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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家都希望她快点死,而她的艺术追求是永生

时间:2017-08-1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鞠白玉 点击:
也许大家都希望她快点死,而她的艺术追求是永生

征服者有时谈到战胜和超越。但他们所期待的永远是“自我超越”。每个人都会在某些时刻感到自己与一个上帝是平等的。至少人们是这样说的。但这是由于人在某一瞬间突然到觉到了人的精神惊人地伟大。征服者只是那些充分感觉到自己力量的人,他们有力量确保能恒常地在这一高度生活,而且明确地意识到人的伟大(Albert Camus《西西弗神话》)
 
当草间弥生走出工作室时她会穿上标志性的圆点外套,粉红色的假发套,在工作时因疲劳倦怠眯起的眼睛,只要走入公共场合便会努力睁大,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世界,也要人们看到一个仍然有着强大意志力和创作力的艺术家。当人们用“晚年”来形容八十七岁高龄的她,她的反应是惊愕的,她忘记了时间。
 
圆点外套和假发是很好的掩饰物,当她装扮起来的时候她是那个伟大的不老的艺术家,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需要一个演员的身份,毕生的创作已经暴露了内心的全部所在,她塑造那些经典的圆点图像时也在塑造一个标志化的草间弥生形象。
 
草间弥生将自己定位为前卫艺术家,意味着她永不过时并且时刻告诉人们,她从没有模仿和山寨任何人,所有的作品一旦横空出世即是创新。这个生长在战后年代的东方女性从一开始的命运即是被离弃和主动弃绝,意味着没有回头路,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扳倒命运。
 
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父亲先是抛弃妻女,消失再出现,而她要替歇斯底里的母亲去监视父亲,也随之遭到父亲的憎恶。从她十几岁第一次想扑向电轨列车开始直到晚年的每一天,她都未曾断过自杀的念头,但持着这样念头的人却展示了一个异常坚韧的生命力。拿着母亲与其断绝关系的最后施舍的钱去独自创荡纽约,为了生存她可以做一切。
 
一个娇小柔弱的年轻女性艺术家扎在残酷的艺术生存链中,可是她当时所有的行为作品、装置和雕塑都值得后辈致敬,甚至安迪沃霍也毫不犹豫地效仿了她的作品(1966年,安迪沃霍的《牛首交错》借鉴了草间弥生的《千船会》)。在纽约她饱尝了饥饿和不被主流接纳的痛楚,直到“人体炸裂”的果*体聚会开始不断轰炸美国艺术界的神经,和安迪沃霍一样她也聚拢各式前卫的年轻人在身边,并且拥有一个由美少年同性恋组成的果*体舞蹈团。成功地吸引了美国艺术界的目光时也会受到质疑:这是低级的,这不是艺术。这时她已经39岁。
 
80岁的草间弥生回忆纽约经历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时除了绘画也要拼命地想怎么生存,生存是第一问题。那些形式仅仅是为了生存。
 
在美国居住16年后她回到日本,圆点已经征服了世界。草间弥生对个人的才华深信不疑,所以她不可能去取悦服从于大众的审美,这位艺术家的毕生工作就是征服。出人意料的是她尽管一意孤行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面她又非常在意人们对于这个结果的评价,她的工作室收集所有与她有关的报道,她认真看每一句关于她作品的评论,她对于整个艺术行业有着俯视的姿态,只有她的诗歌和图像是最好的,她带着幽默感不时赞叹自己。不在意世俗眼光但是她重视精英系统的认同,因为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所以她乐于去接受大大小小的奖项,给自己的艺术生涯缀满勋章。
 
有着从东西方文化历练并且经历了市场考验的成功者草间弥生,虽然我们相信她在艺术上绝对忠诚和纯粹,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大众心理的操纵者,她深谙成功之道。
 
先是肯定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相信自己有撼动世界的力量,不断延伸蔓延壮大的图像符号,遍布在任何地方,是强大的自我暗示也是对大众的催眠,就连童年的境遇乃至一生的孤独和弃绝,也在强化着她作为个体的无二性。仅从波点和艳粉头发你是无法洞悉一个真正的草间弥生,在那些激烈遍布的圆点背后是复杂和充满悖论的生命意义。
 
草间弥生在东京国立新美术馆的大型个展“我永恒的灵魂”草间弥生在东京国立新美术馆的大型个展“我永恒的灵魂”
从小到大从未断过自杀念头的人,却惧怕肉体的衰老,灵魂的钝化,在艺术上她想追求的是永生,她拥抱了那些终生让她感到恐惧的东西,并且将这些令人痛苦和眩晕的幻觉,化作具体的实在的生命本质示于人,那些布面上的圆点和眼睛不是恐惧,是一个人始终在求得宁静,是生命的生生不息和永无止境。
 
在工作室中她要助手时时陪伴在侧,因为她最害怕独处,但畏惧孤独的人却选择了独身的生活,在纽约时期用身体和性解放做行为艺术,却只是用情信和约会与约瑟夫·康奈尔保持了十年精神性的情人关系。她作为一个人,或是仅仅作为一个女人,这一生的爱情和欲念呢,似乎淹没在她创造的艺术神话中了,好像她生来就是这个具有卡通形象不具性别的老年女性,可回望到她的纽约时代,那是一个性感的,足具力量的,妖姬一样的东方女孩,在康奈尔后去世后,最终她将后半生放在精神病院和工作室中。
 
草间弥生与约瑟夫·康奈尔,1971草间弥生与约瑟夫·康奈尔,1971
和所有的艺术家一样,一面为生命限度感到焦虑,一面她又能坦然地数着自己有限的余生,很清晰也很残酷地意识到:也许大家都希望我快点死,那样我的作品会更值钱。
 
和同样出自日本上流社会家庭的大野洋子一样,她们叛逆这个主流的体系,以艺术的名义出走,背弃,最后征服,回归,回到的仍然是一个精英阶层中做一个体面的,具有话语权的人,但是她们最深处的隐秘是体面地深埋起了,她们知道该暴露什么,掩藏什么,如何以艺术神化自己又如何去接纳人性。
 
草间弥生年初在东京国立新美术馆举办的大型个展以“我永恒的灵魂”为自己的87年间的200余件作品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定论:我,终其一生,是为了灵魂能够超越时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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