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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命运死磕

时间:2021-11-0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小马哥 点击:
  有那么几年,曾经的同学或工友来北京出差、旅游,我所工作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成了他们必到的地方,仿佛这也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他们在参观完我的工作环境,尤其是看完传说中的直播室后,总会说一句:“原来,你真的在中央台做播音员,而不是修车啊。”
和命运死磕
 
 
  我哑然失笑。在故乡做汽修工10年,修车是我赖以生存的技能。在他们的眼中,我即使离开了那个汽修厂,要养活自己,也还得靠这项技能。而且,在他们的意识中,能进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尤其是做播音员,没有背景,没有耀人眼目的学历,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和我是同学,知道我的起点:父母早亡,中学未毕业就开始修车,和他们一样在戈壁大漠度过自己的青春年华。即使在我工作的汽修厂的广播站,我也没能当上播音员,怎么我离开故乡3年多,就进了中央台工作?所以每一次,他们问起这个话题,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就只好说:“我只是走运而已。”
 
  只有我知道,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是的,我起点低,初三只上了不到一学期就辍学了,至今也没有一张中学毕业证。在故乡,我只能做最辛苦的工作。而广播站的播音员,不但普遍家境较好,而且都是相关专业的人才,与我是毫无干系的。
 
  幸好,在故乡修车的10年中,我遇到了广播和书籍。它们打开了我通往外面世界的窗口,也支撑着我脱下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走出那片我曾流汗流泪的土地。
 
  寻梦的路是崎岖的,初来北京没几天,我就感到了诸多不适应。先是住宿问题,一个同乡帮助联系了学校负责管理宿舍的老师。当时还算幸运,恰巧是暑假,宿舍空余的床位较多,我便很顺利地住进了学校。马宗武
 
  那间宿舍里有4个同学,尽管已经放假,但他们都没有回家,整天在宿舍里打牌聊天,逍遥自由得不得了。而我这样一个外人突然闯进来,打破了他们的平衡,他们很不习惯,于是通宵玩闹、喝酒,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撵我走。
 
  后来某个晚上,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吵闹,又不好意思开口请他们安静下来,就在操场待了整整一夜。那年我26岁,他们都比我小,又都是富家子弟,在他们看来,我这个贫寒的大龄青年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果在以前,我可能会跟他们理论几句,但是当时我身上的钱很有限,外面的招待所绝对是住不起的,也只有这收费低的学校宿舍我能住得起。所以,我必须让他们接纳我。
 
  于是从那天起,起床后,我主动收拾宿舍,打好开水。午饭时,他们若还没有起床,我就帮他们打好饭。晚上他们玩他们的,我睡我的,居然也就顺利入睡了。几天下来,我们熟悉了,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这样对我了。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小插曲。生活,逐渐向我展示了它残酷的一面。从新疆出来,我身上只有3万多块钱,交完学费,还有一些生活费的支出,钱越来越少。课余时间,为了赚钱贴补生活,我会做点配音和解说的工作。
 
  有一个冬夜,央视的一档节目叫我去试音,要求晚上8点前到。7点半,我就到了约好的录音机房。当时,我口袋里只剩下10元钱,之前一档节目的配音费用大概还有一星期才能拿到。
 
  我想,如果今晚试音顺利通过的话,我就恳求节目组的老师,看能不能预支100元钱,这样我就能熬过这一星期。
 
  没想到,那天录音很不顺利,机房一直到晚上11点才轮到我。5分钟的片子,我反反复复录了将近半小时才完成。从皂君庙的机房到传媒大学的公交车,末班车是晚上12点。如果12点前告诉我是否通过,即使不给我提前支付工资,让我能赶上末班车也行,10元钱足够我回学校了。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才告诉我没有通过,而那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半。摸着口袋里那张孤独的10元钱,我嗫嚅着恳求节目组的那位老师,让我在门口的沙发上挨一晚,因为我实在没有钱打车回学校了。那个年轻的老师看了看我,勉强答应下来,叮嘱我天一亮就得赶紧离开。
 
  那一夜,失落和怀疑让我无法入睡。
 
  播音是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事情,为了它,我远离亲人朋友,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学习。可是,我居然连一个节目组的配音要求都达不到,那将来,我还能依靠这个生活吗?
 
  那个冬夜,我蜷缩在录音机房的沙发上,孤独落寞,直到天色渐明。
 
  很多年之后,每当我路过北京皂君庙的那家机房,总会想起当年的那一幕。我真想走到那个在暗夜里伤怀疲惫的年轻人身边,陪他坐下来,告诉他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谁的娴熟技能不是从失败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呢?在错误中总结经验,然后经过千百次的锤炼,你肯定会越来越精进,越来越成熟的。没关系,坚持走下去,你总会迎来明媚的阳光。
 
  也就是26岁那一年,我通过了成人高考,先后进入中华女子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学习。
 
  这些年,每当我失去斗志的时候,我都会回到我在女子学院读书时住过的那个地下室看看。
 
  北京,北四环小营世纪村小区。我曾住在这个听上去很气派的小区一个由防空洞改装而成的地下出租屋里。顺着楼梯往下走,楼梯很狭窄,下面却别有洞天。
 
  第一次进去,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走廊深深地震撼了我——恐怖片也不过如此吧。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木门,木门上头便是一个巴掌大的排气口,每个门上边都有一个号码。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就是当时我和同学一起租住的地方。房间很小,大概只能放下3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唯一让我觉得给房间增加了几分色彩的,是桌子角落里堆得高高的一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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