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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第四章 第二节)(4)

时间:2022-04-2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对未来的生活伴侣、对丈夫的爱,应当高于对兄弟的爱,”他以教训的口吻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和他处于同等地位……虽然不久前我曾坚持,有令兄在场,我不愿,也不能说明我来的目的,但是有一个对我十分重要、而且带有侮辱性的问题,现在我想请尊敬的令堂就此作出必要的解释。令郎,”他对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说,“昨天当着拉苏德金先生的面(或者……好像是这样吧?对不起,我忘记了您贵姓,”他客气地向拉祖米欣点点头),侮辱我,曲解了那次喝咖啡的时候我和您私下里谈话的意思,当时我是说,与一个经受过生活苦难的贫穷姑娘结婚,照我看,就夫妻关系来说,比与一个过惯富裕生活的姑娘结婚较为有益,因为这在道义上更为有利。令郎却蓄意夸大这句话的含意,把它夸张到了荒谬的程度,责备我用心险恶,而照我看,他所依据的就是您给他的那封信。如果您,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能够说服我放弃这个不好的想法,使我完全放心,我将认为自己是很幸福的。请您告诉我,在您给罗季昂-罗曼诺维奇的信里,您究竟是用什么词汇来转述我那句话的?”

    “我记不得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感到不知所措了,“我是照我所理解的那样转告他的。我不知道罗佳是怎么对您说的……也许,是他把什么话夸大了。”

    “没有您授意,他不可能夸大。”

    “彼得-彼特罗维奇,”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庄重地说,“现在我们在这里,这就足以证明,我和杜尼娅并没有把您的话想到很坏的方面去。”

    “说得好,妈妈!”杜尼娅赞同地说。

    “这么说,这也怪我了!”卢任委屈地说。

    “您瞧,彼得-彼特罗维奇,您一直在怪罪罗季昂,可是不久前您在信上说到他的那些话,也不是实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鼓起勇气,补充说。

    “我不记得在信上写过任何不是实情的话。”

    “您在信上说,”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客气地说,并没朝卢任转过脸去,“我昨天不是把钱送给了被马踩死的那个人的寡妇,——事实的确是这样,——而是把钱送给了他的女儿(在昨天以前我从来没见过她)。您写这些,是想让我和亲人发生争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您还用卑鄙的语言补上一句,谈论一个您不认识的少女的品德。这一切都是诽谤和下流的行为。”

    “请原谅,先生,”卢任气得发抖,回答说:“我在我的信上谈到您的品质和行为,只不过是应令妹和令堂的请求,她们请求我,把我见到您的情况以及您给我的印象都写信告诉她们。至于您提出来的、我信上写的那些话,您哪怕能找出一句不符合事实吗,也就是说,您没有浪费饯,而且在那个家庭里,虽说是不幸的家庭里,找不出一个不体面的人吗?”

    “可是照我看,您,连同您的全部体面,也抵不上您诋毁的这个不幸的姑娘的一个小指头。”

    “那么,您决定要让她与令堂和令妹交往吗?”

    “我已经这样做了,如果您想知道的话。今天我已经让她与妈妈和杜尼娅坐在一起了。”

    “罗佳!”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突然喊了一声。

    杜涅奇卡脸红了;拉祖米欣皱了皱眉。卢任讥讽而又高傲地微微一笑。

    “您自己也看到了,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他说,“这有可能和解吗?现在我希望,这件事已经一劳永逸地结束了,也解释清楚了。我这就走,以免妨碍你们亲人继续欢聚,谈一谈你们之间的秘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帽子)。不过临走前,恕我冒昧地说一句,希望今后能避免类似的会见,也可以说是妥协。我特别请求您,尊敬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注意这一点,特别是因为,我的信是写给您本人,而不是写给别人的。”

    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有点儿见怪了。

    “您好像认为,完全有权让我们听从您的支配,彼得-彼特罗维奇。杜尼娅已经说出了为什么没有实现您的愿望的原因:她是一片好心。难道我们得把您的每个愿望都当作命令吗?我要告诉您的恰恰相反,现在您应当对我们特别客气,特别体谅我们,因为我们丢下了一切,而且信任您,才来到了这里,所以我们本来就已经几乎是受您支配了。”

    “这不完全符合实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尤其是目前,已经把玛尔法-彼特罗芙娜遗赠三千卢布的事通知你们以后,根据您从来没有过的和我说话的语气来看,大概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他恶毒地补上一句。

    “根据这句话来看,的确可以认为,您是把希望寄托在我们无依无靠上了,”杜尼娅气愤地说。

    “不过至少现在我是不能抱这样的希望了,而且我尤其不愿妨碍你们听听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斯维德里盖洛夫委托令兄转达的秘密建议,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些建议对您具有重大的,也许是让您十分高兴的意义。”

    “哎呀,我的天哪!”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高声惊呼。

    拉祖米欣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现在你不觉得可耻吗,妹妹?”拉斯科利尼科夫问。

    “可耻,罗佳,”杜尼娅说。“彼得-彼特罗维奇,您出去!”

    她对他说,气得脸都发白了。

    彼得-彼特罗维奇大概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太相信自己,太相信自己的权力,也太相信他的牺牲品处于完全无依无靠的境地了。就是现在,他也不相信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他脸色发白,嘴唇发抖。

    “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如果听到您这样的临别赠言,——请您考虑到这一点,——我现在就从这道房门出去的话,我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请您好好地想一想吧!我说的话是决不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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