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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披肩，厚雪冠顶，裸露着铮铮铁骨，坦荡着浩浩胸怀的岷山山脉在机舱的窗口上如一帧帧精美的图片被摄入眼帘。而云一样神奇、雾一样朦胧、雪一样晶莹、水一样透亮、梦一样奇幻的九寨就隐含在机翼下的这片山中。
从成都的双流机场搭乘川航公司的直达客机，穿云破雾到九霄，四十分钟便走完八百里行程，稳稳地降落在位于九寨和黄龙之间的九黄机场。机舱外的温度已经从17度降到了零下4度，但初到胜地的心情却沸热到极点，并很快化解了高原的寒冷。在一家藏味十足的饭店用过午餐，我们一行数人便被一辆雪豹般的汽车搭载着盘山而行，向着海拨4000多米的黄龙奔冲而去。但因前几天的一场浮雪，已使高原上的白雪浮卧山道，行不及半，司机的脸上便也被白雪泯没了灿烂。 由于道路奇滑，只好刹车锁轮望山而叹。当叹声也化成缕缕雪雾，并变成逶迤岚气时，也就醺染了我们的心情。锁衣裹领钻出车厢，把带雪的远山和逶迤的岚气填满双眼，然后，再拍上一帧帧精美的照片，把遗憾化成一串串脚印留在山顶，汽车便在盘盘绕绕中划出一个个亮亮的惊叹。我们也就在惊愕和唏嘘中滑落到通往九寨的柏油路上。 高原的寒风清纯而凌厉，落尽半叶的树木伴着苍山从车窗外掠过，汽车也就像风中的树叶穿行在风中，并很快飘落在岷江的源头。 群山耸立，细水淙流。岷江的清澈和绵长，许是因了这不被纤尘的山、亘古不变的雪，以及在与太阳的亲密中而溶化的肌体。那奔涌的思想和原始的灵魂，又许是因了那不变的圣洁和不渴的源头。 人们朝圣般站在这里，是想用整个的自己来摩拜这圣洁吗，是希望自己的心地也能沾染上她的灵气吗？ 九寨是世界著名的自然生态保护区，是国家少有的5A级景点。虽为初冬，许多花木已经凋零，但她们却仍然如谢妆的美女，恬静中透着质朴，美妙中洋着秀丽。游览过程中，目可及处，皆高山流彩，碧水漂画，无不都是可人的景致。 九寨的山，上衔蓝天，下接碧水。蓝天上，狂放的白云为她扫清了所有的阴霾；碧水中，无暇的心地使她拥有了恒有的灵性。那永远透照着春夏秋冬，永远如一汪处子明眸的洁净的海子，使她的每一镂年轮都秀美成风景。 面于山，我感到生命的根基是那样的浮浅。我们在争名夺利的浊流中，淌着滚滚红尘，衔着旦夕祸福，既没有旷远辽阔的成长空间，又缺少滋心润肤的雨露甘泉。临于水，人的悲哀，又在自己的倒影中层层相叠。岁月更替，便被历史的陈风扭曲成模样怪异的各种造型。 人是因思想的天空影响了心地呢，还是污染的心抛弃了天空？ 九寨的水中，到处横陈着青青的古树。它们或卧于石上，或睡于草丛，或与游鱼为伴，或与云雾谈情。它们虽然结束了生长的历史，却在这秀水中走进了永恒。这又使我想起了人类的历史，我们一代又一代地为了某一个目标而打拼和奋争，到最后竟然不如这一截古树，能够在如此洁净的环境中保持不朽。 穿行于九寨的林海之中，须发间飘着冰雪之气，衣领间透着旷远之风，在一丛蓬长于朽木之上的新树前我禁不住按下了迈动的双足。 九寨的山上，之所以能够如此青翠，大概还在于她在繁衍滋生上的慷慨和无私，以及一代又一代敢于汲取前辈的养份，并能在成长过程中搭彼此之肩膀，生团结之力量，筑志之城，与群山共长吧。而之于我们这些自以为绝顶聪明的浩浩众生，却习惯了弱肉强食、掠夺和战争。习惯了将自己的手指伸向别处，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也许，那便是树的高洁；也许，这更是人的悲哀。 九寨的水中，蓬长的树木也遥相呼应。它们散如棋子，坐如盆景，极尽姿态展现着自己的存在和芳容。即使下无寸土，仍能够扎根与生长；即使立于浪中，仍能够保持不变的身影。这又使我想到我们自己，在没人走的路上我们止步，在没人上的山下我们留宿，在风云变幻的滚滚红尘中，我们又无法把握真正的自己，我们趋颜附势，我们随波逐流，我们把自己建立在他人之上，我们又甘做着社会的附庸。 九寨的沟中密布着海子，虽造型各异，共同的特性仍是纯净。即使绕过群山、穿过树丛的涓涓细水，仰或滚过山峦、涌出山坳的浩浩中流，也总是渺无几叶或杂质，也总是明若心地、清若目瞳。即使化身成雾的细小水珠，仰或是横空而下的粗壮瀑布，也都鲜明地亮出本质，并能在纵身一跃时壮观成图腾。她们或悲壮、或骠悍、或绮丽、或飘幻，以本质的自己秀美了自然，也造就了人的景仰与尊重。 在九寨的行程愉快而短暂。七十二小时后，我们便搭上了归程的飞机。高空中云团簇拥，机舱外朗日照晴，我又回到了我工作和生活的这座小城。九寨虽已融入记忆，钳入画屏，但她所给予我的思索和启迪，以及她所蕴含的一切的一切，却仍使我感到如在梦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