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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6)

时间:2008-12-1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孙睿 点击:

    马哲老师20年前毕业于北大哲学系,他毕业那年,因为“物质决定意识”的观点与老师争执得不可开交。他认为在一定的条件下,意识也可以作用于物质,老师说那是唯心主义。他说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老师让他举出一例,他便掏出一把菜刀,老师说你要干什么。他说,您别害怕,我只是证明给您看,于是就剁下自己的右手食指,鲜血流淌在老师的办公桌上。老师急忙给校医院打电话,叫他们赶快过来救人。他平静地对老师说,您已经看到了,我不想要这根手指,所以剁下它,这就是意识决定物质。老师被他吓疯了。

    在他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刹那,对老师说,还是您说得对,这根手指的失去使我万分疼痛,物质决定意识。所以,现在他给我们讲课的时候总是一边说:“我给同学们举一个例子”,一边举起没有食指的右手,伸出中指(代表一个例子)面向大家,好像要操谁妈似的。

    画法几何课被安排在下午,老师经常是刚吃完午饭就端着饭盆走进教室。此课在大教室上,为了让全体同学能够听到讲课内容,老师找来麦克风和音箱。一次刚刚上课不久,老师突然打了一个饱嗝,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教室的每个角落,同学们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佟小娅从书包中掏出一瓶昂贵的香水,在自己的周围喷洒了许多。

    第一学期的课程就在这种情况下结束,当我翻开书本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期末考试迫在眉睫。

    13.缓考

    我在小姑娘初潮般的恐惧中迎来如期而至的期末考试。我没有买卫生巾、洗内裤,而是慌乱中放下吉他,背起书包直奔教室。

    在去教室的路上,杨阳问我:“你打算先学什么?”

    “先看高数吧,后天就考了。”

    “高数是谁教的?”杨阳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居然不知道谁是老师。

    “好像是一个小老头。”被杨阳突然一问,我也犹豫起来。

    “噢,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出来了的老头。”杨阳有点兴奋。

    “对,就是他。”我忧心忡忡,没有杨阳似的快乐。

    我们转遍整座教学楼,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供上自习的地方。齐思新和佟小娅正坐在一间教室的角落里腻腻歪歪,桌上摊开一堆吃的,脚下放了一个巨大的暖壶,也不知道他俩是来学习还是度蜜月。张超凡等人也占据了某间教室的一角,趴在桌上兢兢业业,孜孜不倦。

    我对杨阳说:“连个座儿也没有,回去吧!”

    杨阳说:“先别走,你跟我来。”

    我跟在杨阳的后面,不知道他如何找到座位。

    杨阳趴在一间教室的门口观察一番后把书包扔给我,说:“帮我拿着,他们一会儿就给咱们让座位。”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本教室晚8∶00有班会,谢谢合作。”

    教室内学生纷纷看表,嘴里一边小声嘀咕着骂杨阳的话,一边收拾书包,片刻后,教室里已空无一人。

    杨阳得意地说:“牛逼吧!”

    我说:“一会儿人家回来非得打你丫的。”

    尽管有了学习的地方,我们却没有了学习的状态,在坐下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杨阳抽了四根烟,我去了三趟厕所,后来好不容易看了几眼书,却被楼道里的吵闹声弄得没了。

    外面一堆人在议论着高数,有人说这次考试出题偏难,有人说无外乎就书本上那些东西,还有人说不考了,去办个缓考。杨阳听到后面这句话后茅塞顿开,决定放弃高数考试,去办缓考。

    杨阳问我:“你还考吗?”

    我说:“甭管怎么着,我都想试试。”

    “好吧,那我先回宿舍了。”杨阳收拾好书包,步履轻盈地走出教室。

    办理缓考是需要证明的,可以是校医院开出的病假条或家里的事假条,教学科的老师只有看到白纸黑字的证明,才会给学生办理缓考。

    杨阳现在的身体状况异常优秀,医院不可能给一个健康人开病假条,杨阳问我怎么办,我说:“让你妈给老师打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参加考试。”

    杨阳说:“不想让我妈知道我不去考试。”

    “那就跟老师说你姥爷病了,需要你照顾。”

    杨阳突然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反正我姥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就说我姥爷昨天刚刚去世,我要去参加葬礼。”

    “这儿招行,老师也是有感情的”

    不知道杨阳从哪里弄来一个黑纱,套在胳膊上,问我:“怎么样?”

    “不错,就是你还不够悲伤。”

    杨阳又用凉水洗过脸,没用毛巾擦,而是等着风干,然后照着镜子将整齐的头发胡撸了一把,悲痛欲绝地出门了。

    14.打你丫的

    我躺在床上继续看着高数书,杨阳满心欢喜地走进来。一看便知,他成功办下缓考。

    “办了?”我问。

    “办了。”杨阳坐在床上点了根烟,将事情的全过程向我娓娓道来:“我刚出宿舍楼,眼睛里就进了沙子,揉了半天,沙子没出来,倒是把眼睛揉红了。我进了老师的办公室,一个女老师见我戴着黑纱,眼睛红肿,就语气平缓地问我有什么事。我没有哭但还是泣不成声地告诉她,我姥爷去世了,他生前最疼爱的人就是我,甚至超过了我姥姥,所以我明天要去给他老人家送葬,不能参加考试了。这个女老师也是性情中人,她劝告我节哀顺变,不要过于悲哀。我感谢了老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老师说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分子,出了这种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然后拿起教学科的印章,在我的缓考证明上深深地盖下去。接过证明,我几乎是夺门而出,女老师冲我喊道:”同学想开点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阳手舞足蹈地向我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兴高采烈地去图书馆借小说了,我却不得不继续忍受高数的煎熬。

    到了这个时候,学校居然没有开设通宵教室,无论我的学习欲望多么强烈,却不能如愿以偿。我坐在教室里刚刚把高数书的前三章看完,看楼的大爷就开始逐间教室哄人,已经十点半,到了教室的锁门时间。我翻了翻高数书,还剩四章没有看,但只能收拾好书包,心情沮丧地回到宿舍。

    走进宿舍,见除了杨阳已经躺到床上外,其余四个人正围坐一圈,在有说有笑地洗着脚。我艰难地穿越过那些泡着脚和袜子的脸盘坐到自己床上,马杰问我:“复习得怎么样?”

    我说:“明天悬了,看了还没一半。”

    马杰安慰我说:“没事儿,我看得也不好,明天上午还要接着看。”会他轻松的神态没有流露出半点儿焦急的意思。

    我掏出高数书继续复习,他们谈笑风生地擦脚、洗袜子、倒水,然后陆续上床。

    宿舍楼在考试期间不掐电,马杰上床前看也没看我一眼,随手关了灯。

    “操!”我喊了一声。

    “怎么了?”马杰说。

    “你没看见我正在看书吗!”

    “都挺晚了,明天还考试呢!”

    “想睡觉你就睡,我看书也碍不着你。”

    “开着灯太亮了,我睡不着。”

    “谁也没让你睁着眼睛睡,你把眼睛闭上,再说了,我还净看你白天睡觉呢!”

    我走到门口打开灯,听见马杰小声嘀咕:“早干嘛来着!”

    “废他妈什么话呢,你管得着我干什么嘛,我愿意!”我冲到马杰床前。

    马杰这人就是特孙子,他本来睡在下铺,怕被人坐脏床单,就换到张超凡的上铺,美其名曰张超凡身体太胖,上下床行动不方便,简直就是扯淡!我睡觉的时候,他从来没替我考虑过,要么趿拉着一双木底拖鞋跟个日本鸡似地走来走去,要么就是玩PS游戏,引来一大帮比他还傻的傻逼,不仅大声喧哗还要评头论足。现在他想睡觉纯粹就是为了不让我看书,也不知道他能从我的不及格中获得什么利益。

    马杰见我来势汹汹,把脸转向墙壁,一声不吭了。

    杨阳穿着一条小裤衩,拿着两根烟从床上下来,给了我一根,把我揪到楼道。

    “甭理丫挺的,该看就看。”杨阳打着火机伸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迎着杨阳的手,低头点着烟,“刚才特想抽那傻逼。”

    “还是考试重要,先好好复习。”杨阳安慰我,“看得怎么样了?”

    “特滥,估计这门得折了。”

    “没事儿,晚上多看会儿,明天能抄多少就抄多少。”

    “走一步说一步吧!”

    我回到宿舍,见齐思新正捧着书在灯下看,张超凡也趴在床上做题,看来我是打抱不平了一回,替人民道出心声,当家作了主人。

    马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一边看着高数一边想:傻逼,你丫难受去吧!

    第二天早晨,杨阳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把我叫醒,另外四人正穿戴整齐坐在各自的床上看书,马杰怏怏不乐地看我一眼,可能是我没有一觉睡到考试结束让他失望了。

    杨阳穿着小裤衩从厕所回来,敏捷地爬上床睡回笼觉,还打起了呼噜。我突然感觉杨阳的选择是正确的,像我这样费了半天劲、劳了半天神,其结果很可能与他的放弃并无差异,想到这里,我不免也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是我已经为高数做出了牺牲,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功亏一篑,只得硬着头皮翻开高数书,再看两章就算把这学期学的内容浏览一遍了。

    由于时间紧迫,中午杨阳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让他给我带包子上来,他问:“几个?”

    我说:“两个。”

    考试带来的压力和烦躁使得我的一切需求少之又少,我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洗脸,只刷了一次牙,特别是与日俱来的大便却在今天戛然而止。

    我强迫自己吃了两个包子,以防在考场上看了试卷面无血色,因腹中匮乏食物和头脑匮乏知识而晕倒。

    考试铃声响过,监考老师发下试卷后便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前一后守在两个门口。我把试卷浏览了一遍,发现有一道试题与我上午刚刚看过的例题完全一样,于是迫不及待地将答案写下来,满心欢喜。

    余下试题对我却是困难重重,我竭力回忆书中所有内容,试图找到解题的入手点,但它们杂乱无章地装在我的脑袋里,我无法将它们与题目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开始东张西望,除了杨阳的座位空缺外,其余同学都在埋头苦想或下笔有神。我又把目光移回到试卷上,尽自己所能,一步步地向下推算,直到推不动再也写不出什么为止,最后我又把所有与题目相关的公式写到卷子上,期待以此获得一些分数。

    走出考场,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宿舍,杨阳问我:“考得怎么样?”

    “稀里糊涂地写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不对。”

    “嗨,能及格就行了。”

    “但愿如此吧!”我怀着美好的憧憬说。

    马杰等人陆续回到宿舍,口口声声说考砸了,却仍不忘相约去食堂吃小炒。

    15.作弊Ⅰ

    我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匆忙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教室应付三天后的化学考试。

    我问杨阳:“你去复习吗?”

    杨阳琢磨了一下,问我:“你说我要是跟老师说,我姥姥因为姥爷抛下她独自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悲痛欲绝,在姥爷与世长辞后的七十二个小时里,她老人家也跟着过去了,老师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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