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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乡情

时间:2022-07-0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柳岸青青 点击:

  一。

  老屋是一个很大很古朴悠远的村落。方圆二十亩地近百间房屋组成的建筑群,选址于群山环绕间,方方长长的,被两条山脊伸长了手臂揽在了怀里。屋前一大块空地,是预留的晒谷场。绕着四周的一溜围墙很有范儿的把屋外的世界隔开。青石基脚,青砖到顶,卯榫的条石门脸儿,清一色的小瓦从屋脊上延伸着舒缓的坡度。大门口六七级石阶上门槛两侧石质门框上,用红纸写着一副有些泛白的对联--颍川世泽长,义第流芳远,一下子就可以看出老屋的不同寻常。

老屋乡情

  迈过石槛往里走,是上中下三大堂轩,间杂着三个天井,阳光和雨水从这里卸下来,沟通着天和地。脚下是鹅卵石和方砖嵌成的地面,如今已被磨的溜光圆滑。最深处墙壁的正中,也有一副对子--蘋藩蕴藻酬先德,礼乐诗书启后昆。红纸黑字,鲜活了古老建筑生生不息的烟火。

  村落的巷道前后首尾相连,互相推挤,任意穿插,一头扎进去,好像鱼儿游进了水。每迈一个门槛,都会有一道门,天光不时从天井里闪现,木格子窗,挂着铜锁虚掩的门,随时会从里面探出一个笑脸来,让你心生温暖,又淬不及防的想起一些悠长的事来。

  “富水缸,穷灶口。”老屋人不信这句古训,灶口堆满嵩草松枝,水缸里盛满了水,好像这样心里才踏实。灶台上摆了一两碗腌菜熟菜,或者一碟辣椒酱和豆腐乳,辣椒酱是刚磨的,豆腐乳是去冬腌制的,上面洒了鲜红的辣椒粉,仍能分辨出细长的绒毛。耐不得寂寞的,捧上一碗饭坐到邻家门槛上吃,向桌上卖卖眼。若邻家来了客人,添上几道素昔吃不上的菜,便毫不客气的夹上几筷子。拿他们的话说,都是一根藤结下的瓜,一笔难写,最要紧的,是一脉相承,一衣带水的“家里人”.

  太阳升了起来,阳光铺满了整个村落,平平展展的。男人们下地干活,女人们洗衣做饭,已形成固定的生活秩序。锅碗瓢盆的声音从瓦片间漏出来,朴旧而悠远。晒谷场上晾满了颜色单调的衣服--白色或者灰色,青色或者蓝色。屋前一棵四五人合抱的樟树仍然站在晨曦中,估计它与老屋同龄吧。还有那在屋前小河上弯着腰的石拱桥,以完美的弧度柔和了老屋方正的线条。河水优雅的环流过去,像一个丝绦系在了老屋的腰间。

  这就是老屋的大致样子了。相传,明朝时期,先辈为逃避战乱,从江西迁徙而来,后来觉得这里山和水美,便定居下来了。

  二。

  老屋仿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悠闲的晒着太阳,沐着风雨,恬淡安详的样子,让人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动它。

  恬淡的日子一天天延续了下来,从来没有改变过。二十四节气歌在老屋人心里默念着,惦记着。春来河开雁回,便是遍地耕牛了,去年洒下的花草种长势好,在没有开花前就被割回来给猪吃,剩下的草根回田,土地又添了一分肥沃。一畦畦农田盛放了水和阳光,交错出粼粼的春光。一块块秧苗,绿的像明镜似的映在了心里,也照亮了朴旧的老屋。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农作物先后播种,禾苗开始扬起绿波,麦子像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一夜间抽出一人高,油菜花从大地的**里蹦了出来,开始和时间赛跑。茶树栽在了田埂上,菜地边,挂满了嫩梢,被摘了两三遍。茶草放在石板上揉搓,再用小火在铁锅里培烘,满老屋子茶香弥漫。

  头两该(方言,次的意思)茶是送去镇上卖的,只有第三该留着自家喝。抓一小撮放进水瓶或泥壶里,充满刚烧开的水,无论谁来,都倒上一大碗。顺便递上烟筒棒子,让客人烧上一筒。客人抽完主人抽,主人抽完女人抽,烟筒烟袋就这样递来传去,是没有太多讲究的。百十人口仿佛是一个人似的,同样的习惯,同样的脸孔,即使一天碰上几十次面,都是“吃了没有,哪里去,哪里来”之类的话,即便一天来家里四五趟,照样倒茶递烟,宛若一家亲。

  农忙季节,今天你帮我割稻,明天我帮你插秧,后天又帮他家打地基盖房子。若遇上两口子争吵,主动上门劝和,开始还是剑拔弩张,寻死觅活,几句话一说,便也“噗嗤”一声笑了,夫妻俩晚上又挤到了一头。谁能保证牙齿不会碰上舌头呢?今天劝人的明天成了被劝的,后天两家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一场,成了见面喷着怒气的“仇人”.一到婚嫁迎娶,生老病死,孩子考学便又坐到了一起,三盅酒下肚,都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曾经的芥蒂,从此瓜熟蒂落了。

  三。

  雨憨憨的落着,从天井的屋檐上扯出一道道雨帘,这时候才是老屋最悠闲的时光。老屋人把扁担横在天井下阳沟沿上,用水桶接着水,滴滴答答的,溅在墙上,天长日久,粉墙慢慢剥落了,白一块,灰一块,留下了时间的脚印。男人们抹上一圈纸牌,打上一天扑克,旁边的凳子上坐满了看客,那神情比打牌的人还紧张。女人们也拢在了一起,剪鞋样,纳鞋底,老墙上的挂钟不慌不乱的转着圈儿,不会因下雨而放慢脚步。狗不怕雨,也不欺生,看着陌生人打着伞走进来,停下来望了片刻,便摇着尾巴走开了。它是老屋的熟客,遇上谁家吃饭,主人总是扔一块骨头,满屋子的咯嘣咯嘣嚼骨头声音。

  赶上农闲,晒谷场的土墩上会搭起一个简易的戏台,四根木柱埋进土里,后排拉起了布帘,接上电灯的戏台亮堂堂的。随着开场锣的骤然响起,屋里人纷至沓来,有钱的,没钱的,正忙的,落闲的,比邻而居的男女老少都不想错过。场内是看戏的,场子外有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老屋唯一一家小卖部的门依然敞着,卖香烟汽水和“傻子”瓜子,人们边看边抽,边喝边嗑,时哭时笑,时骂时赞。戏班子走了,露天电影又来了,同样的看客,熟悉的面孔,眼光齐刷刷投向屏幕上被风吹得有些变了形的人物,一点也不走神。借着夜色的掩护,总有那一两双不安分的手,伸向身边的暗处。剧情激越,台下也很生动,台上台下,戏里戏外,哪里不是激情四射呢?

  四。

  日历一天天翻了过去,日子悄悄的从指间滑过。元旦一过,老历年近了。从腊月23开始,家家户户开始忙着过年,打扬尘、接灶神、打豆腐、买年货、杀年猪、蒸粑、熬糖、贴春联,每天都排的满满的。壁角的蛛网扫了又扫,地上的老鼠洞填了又填,碗柜里的碗洗了又洗,烟筒棒子擦了又擦。豆腐刚出锅就舀进了桶,盖上笸篮放上一两个小时,新鲜的豆脑就成了,雪白粉嫩,似乎一弹即破细皮嫩肉的少女的肌肤。拿起蓝边碗装满,放上一勺平时舍不得吃的白糖,送给老屋里贴心人,剩余的,用老布装成方方正正的形状,上下用木门压着,上面再放上一块大石头,一到晚上豆腐就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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