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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事(2)

时间:2022-11-1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梦的霓裳 点击:

  我特别想讲讲在我看来最有趣,最能体现姥爷的可爱之处的一件事。我小时候,不喜欢洗头和洗澡。四五岁时,头上就长了虱子。因为疼,姥爷每次用那种竹子制的篦子给我刮虱子我都很不愿意。于是聪明的姥爷就想出了一个能让我乐意忍受疼的办法,他说:“这样吧,我买你的虱子吧。我每次用篦子给你刮下一个虱子,就给你五分钱,你看怎么样?”我听完想了一下:“既然能挣钱,我就忍着这点疼吧!”于是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姥爷的提议。但我补充说:“但是你每刮下一个就要给我看一下,我要数着数。”可爱又诚实的姥爷果然每每刮下一个虱子,就拿给我看一下,“你看,又拿了一个,你自己数着点。”就这样,在我四五岁时,我就通过卖虱子从姥爷那赚了我的第一桶金,但我却没把这钱用到好处,我全用它买了五分钱一块的泡泡糖。那段时间,我嘴里天天都在嚼泡泡糖。这件事一度成为妈妈和姥姥津津乐道的事。

  小时候的我是孩子头,总喜欢把比我稍小一点的小伙伴们喊到家里,自己扮小老师,给他们讲课。姥爷总是会很支持地给我准备好一块黑板和几只粉笔,任由我发挥。甚至有时候,没有小伙伴来听我讲课,我也会自己对着黑板讲,假装有人在听,有时还会穿上妈妈的高跟鞋,学我某个老师的样子。

  大约在我十来岁时的一个夏天,一天,姥爷带着我和表弟在姨妈家附近的一个大池塘玩,我和表弟坐在池塘边上,我穿着那双姥爷给我买的牛皮拖鞋,还不时地前后摆动双脚,结果,没摆动多久,一只鞋就扑通掉到池塘里了。我当时没敢和在一旁的姥爷说,但不一会儿他就发现我一只脚上没有鞋。姥爷没说什么,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了,然后就看不见了。我和表弟慌张了起来,我开始喊:“姥爷!姥爷!你快上来啊!”不一会儿,姥爷就拿着那只倒霉的拖鞋,游了上来,说:”可算是找到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姥爷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

  从上中学后,课业负担重了,就不怎么去姥爷家了,大约一周去一次的样子,可姥爷一有好吃的,总是会想起我,然后就骑着他那凤凰牌自行车来给我送。从那时起我就发现姥爷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少,腿越来越弯,不再是我眼里那个高大的形象了,但我还是以为姥爷是非常健康的,虽然天天要吃降压药。

  我大学毕业后的几年处境非常窘迫,我接受不了从明星学生变成像流浪狗一样到处找工作的事实,受不了去小公司当个小职员。记得那年冬天,姥爷住在表姐家,在一个下雪天, 我一大早冒着大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去一家公司面试,面试完回到表姐家,我去房间脱羽绒服,正在扑打身上的雪花,这时姥爷走了进来,我回头一看,发现姥爷眼眶里噙着泪水,他哽咽着说:“唉,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要是走了,还会有谁像我这么挂念你啊。”随即用手揩去眼泪。我不假思索地说了句:“姥爷你说些什么啊。”心里还怪姥爷露出这副表情,怕被他们看见以为是我气姥爷。回想一下,我以前从没见姥爷流过泪,从来没有,因为他是那么乐观和刚强,但就因为心疼我大冬天冒雪找工作,他流泪了。

  再后来,姥爷被查出了我们大家都害怕的那种病。是的,这个在我眼里一直很健康,从没吃过感冒药的人,在快80岁时得了那种病。有一天早晨,姥爷一个站不稳就摔倒在自己家里了,高血压引起了脑血栓。这件事后,再见到姥爷,他的样子有了很大变化,嘴巴歪了,路走不好了,话也说不清了。姥爷在我眼里的形象从高大的硬汉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努力学说话、学走路的孩子。我用小外甥用的识字机教姥爷说最简单的字,姥爷也很听话地跟着我读。他会把1读成“咦”,但我会鼓励他说:“这次读的不错,再努力,争取读到10。“我还会用刮痧板给他刮头上的穴位,但姥爷会摇头,怕疼。这马上让我想起小时候姥爷给我刮虱子时的场景。唉,人生就是如此轮回啊!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么做对他的病起不到作用了,但就算姥爷一直这样不能说话,只要还在,我也会一直陪着他,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

  在回老家前的一段时间,姥爷住在医院里。我每天下班后,会骑自行车赶到医院看姥爷。那时候我刚工作没几天,工资少得可怜,仅够支付房租和填饱肚子。每次下班去医院的路上我都会给姥爷买几块烤地瓜,因为知道姥爷喜欢吃甜的、软的。姥爷看我买的,也愿意吃,虽然那时姥爷的进食已经有些困难了,饭会不听使唤地从嘴角往下流,那样子就和小孩吃饭一样。我把我的一个T恤改成了一个围嘴,系在他脖子上,他便一直用着。现在想来,姥爷对我二十多年的付出,也仅仅换来我的几块烤地瓜。”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让我这颗小草如何报答您阳光般的恩情。

  无情的病魔不会因为姥爷是多么可爱的一个人而放慢脚步,不会因为我对姥爷有多么不舍而让他一直陪着我。没过多久,那个最挂念我的人,那个最喜欢夸我的人,那个我最想取悦的人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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