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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以及承载这些记忆的、一个男孩的内心世界。《阳光灿烂的日子》姜文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于1994年上映。电影讲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住在北京大院里的少年马小军的青春往事。故事围绕马小军和他所喜欢的女孩米兰展开，一点一点展现马小军和那帮孩子们的青葱岁月。影片一开始先为观众展示了一副浩荡宏伟的时代图景：巨大的毛主席雕像下人们载歌载舞，热情洋溢地歌颂着时代的伟大。念白里马小军说：“这座城市属于我们。” 七十年代的年轻人总有这种魄力，他们热烈地跑着跳着，有征服一切的决心和激情。马小军就是这样，他会偷偷穿上军装佩戴好军功章，幻想用自己的英雄主义摧毁一切帝国主义武装；他会在上课时间溜出教室，用自己配的钥匙穿梭在各家各户，目空一切地享受着主宰与自由的滋味。这个时候，他遇见了米兰，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漂亮女孩。她甜蜜灿烂的笑容、圆润细腻的小腿、从容自信的优雅与神秘让马小军很快彻底着迷。正处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是勇敢的，他大胆地去跟米兰搭讪、不停地去她家里找她、跟她聊天、管她要照片、邀请她一起游泳、为了吸引对方注意一个人爬上烟囱……但马小军又是胆怯的，刚被抓到公安局就哭了一鼻子、跟父亲撒谎说米兰是自己的“老师”、不承认自己经常来找米兰、一直不敢向米兰和刘忆苦表明心迹……那种英勇无畏的激情和这份真实的胆怯交织起来，让马小军的形象一下子就成了每个青春期男孩的代表。人的感情往往复杂，但唯有解构这份复杂才可能去尝试解释人的行为。在公安局被叱骂一顿之后，马小军在卧室对着镜子想象自己“教训”警察，然后又为了撒气在雄壮的《国际歌》伴奏下用板砖拍晕了六街的混混；他把听过的厉害事儿都按在自己头上讲给米兰听；把米兰绍给自己的朋友时，他红着脸上蹿下跳却又一刻不停地盯着米兰；为了引起米兰的注意，他又不顾一切爬上烟囱耀武扬威……这些是多么引人发笑！但这就恰恰是一个男孩、一个热烈又不知所措的男孩内心世界的外化。 在马小军讲述的故事里，米兰跟自己的好哥们刘忆苦越走越近。他想要的不是像朋友一样跟米兰相处，他想要征服米兰、想要霸占这个充满野性魅力的女孩。眼前的一切让他苦恼，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他跟自己怄气、跟米兰怄气、跟刘忆苦怄气。马小军变得越来越拧巴。他毫无预兆地冲米兰大发脾气，然后在那个雨夜嚎啕大哭。就是那个雨夜，马小军的情绪终于迎来了爆发。片名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导演却安排了这么一场雨戏。马小军在瓢泼的大雨中吼出了他的心声，却又愕然地发现自己早已把记忆和幻想混为一谈。故事讲到这里，马小军真正的青春记忆和他臆想的情节纠缠在一块，你会发现整个故事都好像只发生在这个男孩内心世界。但恰恰是这种真假莫辨的缥缈，又构成了他最真实的青春。故事的最后，马小军在泳池里拼命想要探出头来，却一次又一次被哥们和米兰踹进水中。伴随着优雅舒缓的《乡村骑士间奏曲》，马小军的青春故事画上了句号。 这部电影的主要场景还原的是姜文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姜文原名就叫姜小军，选择夏雨主演也是因为姜文的母亲觉得他和姜文小时候长的特像。作为姜导的处女组，我们有理由相信《阳光灿烂的日子》寄托了他心底念念不忘又最想表达的一部分东西。电影的画面十分讲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种毛茸茸的暖色光效既是青春回忆的味道，也在暗示这一切也许只是青春少年的幻想。配乐方面，气质优雅却自带悲剧底色的《乡村骑士间奏曲》贯穿着马小军和米兰的每一次见面，让人为之动容。姜文几乎用到了一切他能够做到的手段，把一个男孩的内心世界小心翼翼却又一五一十地呈现给每一个观众。我常觉得这就是文艺作品的魅力：那种青春期特有的复杂情绪、那片随时可以为一个女生天翻地覆的内心世界，是无论用什么语言、文字都无法描摹出来的。只有文艺作品，才能用这种全面而细微的表达，于无声中让每一个男孩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最后的彩蛋里，当年的少年一个个赫然西装领带，坐在加长版豪华轿车里，一边喝着洋酒一边冲当年的傻子叫喊。傻子一回头，只蹦出两个字：“傻逼！”留下众人和屏幕前的观众一脸愕然。看到这里我痛快的笑了：这是导演一个颇具特色的幽默，也一定是这帮男人对那段青春最有力的总结与告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