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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可以看出，小燕子和紫薇反抗父亲的动力不只有女性同情女性的姐妹情谊，也有她们持有的尊重女性或者尊重人的自由意志价值高于皇权等级的正义价值观。而为了女性情谊和为了平等自由价值反抗父权家庭难以在传统社会中找到可以与之相符的价值依据，而在现代社会中，这种反抗既不是为了爱情又不是为了个人切身利益，“浪漫爱”神话和精致利己主义也难以为其提供理解的土壤。而在经过对***的反思批判的社会中，“大义灭亲”不再是被推崇的义举，尤其当小燕子救香妃的行动所维护的“义”——尊重女性自主权、婚姻自由，并不被归于国家利益层面的“大义”，也难以得到政治背书。因此，她们的行为在不同的社会文化中都是不融于主流的反叛，更容易受到争议而不是嘉许。 3.反抗的结果：自我献祭还是挑战父权 公孙绿萼救杨过的行为虽说是反抗了父亲但是她采用的方式和结果又是带着自我惩罚式的牺牲或者献祭，这减少了她对父权权威的冒犯。公孙绿萼两次救杨过总是采取“以命换命”的路径，第一次是她为杨过偷解药被发现时，公孙止问她“擅闯禁地该当何罪”她说“该当处死”，然后闭眼等着被父亲杀，这说明她对这套权力高位者可以决定权力地位者生死的等级制度规则是认同或者至少是毫不反抗的态度，即使为了爱情偶尔叛逆也甘愿接受惩罚，自我牺牲；第二次是她听到公孙止要害她的计划，又看到杨过妻子朋友都很优秀时，觉得自惭形秽，感到自己无论被父亲爱还是被杨过爱都是无望，于是否定了自己生命的价值，并再次决定为了杨过自我牺牲，带着能被杨过记得的小小心愿，死在父亲的刀下，完成对她“无望的爱情”的自我献祭。这里公孙绿萼即使偶尔冒犯过父权，也已经受到了惩罚：她不仅付出生命的代价，还在此之前做了全面的自我否定，用的还是“用被男人爱来定义女人的价值”那套父权教条，所以从肉体到精神都接受了毁灭性惩罚的女人，人们还有什么可继续指责挑剔的呢？ 但是小燕子和紫薇不同，她们不但为姐妹含香争取自由，而且也为自己争取自由，并且始终坚持自己做得对，最后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还得到了皇权父亲的妥协和稍微减弱一点父权暴力的人身安全保护令（免死金牌），这无疑是对父权等级的正面挑战。小燕子和紫薇帮助含香的过程并不是自我否定和自我牺牲路径，而是她们的自我觉醒之旅。在第一次谴责乾隆的重婚行为被乾隆打之后，小燕子说：“皇阿玛今天打了我，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他的媳妇！”要知道在小燕子在皇宫第一次被打时她是没有这种反家暴意识的，她反而感恩于乾隆打了她又来探望她的“父爱”；而紫薇在乾隆生气她救含香而迁怒夏雨荷对她进行人格贬低时，紫薇也终于认识到乾隆并不尊重女性的虚伪，并且第一次对乾隆说出“你配不上我娘”。这是她此前以及夏雨荷一生都从来没有敢想敢评的问题：皇帝配得上做一个父亲或者丈夫吗？小燕子和紫薇对皇帝的评价说明她们并不认同权力低位者只有被审判被评价的份，对皇权父权只有仰望的份，她们也开始作为平等的人去审视评价乾隆这个男人这个父亲。因此，她们当然不接受自己被父权随意杀戮的安排，她们要主动争取生命也争取自由。同时，对于比她们权力更少的下位者，她们也不认为自己的命就比ta们“更高贵”：当令妃让紫薇小燕子和宫女换衣服时，她们要确定这不是“以命换命”牺牲宫女的方案才肯接受，而不约而同的是尔康也表明了这个态度：绝不接受太监替自己牺牲（真是道德与价值观都相称的朋友和伴侣啊）。这种人与人本就应平等的价值观小燕子也在不同场合表达过“奴才不是生来就是奴才的”“宫女也是爹娘生的，她被打爹娘也会心疼”。小燕子和紫薇这种平等主义的思想和行动无疑是挑战了把人划分为三六九的父权等级的根本，然而她们居然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让父权制的最高代表乾隆皇帝向她们妥协，不得不用平等人之间的人情感话语来跟她们对话，还给她们发了人身安全保护令（免死金牌）？！那么父权思想的其他代表当然要代为惩罚这些反叛者，首先从行为上对小燕子和紫薇进行贬低：如果反对囚禁性骚扰女性难以被污名，就把囚禁替换为合同，把性骚扰美化为婚姻，由此将小燕子和紫薇救助女性重获自由的行为贬低为“破坏婚姻”，而罔顾这个说法背后肯定一夫多妻制和默认女人是男人财产的前提假设本就反反人道反人类；然后是从情感上对小燕子和紫薇进行谴责：如果反抗皇权和支持平等在道义上无法反驳，那么就回避和遮蔽皇权等级和杀戮这些因素，把乾隆美化成一个“平等而慈爱”的父亲，把他利用皇帝特权的暴力美化成需要体谅的“身不由己”，把他放弃使用特权施暴美化成“自我牺牲”，从而指责反抗这个“慈父”的小燕子和紫薇“不近人情”、“没有良心”吧…… 所以小燕子和紫薇错在哪里呢？不过是处于权力下位，却仍然没有否定自我，坚持为生而为人的尊严和自由抗争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