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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呵,你别开花(14)

时间:2009-06-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周德东 点击:

 

恐怖的鹦鹉(7)
  他叫王欣。
  我忽然意识到这只鹦鹉跟他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
  是的,我跟他结了仇。尽管这件事过去七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化解。那件事我都记着,他肯定更记着。
  你如果说一个女孩只会“学舌”,就是把她比成了一只乖巧的鹦鹉,甚至是褒义。
  但是,如果说一个大男人是鹦鹉,那就是侮辱。一个男人立世,靠的正是精神和思想。
  有人说,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主子,一种是奴才。
  如果,骂一个奴才型的男人,也许没什么。但是,如果这个被骂的人其实是一个主子型男人,他当奴才是不得已,这就麻烦了,因为你打了他的七寸。
  我整疼了他。
  毫无疑问,现在,他来整我了。
  他养了一只鹦鹉,通过训练,他在它大脑里灌输了这些恐怖程序,再通过别人,千方百计地把它送到我手中……
  我不知道他训练这只鹦鹉花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七年……
  我越想越觉得,这只鹦鹉的眼神就是王欣的眼神!
  夫妻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会长得越来越相像。那么动物跟人也一样。
  第二天,正好年总从香港飞来,我跟他来到海淀区阳台山一个位于寺庙里的茶苑,一边喝茶一边谈工作。
  说着说着,我突然问他:“年总,上次那个魔术师是你的朋友?”
  “哪个魔术师?”他问。
  “就是我送到机场的那个。”
  “噢。”他这才想起来,“我不认识他。那天,我一个老同学突然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把一个朋友送到机场,不一会儿,那个人就来了。”
  我敏感地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叫王欣。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那天我开车回家的时候,心乱如麻。
  我终于明白了,这只恐怖的鹦鹉其实是一个武器。
  我决定,明天把它带到鸟市去,有人买就卖掉,没人买就送人。
  想起多年前骂王欣那句话,我忽然感到有些后悔。
  这倒不是因为我害怕了,我是觉得不该在人格上侮辱他。
  他既然至今都耿耿于怀,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甘心做鹦鹉的男人。
  天已经很晚了。
  年总住在了山上,在审看一些账目和策划书。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也许是因为茶水喝多了,我感到腹部很胀。我想回到家再解决,就把车开得飞快。
  本来我是下山,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上坡。我就把油门踩下去,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突然加了速,飞快地冲了上去。
  我陡然感到了惊慌,因为车速太快了,不该这么快。我急忙把油门抬起来,奇怪的是,车速却没有减,反而越来越快。
  我的手脚一下就有些不好使了。
  路两旁一片漆黑,车灯照在路面上,一片惨白……当我意识到这个情景很熟悉的时候,头皮一下就炸了。
  这时,山路突然转了一个弯,我看见迎头开过来一辆黑色桑塔纳。
  我一惊,急忙扭转方向盘,根本顾不上变光了。
  那辆黑色桑塔纳擦着我的车身开过去了,而我差点撞在路旁的一棵粗壮的钻天杨上。
  我一脚把车踩死。
  车轮停在公路旁的黄土上,灯灭了。我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半天,我的大脑才开始慢慢转动。
  我想起来了,这地方位于阳台山的半山腰,东西走向,正是一段“怪坡”,媒体曾经报道过。
  “怪坡”没有让我感到多么恐惧。专家对这段“怪坡”进行过考察和测量,认为主要是由于参照物造成的视觉误差。
  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昨夜那句冷森森的话:“撞死你!”
  哭
  我回到家里,全身疲惫。
  打开灯,我看了看王欣还在栖木上站着,他身上的羽毛已经所剩无几,一双红色的眼睛依然盯着我。
  我想对这个曾经共事两年多的人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我径直走进卧室,把窗帘拉严,然后脱衣躺下了。
  关了灯,我又陷入了黑暗中。黑暗是永恒的。
  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很多东西在内心里生长,又死掉,但是我的肉体一直活着,这样就积存了很多尸骸,本来该清理一下的,却没有足够的时间。
  今晚上,我将和一个男人一起,再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我莫名其妙想起了亚婕那身鲜红的唐式红色对襟袄,还有那红扑扑的笑靥……
  半夜时,我听到了一阵哭声。
  是一个男人在哭,嗓音嘶哑。那声音忽近忽远,很绝望,很悲凉。
  我太累了。我在半梦半醒中,聆听着那哭声,满心恐惧,却没有彻底醒过来。
  恍恍惚惚,鲜红的亚婕站在了我面前,她幽幽地看着我,眼泪流下来,轻轻地说:“你太瘦了……”
  清早,我起了床。
  想起昨夜那嘶哑的男人的哭声,想起亚婕那红色的唐式对襟袄,我无法断定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出卖

 

恐怖的鹦鹉(8)
  为了这只鹦鹉能长出新羽毛,我费尽了心机。
  除了不断给它补充各种无机盐、微量元素和维生素,我还天天清洗它的餐具,更换垫沙,而且经常给笼子喷洒一些水,保持一定湿度,
  可是,它的羽毛还在继续掉着,越来越少。它依然看着我。
  这天,我拎起铁笼子,走出家门,四处打听鸟市。
  原来的鸟市在玉蜓桥,前不久被取缔了,如今北京的鸟市开始走入“地下”。
  终于,我在官园找到了一个黑鸟市。
  天气很好,人多极了,吵吵闹闹,再加上鸟叫,乱成了一锅粥。
  这里的鹦鹉太多了,它们叫声不同,形态各异。
  每只鹦鹉都标着牌子———小型的有灰头鹦鹉,和尚鹦鹉,鸡尾鹦鹉,牡丹鹦鹉,横斑鹦鹉,红腰鹦鹉,四玫瑰鹦鹉,塞内加尔鹦鹉;中型的有葵花鹦鹉,喋喋吸蜜鹦鹉;甚至有大型的红绿金刚鹦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提的鹦鹉,感到很羞愧。
  它的羽毛已经很少了,就像一个人得了斑秃病一样。
  它好像已经病得十分严重了,不再看我,病歪歪地打量着这个乱糟糟的世界,打量着密麻麻的同类。
  我转悠了半个多钟头,只有一个老头走过来看了看。
  “您这是什么品种啊?”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
  “我在鸟市玩几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开眼了。”他一边说一边俯下身,说:“羽毛都快掉光了。”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治。”
  “它会说话吗?”
  “会。”
  我刚说完,它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您给演示演示。”
  “……我试试。”
  我蹲下身,看着它那双红红的眼睛,低声说:“这么美的花。”
  它盯着我,不语。
  我又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暗暗地对你好……”
  它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我想了想,突然恶狠狠地说:“撞死你。”
  它终于把头转向了别处。
  那个老头直起身,不屑一顾地说:“这是什么呀?像个鸡。”然后,他起身就要走了。
  我说:“大爷,这样吧,我一分钱不要,送给您。”
  他突然回过头,眼睛射过来,这让我一下就想起了魔术师最后那个眼神。
  他看了我一会儿,聪明地摇了摇脑袋。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问:“您为什么不要呢?”
  他也笑了笑,说:“您为什么要送人呢?”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走回来几步,压低声音说:“我告诉您,我为什么不要———我觉得它的长相不吉祥,您哪,还是把它扔了吧。”
  说完,他走了,再没有回头。
  我开车回家时,给年总打了个电话。今天他就要飞香港了。
  “年总,您上飞机了吗?”
  “我正在登机。有事吗?”
  “我问一下,您那个叫王欣的同学是不是在机关工作?”
  “不是。”
  “过去呢?”
  “过去也不是。”
  我有点愣了,又问:“这个王欣是男的是女的?”
  “是女的。”
  嘈杂
  这只鹦鹉又跟我回家了。
  噢,它不是王欣,它就是一只鹦鹉,一只恐怖的鹦鹉。它没有名字。
  那个同样没有名字的魔术师把它留给我,绝不是偶然,肯定是有预谋的。
  即使我放了它也没有用,它还会飞回来。就算我住在100楼,或者住在地下室,依然无法摆脱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我在杀它。
  我把它的头摆了一个很不错的姿势,用刀一点点割它的脖子。
  它的脑袋掉下来,却没有死去,睁大了眼睛在猜测我要做什么。
  我把它的身子放进了一堆火里,那几根羽毛一下就烧成灰了,接着,它的肉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很快就有了焦糊味。
  它慢慢把脑袋转过去,紧紧盯着自己那被烧焦的身子。
  很快,它的肉就熟了,我要当着它的面,把它的身子吃掉。我不想放盐,身边也没有盐,那味道也许很难吃,但是我一定要吃。
  我想那时候,它就会说话了……
  它会说什么?
  终于,我把它焦黑的身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趴在地上用力吹。过了一会儿,它不那么烫了,我把它拿起来,看着它的眼睛,一口口吃起来……
  它定定地看着我。
  我慢慢吃着,终于有点恶心,不过这时候已经快完了。我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掏出雪白的餐巾纸擦手。
  它只剩下一个脑袋了,或者说,它只剩下一张脸了。那张脸突然笑起来。
  我大惊,一下就醒了。
  房间里很黑,很静。那只鹦鹉没有一点声响。
  但是,我却睡不着了。我把胳膊枕在脑袋下,开始思考怎么处理这只鹦鹉。
  老实讲,让我杀了它,我一定下不去手。
  但是,我不可能让它永远留在我的房子里。
  很多鹦鹉的寿命比人都长,我可不想让恐怖日日夜夜伴随着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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