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爷的命不是很好，出生三天，曾祖父走了。留下曾祖母一人，曾祖母是清末人，那时有流行裹脚，根本做不了事情，所以爷爷七岁便到人家家里做长工。
以前的长工是没有工钱的，就是跟着人家，什么事情都做，混口饭吃。爷爷也会时常跟我们讲起他们以前的事情，好玩的，好笑的，他讲得很开心，有些事情讲了又讲，我们就开始烦了，跟他说不要讲了，他便不讲，第二次，还是继续。 爷爷从小就干粗活，体质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以前是做农活的，后来听说养牛不错，就干起了那行。 养牛可是细活，可能别人养牛很简单，就是放出吃草，晚上回来，挤牛奶。但是爷爷却把它当孩子看待。 每天一大早起来挤牛奶后，就是拿一些草喂它，草是前一天刚割的，很新鲜。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还会给牛加些草。要是冬天，他一般会叫奶奶煮一些青菜给牛吃，煮过的菜不好吃，有时候牛不吃，爷爷怕它饿着了，会用竹子做的筒，给牛灌下去。 要是夏天，热得不行，蚊子又多，爷爷会烧一些干草，树叶帮牛驱蚊。 爷爷是苦过来的人，很省，对于吃，自然也不是很挑的。牛姐配面线，他就吃得不亦乐乎。地瓜是他的最爱，吃到饱都没问题。 他喜欢吃稀饭，但是是很Q的那种，接近干饭，那种饭我是最不喜欢吃的，他就喜欢。 人家说手要是冬暖夏凉，那身体便是很好，爷爷就是那样的。小时候，跟他开玩笑，他说，我跟我弟弟，两个人加起来，他一只手就能抵得过。小小年纪的我们当然不服输，两个小家伙一直拉，结果被弹回去了。 记忆中的爷爷是很有威严的，大家都怕他，但是他从来不打我们。唯一一次就是带着弟弟去江边玩，被他骂了，我还顶嘴，一直哭，他打了我一下，后来就没有再打过我了。 爷爷是个大块头，没生病之前，身体很好，记得有一次，家里的龙眼熟了，爷爷叫我一起去摘，那一年，他70岁了，我想试着爬上去，他不让我上去，说女孩子爬树危险，他用绳子把树枝绑得严实，然后自己慢慢爬上去。 回来路上，他跟我说，千万别跟人家说我有爬树哦，不然会被人别人笑话的，七十岁了还爬树，那时候不懂事，说好。如果现在，我肯定顶一句，怎么会笑，别人夸你还来不及呢。七十岁还能爬树，这世界上也没有很多人能做到的。 后来，爷爷生病了，那次挺严重，我在外面，也没有听说。回来的时候，他问我知道他生病吗?我说没有啊，怎么没人跟我说，他说，是他交待不能讲，但是从他的问话中，我明显感觉到，其实他是非常喜欢我回来看他，但是又怕我忙，不想让我知道。 爷爷很信守承诺，就连最后一刻都是，年底的时候，他病得真的不行了，讲一句话都能喘气三次，他又很想讲，他说，多想尝尝肉的味道，但是咬下去怎么没味道，听着心疼。那一年叔叔搬新家，搬家是喜事，爷爷跟奶奶说，又到了春节，等他们忙完我再走，他实在难受，但是还是忍着。 他跟奶奶说，春节这种白事不好，二二龙抬头，过了龙抬头，也算圆满了。爷爷虽然生病了，但是从来也没有折腾过爸爸和叔叔。农历二月初二，他实在难受，可能也想忍着不想走，一个晚上，说要起来，要坐着。到了早上，奶奶跟他说，七点了，他说知道了。他想躺一会儿。 那这样，他安静的走了。 爸爸打电话给我，哭得很伤心，回来的路上，堂妹打电话一直哭，我一直安慰她，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 他们说，你怎么没哭，思念不一定是哭才能真正表现出来，爷爷走了好些年了。每次看到路边有牛，我都会想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