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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邓州(5)

时间:2016-09-03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念人 点击:
 
   (六)
   
   话说回来,阿才到邓州公安局报案后,两个多月过去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这天一早,阿才早餐都没有吃,一个人走了二十多里路,九点多,从市郊来到了地处于市区的邓州市公安局信访科。刚好,今天值班人员正好是吴科长。阿才等待他打发第五个上访者走后,轮到接洽阿才了。
   吴科长看了阿才一眼,好像不认识阿才一样,心情觉得很烦躁,便问:“什么事?快说。”
   阿才说:“我上次报案,至今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了,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吴科长听到阿才这么说,便问:“是什么事?”
   阿才说:“邓州市房地产黄老板拐走我老婆的事!”
   吴科长听阿才说后才醒悟过来。他厌烦地说:“那是一桩无头案。经调查,邓州市共有涉及房地产业务大大小小公司三、四百家,黄姓老板一百多人,茫茫大海,到哪里找?”
   阿才看到吴科长想推辞责任,便说:“人命关天,即使是大海,也要下去捞一把。”
   吴科长看到阿才追迫得紧,本不想说的反而说漏了嘴说:“据群众报告,邓州市百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一位黄姓老板,在三个月前刚结婚。根据这一线索,我们立即派人员登门调查,经调查落实,黄老板确实是三个月前结婚。但是,他老婆是福建人不是广南人。”
   阿才说:“你查了他老婆身份证吗?”
   吴科长听阿才这么说,大声叫嚷:“废话!这个还需要你来管?真是笑话!”说着,他看了看表已是十一点半,便收拾文件资料下班去了。
   阿才看到吴科长走了,于是,他只好怀着失望与焦虑的心情,转身走出信访科门口。其他人看到信访接访人走了,也跟着阿才走出了大门口。
   下午四点,阿才十分悲伤地回到出租屋。刚进门口,房东就紧随进来,严肃地说:“阿才,你与郑凯合租我的房子,已经二个月没有交房租了。现在,请你马上交房租,否则……”
   阿才用乞求的语气说:“老板,我现在身上分文没有,连吃饭都有困难,郑凯已经找到工作了,下个月全部补交。请再给一个月时间,好吗?”
   房东说:“不行!不行!如果现在不交房租,你马上就搬出去!”
   阿才继续求乞地说:“我搬出去,没有钱到哪里租住?”
   房东大声说:“你交还是不交?”
   阿才仍然用求乞语气地说:“我确实身上分文没有,等郑凯今晚回来再说。好吗?”
   房东见到阿才身上确实没钱,便用缓和语气说:“我知道你没有钱,我给你出一个赚大钱主意……”
   阿才看到房东语气缓和,并为自己出主意,不等房东说完就接着问:“什么主意?”
   房东小声地说:“介绍你给我的一位朋友,与他一起到云南搞烟土生意?”
   阿才一听到烟土两字,立刻警惕起来,在广南烟土就是毒品。于是,他着急地问:“叫我去做毒品走私生意?”
   房东说:“是的,这种生意能赚钱,而且赚钱快!”
   阿才说:“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房东见阿才态度坚决,不做贩毒生意。态度又转回来,大声骂:“你不去做,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阿才再三请求说:“请老板再延长几天。”
   房东见阿才坚持不交款,便勒令其跪下。可是,阿才不跪,坚持原地站立不动。
   房东看阿才想赖账,便大声叫喊:“来人,把这俩个穷光蛋的行李,全部扔出街道上,滚出去!”紧接着,有俩位大男人走进来,将阿才和郑凯的行李全部扔到街上。
   房东把行李扔到街上后,将阿才赶出了出租屋。此刻,阿才面对扔在街上的散乱行李,满肚子的委屈,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是,他想到在这个私有化人情淡薄的特色社会里,有谁能够来怜悯呢?对此,他强忍住眼泪,不让其流出来。
   此时,天色渐渐变暗,夜幕已降临大地,街道两旁的路灯已亮起来了。此刻,街道上的行人,人来人往,可是,他们对房东扔在街上的行李,却视而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个个悄然而去,无声而来。
   阿才抬起头来,往远处一望,他看到街道上,尽管灯火闪耀,人声鼎沸,可是,这一切,在他的眼里,显得是那样的陌生与恐慌。面对着漆黑的天空,自己身上分文没有,远离家乡,举目无亲,不知道何处是自己的归宿。
   这时,透过路灯,他看到远处有一座天桥,心里一想,今晚只能借助天桥,睡宿一晚了。于是,他弯下腰来,从地上的行李中,检起一条厚一点,能够遮天蔽日的外衣,一人孤独地往前走去。
   他来到天桥底下,找一个角落坐下来。今晚,只好天桥做房,地板做床,黑雾做被,在这里熬一夜了。
   四月的邓州,夜晚的天气,还是冷冰冰的。地板较冷,只能检来一些干花草木作为床垫。深夜十二点半,尽管来往的车辆少了一些,可是,汽车的喇叭声仍然不断,根本无法入睡。此刻,他想得很多很远……爸妈听从党的号召,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对此,父母仅生下自己,成为家中独生子。活了二十九年,如今,流落邓州街头,人生第一次在天桥底下露宿。在家,父母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我吃;重工重活,爸妈都要争着去做;每次出门,爸妈都要再三嘱咐,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过度劳累;晚上睡觉,嘱咐注意盖好被子,别着冷……可是,今晚,被子没有,床铺没有,坐在天桥底下露宿,如果爸爸还在世的话,他老人家看到儿子今晚这一凄凉处境,一定会伤心落泪。
   深夜四点左右,阿才感到极度疲倦想睡一会,可是,总是睡不着。因为,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一粒米饭下肚子了,仅喝一些水,对此,肚子里饿得“咕咕”地响。于是,他被迫起身走出天桥底下,到街道垃圾桶旁,乘没有人注意,伸手到垃圾桶里检一些别人丢在垃圾桶的包点来充饥。尽管包子味道难闻,可是,为了活命寻找阿霞,只能忍着吃下去。当吃到第三个包子时,包子已经腐烂,吃下去后,肚子阵阵疼痛,连连呕吐,连肚子里的黄水都吐出来了。这种难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这一夜,阿才是在天桥底下和垃圾桶旁熬过来的。黑夜沉沉有尽头。天亮了,阿才往邓州市百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寻找阿霞。因为,他觉得吴科长所说的黄老板结婚时间、老婆籍贯,令人怀疑。
   邓州百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板名叫黄百发,家产十多个亿元,在邓州市私营企业中略有名气,是邓州市二十强先富户。其实,黄百发已有俩位老婆,但是,在公开场所都说,已协议离婚不离家,瞒人耳目。这次,黄百发出差广南,到春光美容院嫖宿时,化名为黄百万,谎说来自马来西亚华裔。他以一百五十万元从美容院赎出阿霞后,带回邓州当三房太太。然后,他为阿霞搞了一张假身份证,化名为张玉芳,应付有关部门调查。
   再说,阿才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百发公司,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在邓州市泱沫区找到了邓州市百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当跨上公司的门口时,一位保安人员看到阿才面黄肌瘦,脸色憔悴,穿着肮脏,犹如一位乞丐。于是,立即上前拦住,大声喊:“走开,不能在这里求乞。”
   阿才说:“我不是乞丐,我叫阿才,是来找我老婆阿霞的。”
   保安员奇怪地说:“找阿霞?让我打电话问一下!”说着,走回值班室打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保安员从值班室走出来说:“公司没有阿霞。走开!”
   “你公司老板名叫黄百发,是吗?”阿才说。
   “是,我们老板叫黄百发!”保安员说。
   “我想见见黄老板!”阿才说。
   “黄老板说,今天不接客。走开!”保安员说。
   阿才见一间私人公司老板,也摆出这傲慢无礼架势,有点气愤地说:“皇帝难见,私人老板也这么难见?”说完,他气冲冲走进去。
   保安员见阿才要冲进去,便急急走上前拦住阿才。然而,阿才看到不让进去,火冒三丈,便与保安员互相推撞起来。这时,在五楼办公室的黄老板,看到阿才要冲闯进来,马上通知在一楼大厅保安人员,拦住阿才狠狠地打。于是,三、四名保安立即走过去,把上来的阿才撩倒在地上,拳打脚踢,打得阿才脸肿鼻流血,遍体鳞伤,昏了过去。
   黄老板见阿才昏了过去,便命令保安人员,将昏迷过去的阿才,拖出公司大门口,抛弃在街上……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阿才没有苏醒过来。过路人远远看一眼,都转身走开了。
   突然,天空雷鸣电闪,划破了沉闷的天空,“隆隆”的雷电声,像是为这位贫苦人打抱不平,发出怒吼。接着,随着“隆隆”的阵阵雷声,下起倾盆大雨。
   二十分钟后,被大雨淋透饥寒交迫的阿才,渐渐苏醒过来了。这时,夜幕已降临。他看到,天空中,夜色沉沉,风沙阵阵;在街头上,行人各顾各;只有开着奔驰、宝马的人,按着喇叭,在大街上耀武扬威来回走着……
   阿才看着这一切,抬起头来,对着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用手顶在地上,慢慢支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注视了一下洒在地上的鲜血,含着泪水,忍着阵阵疼痛,在大雨中,一步重一步轻地朝着不远处的立交桥走去。
   肚子饿极了,伤口疼痛,停了又走,走了又停,走走停停,不到半里路程,阿才却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立交桥下。这是邓州最高的立交桥,高三十多米,宽十多米。阿才拖拉着沉重的身躯,从立交桥分支点,一步步往上走,当他走到最高点时,全身感到精疲力竭,身上的伤痛与寒冷,折磨得阿才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随着阵阵西北风,雨越下越大。已是夜晚十一点多,人行道上的人渐渐稀少。这时,阿才顶着暴风雨,孤独一人坐在立交桥上。此刻,他面对着暗夜沉沉的天空,不禁发问:这个世界为何变得如此冷漠与无情?穷人当家作主的日子,为何一去不复返?他用那无神的眼睛,呆呆地看这座内陆城市最后一眼,近处,只见一盏盏昏暗无力的路灯,在黑暗的夜色与暴风雨中时隐时现,仿佛像要掉落下来似的;远处,五星级酒店,灯火仍然灿烂辉煌,那些少数先富起来老板正在醉生梦死。面对这种少数人富多数人穷的辉煌盛世,对阿才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失去了兴趣。
   忆起进城几年的岁月,被老板炒鱿鱼二十多次,工作不稳定,生活始终处于贫困状况;孩子五岁半了,没有钱,进不了幼儿园;没有钱寄给父亲治病,他老人家年仅六十出头,就过早离去;进城打工,反而丢掉了老婆;到目前为止,除自己被资本家恶打欺诈辱待,落得一身残疾伤痛外,一无所有。想返回家重新犁田种地,但是,土地已经强征了,有乡难返,有家难归。
   阿才想到这里,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喊了一声:天啊!家乡回不去,进城活不了,怎么办?!
   阿才找不到妻子,只能到天堂找自己的父亲了。此时,他想起自己就要离开那年老多病的母亲,想起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疼爱的发仔,心中不免流露出恋恋不舍,痛苦的泪水,像雨点一样不停地掉落下来。
   此刻,阿才尽管找不到妻子阿霞,但是,他不怪阿霞,只怪自己。当初,满怀希望进城,赚大钱,买车买房,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万万没有想到,进城后,不仅赚不到钱,不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连老婆也给丢了。他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绝望……这世道,只有天堂,才是穷苦人的天堂。
   这时,天空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阿才悲愤地闭上眼睛,纵身一跳,跳下立交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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