等。斐济的国花塔吉毛西亚花就是只能在这里和临近的凡纳雷福岛上看到。

  在这里,水中动物的种类是最多的。你甚至不需要换气装置就可以看到丰富多彩的鱼、软体动物、海绵、海星和珊瑚。谈到南太平洋和塔弗尼岛四周的海域,很难不用这样的形容词:“名副其实的万花筒”、“七彩缤纷的彩虹”。我有种感觉,许多物种都比外界的一般物种更为精致迷人。

  谈到岛上原来的地面脊椎动物,除却它那多种多样的鸟类不提,每一类都有代表性的动物,虽然种类并不多。在一九三六年从夏威夷进口蟾蜍之前,两栖类的最佳代表是青蛙。除了鬣蜥之外,唯一的爬虫类就是几种壁虎和蛇。然而,今日最引人注目的爬虫类就是具有娱乐效果的家居蝎虎,虽然在一九七○年代之前还没有它的踪迹。蝙蝠是唯一值得夸耀的原住民哺乳类,它有属于自己的绝妙生态环境,因为它的适应能力极度与众不同。三百五十年前,最先来到岛上的人类居民必然是将它们和玻里尼西亚鼠一起带来,以作为一种食物来源。

  因此,塔弗尼岛的脊椎动物原住民是以鱼、青蛙、蜥蜴、鸟、蝙蝠和斐济人为代表——目前有一万两千人。这座小岛于是展现了一种风格独特、而且近乎是透明的脊椎动物发展史。

  事后看来,我们不难理解,这个星球上的脊椎动物如何依照我们定义的阶段演化至今,从鱼类到两栖类,从两栖类到爬虫类,最后从爬虫类进化到鸟类、蝙蝠和斐济人。

  你是否想过,人类自治史的“主流”纯粹是依照进化的条件而来,或者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我们这些脊椎动物在许多方面还是非常古色古香的?或许你曾想过,人类的骨骼和蜥蜴及蝾螈是多么的类似。果真如此,相对地,你还会注意到,假如我们以树干来比喻史前的骨骼、锁骨及拥有四肢与五只手指及脚趾的模型,大象和骆驼就像从树干上掉下来的、相当怪异的水果。从泥盆纪被压挤的生物,到今日人类征服月球,道路上走的其实是像蝾螈一样的两栖类、像哺乳类一样的爬虫类,以及最后的灵长类。道路上当然还有许多出口,还有一些溜滑的路段,这一切便构成迷人的公路网。

  现在我几乎可以听见你抗议的声音,你喊道,我怎能如此以人类为中心呢?进化无论如何并不是一种线性的过程,它也不是刻意安排而来;进化所暗示的大多是树丛和花椰菜,而不是直线或树干。我有什么权利在芸芸众生之间,找出一两样物种,说它们比较具有代表性?不过这就是我现在要说明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和蜥蜴的亲属关系,重于和狐蝠或蓝鲸之类的哺乳动物。我不是蝙蝠或蓝鲸的后代,也不是长颈鹿的子孙,更不是猩猩演化而来,我是肉鳍鱼,然后是两栖类,然后是比较像哺乳类的蜥蜴的直属后裔。

  岛上脊椎动物的零星分布让我觉得,它是地球上生命演化的一个活生生的伟大图形。我发觉自己置身于达尔文进化论的展示厅里,我想的并不只是青蛙、蜥蜴、蝙蝠,以及斐济人的四肢和它们共有的五趾结构,只不过斐济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长脚掌和脚趾,在每一点上都和蜥蜴的四肢一般华美。

  谈到斐济人,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老鼠和蝙蝠之外,他们食物中唯一的肉类就是彼此。在十九世纪结束之前,食人风是很普遍的,而在二次大战末期,还有一位落单的日本士兵威廉被斐济人当生菜沙拉吃掉。小岛有能力将雨林和环境保护得如此完整,这点实在功不可没。我并不是想利用我们或许称之为互相耗损的方式来进行人口控制,而是这种食人的行径,算得上是自然生态用来预防白人侵略行动的措施。亚伯?塔斯曼(一###三年)和詹姆斯?库克(一七七四年)都曾经航过斐济群岛,但是因为传闻这些“食人岛”十分危险,而使得他们不愿冒险登陆。在丰富号皇家战舰的叛变之后,布莱船长和他的军官驾着一艘小船经过几座小岛,而即使像他们这样的饥饿与疲累交迫,也还是不敢去偷个椰子果腹。在十九世纪初期,第一批欧洲人抵达这片小岛王国。有些故事说道,传教士受到热情的欢迎,还设宴款待他们吃些真正的土产菜色;气氛很是融洽,因为餐后他们照例宣布,饭前菜是女人的胸部,主菜是男人的大腿,甜点则是人脑。土著甚至用人手设计了一种方便执用的四尖叉。有一位传教士——很讽刺地,他叫做贝克牧师(有“面包师”之意)——自己就在一八六七年被变成了食物。因此接下来就是大炮、枪和火药,剩下来的就是殖民的历史了。欧洲人在斐济群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除价值不菲的檀香木,稍后,他们进口六千名印度种植工人,因此群岛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印度人。流入的这批人力带来一系列传染病与疾病;首先是霍乱,它造成几座小岛杳无人烟,一###○年的一场麻疹,更使得三分之一的斐济人民死于非命。

  我看出这一切事件之中,隐藏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在斐济群岛的某些岛上,生态平衡保持得相当完整,那是归功于白人畏惧岛民的食人恶习而不敢上岸。这种理论相当诡谲,我对这样的文明多少有点同情,在青黄不接的时节,它的人民会自相残杀,但我宁可它是如此,也不要因为竞争而必须灭绝其他的每一个物种。食人主义必须被看成是对我们所谓“天赋人权”的侵害,这点我接受,但是西方国家对生态的唐突莽撞也一样违反了人类应尽的责任。现在,“天赋人权”已经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我想问的是:我们什么时候会负起“自然责任”?

  既然已经触及公元两千年的话题,最后就让我来谈谈另一个与“斐济花园岛”相关,显然似非而是的理论。命运注定它就坐落在国际日期变更线上,因为它正好在东经一百八十度,和格林威治的皇家天文台在同一条线上。严格说起来,这小岛有一半是今天,而另一半则是昨天。或者当然还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今天,另一部分是明天。我称此为命运的原因是,在人烟聚集之处,塔弗尼岛将会是领先见到第三个千禧年的地方。不会没有人注意到它的。

  我不是唯一被陆虎越野车接走的人。另有两位客人也要前往同一个目的地。我们在机场等待行李时,曾交谈数语。其中之一是罗拉,她和我们那位老飞行员调情之时,曾显示她对飞机的热爱,当时我正在翻阅地球的家族照片,一场走过一场,从寒武纪早期的第一个细胞分裂,到我自己被分配在这世上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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