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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第十七回 请庸医文魁毒病父 索卖契淑女入囚牢(2)

时间:2023-02-2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李百川 点击:


  约走了二十多里,至新都县饭馆内吃饭,见三三两两出来人去,都说的是林秀才卖老婆还官欠的话,咨嗟太息的,倒十有八九。听了一会,也没什么关心处。原来这林秀才是本省新都县人,单讳一个岱字,号齐峰,年三十一岁。他生得汉仗雄伟,勇力绝伦,虽是个文秀才,却学得一身好武艺,马上步下可敌万人。娶妻严氏,颇有才色,夫妻甚相敬爱。他父亲林楷,为人正直,做过陕西陇县知县,真是一钱不名,后来病故在任内,林岱同他母亲和家人林春,扶柩回籍,不几月他母亲也去世。清臣之家,那有什么私囊?又因重修陇县城池,部中刻减下来,倒亏下国帑二千七百余两,着落新都县承追。前任县官念他是旧家子弟,不过略为催取,林岱也交过八百余两。新任知县叫冯家驹,外号又叫冯剥皮,为人极其势利刻薄,他曾做过陇西县丞,与林楷同寅间甚是不对,屡因不公不法的事,被林楷当面耻辱;今日林岱有这件事到他手内,正是他报怨之期。一到任,就将林岱家人林春拿去,日夜比责;林岱破产完了一千余两,求他开释,他反申文上宪,说林岱亏欠国帑,恃符抗官,不肯交纳,将秀才也革下来。林岱又将住房变卖交官,租了一处土房居住。本城的绅衿铺户,念他父居官正直,前后捐助了三百两,尚欠四百五十两无出,大家同去恳冯剥皮,代他报家产尽绝。冯剥皮不惟不准情面,且将林岱拿去收监,将来林春讨保释放,林春不几日亦病故。止有林春的女人同严氏做些针线,货卖度日,又要结念林岱衣食,把一个小女厮也卖了做过活。后来剥皮竟将林岱也立限追比,又吩咐衙役着实重责,大有不能生全的光景。地方上桑梓又过意不去,捐了一百两交纳,复恳他报家产尽绝的申文。剥皮满口应许,将银子收下,仍是照旧比责,板子较前越发打得重了。此后内外援绝,苦到绝顶,严氏在家中每天不过吃一顿饭,常有整天家受饿,没饭吃的时候。

  本城有个监生叫胡贡,人只叫他‘胡混’,是个心大胆小,专好淫奔之人。他家里也有几千两的用度,又好奔走衙门,藉此欺压良善。他屡次看见严氏出入,姿色动人;又知林岱在监中无可解救,便引起他娶妾之心。托一个善会说话有机变的宋媒婆,以采买针线为由,常拿些绸缎碎物,着严氏做;做完他就将手工钱送来,从未耽延片刻。其手工钱都是胡贡暗出,因此往来的透熟;每日家言来语去,点缀严氏,看他卖身救夫,与宫贵人家做个侧室,便可名利两收。严氏是个聪明妇人,早已明白他的意见,只是不应承他;后见他屡次牵引,便也动了个念头,向宋媒道:“我非无此意,只是少个妥当人家,你即这样关切我,心里可有个人家么?”宋媒即将胡监生人才、家道、年纪说了个天花乱坠。严氏道:“我嫁人是要救夫出监,只怕他未必肯出大价钱娶我。至于与人家做妾,我倒不回避这声名。”宋媒道:“这胡大爷也曾说过,止出三百五十两,此外一两也不多出。”严氏笑道:“可见是个天缘!他出的这银数,却与我夫主实欠暗合,就烦你多加美言,成就了我罢。”宋媒道:“成就最是容易,必须林大爷写一个为欠官钱卖妻的亲笔文约,方能妥贴的了。”严氏又笑道:“这部容易,我早晚与你拿来;只是一件,只怕胡大爷三心两意,万一反悔,我岂不在丈夫前丧品丢人?你敢包办么?”宋媒道:“若胡大爷有半句反复话,我就永堕血盆地狱!我若是亏耍了你,着你在丈夫前丢人,我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教他死了!”严氏道:“既然胡大爷有实心于我,我就是他的人了,他何苦教我抛头露面,将来凭据到手,就劳动他替我交官,放我夫主回家。还有一句话你要记清:若我夫至午时不回家,便是一百个未时来也不出门!”宋媒道:“这事都交在我身上!胡大爷和县里是好相与,怕放不出人来?只要凭据写得结实明白方妥,胡大爷也是最精细不过的人。”两人讲说停当,宋媒婆欢欢喜喜,如飞的去了。次日,严氏跟了林春女人,走至新都县衙门,向管监的哀恳,管监的念林岱困苦,随即通知放严氏入来。严氏看见丈夫蓬头垢面,满腿杖伤,上前抱住大哭,林岱也落了几点眼泪。旋教林春女人拿过几样吃食东西,一大壶酒,放在面前,严氏也坐在一旁,说道:“家中无钱,我不能天天供给你的饮食,你可随意吃些,也是我到监中看你一番。”林岱道:“你这一来,我越发不能下咽。倒是酒我吃两杯罢!”严氏从篮内取出一个茶杯来,斟满递与林岱,林岱吃了一口酒,还是半冷半热的,问道:“你们家间米还有得吃么?”严氏道:“有钱时买一半升,无钱时也就不吃了!”林岱便将杯放下,长叹道:“我这性命,只在早晚必死于冯剥皮之手!他挟先人仇恨,断不相饶!只是你将来作何归结?”严氏道:“你们男人家,要承先启后,关系重大;我们妇人家,一死一生,有何重轻?将来上天可怜你,若有出监之日,我倒愁你没个归结。”林岱道:“我时常和你说,有一个族伯林桂芳,现做湖广荆州总兵,只因祖公公老弟兄们成了仇怨,致令我父也与他参商,二十年来音信不通。此外,我又别无亲友。设或有个出头日子,我惟投奔他去了!”严氏点头道:“任他怎么参商,到底是林氏一脉,你又在患难中,谁无个恻隐之心!”林岱道:“这也是我与你纸上谈兵,现欠着三百五十两官银未交,虽插翅亦难飞去!”严氏道:“三百五十两倒有人出在那里,只要你立一主见。”林岱大喜道:“系何人相帮,有此义举?”严氏笑道:“不但三四百两,就是三四十两,‘相帮’二字从何处说起?”就将胡监生托媒婆说的话,详细说了一遍。林岱道:“你的主意若何?”严氏道:“我的主意耍舍经从权,救你的性命。只用你写一张卖妻的文约,明后日即可脱离苦海。”林岱听了,倒竖须眉,满身肉跳,大笑道:“不意你在外面,倒有此际遇!好!好!”向林春女人道:“你可哀告牢头,讨一副纸笔来。”少刻,牢头将纸笔墨砚俱送来,林岱提笔战缩缩的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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