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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五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4)

时间:2023-05-19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脱脱|阿鲁图 点击:
  黻等蒙被教养,视国家休戚利害若己痛养。朝廷进一君子,台谏发一公论,则弹冠相庆,喜溢肺膺。至若君子郁而不获用,公论沮而不克伸,则忧愤忡结,寝食俱废。臣闻扶植宗社在君子,扶植君子在公论。陛下在位几三十年,端平间公正萃朝,忠谠接武,天下翕然曰:"此小元祐也。"淳祐初,大奸屏迹,善类在位,天下又翕然曰:"此又一端平也。"奈何年来培养保护之初心,不能不为之转移。
  祖宗建置台谏,本以伸君子而折小人,昌公论而杜私说。乃今老饕自肆,奸种相仍,以谄谀承风旨,以倾险设机阱,以淟涊盗官爵。陛下非不识拔群贤,彼则忍于空君子之党;陛下非不容受直言,彼则勇于倒公议之戈。不知陛下何负此辈,而彼乃负陛下至此耶?
  当陛下诏起汇髦之秋,而公许起自家食,正君子觇之,以为进退之机。乃今坐席未温,弹章已上,一公许去,若未害也,臣恐草野诸贤,见几深遁,而君子之脉自此绝矣。比年朋邪记焰,缄默成风,奏事者不过袭陈言、应故事而已。幸而之纯两疏,差强人意。乃今软媚者全身,鲠直者去国,一之纯去,若未害也,臣恐道路以目,欲言辄沮,而公论之脉自此绝矣。
  况今天下可言之事不为少,可攻之恶不为不多。术穷桑、孔,浸有逼上之嫌;势挟金、张,滥处牧民之职。以乳臭騃子而躐登从橐,以光范私人而累典辅藩。钱神通灵于旁蹊,公器反类于互市。天下皆知之,岂陛下独不知之。正惟为陛下纪纲者知为身谋,不为陛下谋。陛下明烛事几,讵可堕此辈蒙蔽术中,何忍以祖宗三百年风宪之司,而坏于一二小人之手耶?臣汝腾,陛下之刘向也,则以忠鲠斥;臣子才、臣栋、臣伯玉,陛下之汲黯也,则以切直罢。遂使淳祐诸君子日消月磨,至今几为之一空。彼诚何心哉?
  高宗绍兴二十年之诏,有谓"台谏风宪之地,年来用人非据,与大臣为友党,济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臣窃观近事,不独台谏为大臣友党,内简相传,风旨相谕,且甘为鹰犬而听其指嗾焉。宰相所不乐者,外若示以优容,而阴实颐指台谏以去之;台谏所弹击者,外若不相为谋,而阴实奉承宰相以行之。方公许之召也,天下皆知独断于宸衷,及公许之来也,天下亦知尝得罪于时宰,岂料陛下之恩终不足恃,宰相之嗔竟不可逃耶?
  陛下万机之暇,试以公许、之纯与垓、荥等熟思而静评之,其言论孰正孰邪,孰忠孰佞,虽中智以下之主,犹知判别是非,况以陛下明圣而顾不察此?近见公许奏疏,尝告陛下揭至公以示天下;垓则以秘密之说惑上听,公许尝告陛下以宠赂日章,官邪无警,欲塞幸门,绝曲径;垓则纵侠客以兜揽关节,持阔扁以胁取举状,开赂门以簸弄按章。至若之纯之告陛下,力伸邪正之辩,明斥媚相之非,謇謇谔谔,流出肺肝;荥身居言责,闻其风声,自当愧死,尚敢妄肆萋菲,略无人心乎?
  且陛下擢用台谏,若臣磊卿、臣咨夔、臣应起、臣汉弼、臣凯、臣燧,光明俊伟,卓为天下称首,然甫入而遽迁,或一鸣而辄斥,独垓、荥辈贪饕顽忍,久污要津,根据而不拔,刘向所谓"用贤转石,去佞拔山"者,乃今见之,可不畏哉?矧今国嗣未正,事会方殷,民生膏血,朘削殆尽,所赖以祈天命,系人心,惟君子与公论一脉耳。小人以不恤之心,为无忌惮之事,其意不过欲爵位日穹,权势日盛,以富贵遣子孙耳,岂暇为国家计哉。
  自昔天下之患,莫大于举朝无公论,空国无君子。我朝本无大失德于天下,而乃有宣、靖之祸,夫岂无其故哉?始则邪正交攻,更出迭入,中则朋邪翼伪,阴陷潜诋,终则倒置是非,变乱黑白,不至于党祸不止。向使刘安世、陈瓘诸贤尚无恙,杨畏、张商英、周秩辈不久据台纲,其祸岂至此烈。古语云:"前车覆,后车戒。"今朝廷善类无几,心怀奸险者,则以文藻饰佞舌;志在依违者,则以首鼠持圆机。宗社大计,孰肯明目张胆为陛下伸一喙者,则其势必终于空国无君子,举朝无公论。无君子,无公论,脱有缓急,彼一二憸人者,陛下独可倚仗之乎?
  若垓之罪,又浮于荥,虽两观之诛,四裔之投,犹为轻典,陛下留之一日,则长一日之祸,异时虽借尚方剑以砺其首,尚何救于国事之万一哉?
  又曰:"自昔大奸巨孽,投闲散地,惟觇朝廷意向,以图进用之机。元祐间,章惇、吕惠卿皆在贬所。自吕大防用杨畏为御史,初意不过信用私人,牢护局面,不知小人得志,摇唇鼓吻,一时正人旋被斥逐,继而章惇复柄用,虽大防亦不能安其身于朝廷之上。今右辖久虚,奸臣垂涎有日矣。闻之道路,馈遗不止于鞭靴,脉络潜通于禁近,正陛下明察事机之时。若公论不明,正人引去,则迟回展转,钧衡重寄,必归于章惇等乃止。今日之天下,乃祖宗艰难积累之天下,岂堪此辈再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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