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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第四章 第一节)(3)

时间:2022-04-2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①法文。“我没有酒德”之意。

    ②别尔格是彼得堡一些娱乐设施的所有者。

    “怎么,您想去飞行?”

    “我?不……我不过这么问问……”斯维德里盖洛夫含糊不清地说,当真好像在沉思。

    “他怎么,是当真吗?”拉斯科利尼科夫想。

    “不,借据并不让我感到拘束,”斯维德里盖洛夫沉思默想地继续说,“是我自己不从乡下出来。而且,玛尔法-彼特罗芙娜已经在我的命名日把这张借据还给了我,还送给我一大笔钱,数目相当可观,这大概都快有一年了吧。因为她很有钱。‘您要明白,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我是多么相信您啊’,真的,她就是这么说的。您不相信她这么说过?可您要知道,在乡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很正派的主人;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我还订购了一些图书。玛尔法-彼特罗芙娜起初是赞成的,后来却担心我用功过度,会伤害身体。”

    “您好像很想念玛尔法-彼特罗芙娜?”

    “我吗?也许是。真的,也许是。顺便说说,您相信鬼魂吗?”

    “什么鬼魂?”

    “普通的鬼魂呗,还有什么别的呢?”

    “可您相信吗?”

    “是的,大概,也不相信,pourvousplaire①……也就是说,并不是根本不信……”——

    ①法文,“为了让您满意’之意。

    “经常出现吗,还是怎么呢?”

    斯维德里盖洛夫不知为什么很奇怪地看了看他。

    “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来看过我,”他说,把嘴一撇,露出奇怪的微笑。

    “来看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来过三次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安葬的那一天,从墓地回来一个钟头以后。这是在我动身上这儿来的头一天。第二次是前天,在路上,天刚亮的时候,在小维舍拉车站上;第三次就在两个钟头以前,在我下榻的寓所,就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醒着的时候吗?”

    “完全醒着。三次都是醒着的时候。她来了,说了大约一分钟的话,就往门口走去;总是从房门出去。甚至好像能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就想过,您一定会常常发生这一类的事!”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说,但立刻又为自己说了这句话而感到惊讶。他非常激动。

    “是——吗?您这么想过?”斯维德里盖洛夫诧异地问,“难道真的想过?嗯,我是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呢,啊?”

    “您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客气而且十分激动地回答。

    “我没说过?”

    “没有!”

    “我却觉得,我说过了。我刚才一进来,看到您闭着眼躺着,可是假装睡着了的样子,——我立刻就对自己说:‘这就是那个人!’”

    “就是那个人,这是什么意思?您这话是指的什么?”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高声大喊。

    “指的什么?真的,我不知道是指什么……”斯维德里盖洛夫诚恳地、低声含糊地说,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大约有一分钟,两人都不说话。两人都睁大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全都是胡说八道!”拉斯科利尼科夫懊恼地高声叫喊。

    “她来的时候,跟您说些什么?”

    “她吗?请您想想看,她谈的都是些最无关重要的小事,这个人真让您觉得奇怪:也正是这一点让我生气。第一次她进来(您要知道,我累了:举行葬礼,为死者祈祷,然后是安灵,办酬客宴,——终于书房里只剩了我一个人,我点起一支雪茄,沉思起来),她走进门来,说:‘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饭厅里的钟您忘记上了。’真的,七年来,每星期我都亲自上这个钟,要是忘了,她总是提醒我。第二天,我已经上路,到这里来。黎明的时候,我进站去了,这一夜我只打了个盹儿,精疲力竭,睡眼惺忪,——我要了杯咖啡;我一看——玛尔法-彼特罗芙娜突然坐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副牌:‘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要不要给您算算,一路上是不是平安无事?’她是个用纸牌算命的行家。唉,我没算一卦,为了这件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我吓坏了,赶紧逃跑,不错,这时候开车的铃也响了。今天在一家小饭馆里吆了一顿糟透了的午饭,肚子里装满了不好消化的东西,我正坐着抽烟,突然,玛尔法-彼特罗芙娜又进来了,她打扮得很漂亮,穿一件绿绸子的新连衫裙,裙裾长得要命,拖在后面:‘您好!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您喜欢我这件连衫裙吗?做工这么好,阿尼西卡可做不出来。’(阿尼西卡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女裁缝,农奴出身,在莫斯科学过缝纫,是个好姑娘。)她站在我面前,转动着身子。我仔细看了看连衫裙,随后留心看了看她的脸,我说‘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您倒有兴致为了这样一些小事来找我。‘哎哟,天哪,我的爷,都不能来打搅您了!’为了逗她,我说:‘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我想结婚。‘您完全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来,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刚刚埋葬了妻子,马上又去结婚,这可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好名声。要挑个好姑娘才好,不然的话,无论对她,还是对您,都没有好处,只会让好心的人笑话。’说罢,她就走了,拖在地上的裙裾好像发出——的响声。真是胡说八道,是吗?”

    “不过,说不定您一直是在说谎吧?”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

    “我很少说谎,”斯维德里盖洛夫若有所思地回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问题提得那么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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