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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龈:六


更新日期:2015-05-02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新落成的国际大饭店,性质属公司合营的股份制服务企业,西远市委是其第一大股东,余下的股东听说有十人,多是各主要部门的头头脑脑的家人。这样的股份构成,使其成为了当地政府公务宴请的首选之地。它也是西远市具标志性的最豪华的酒楼,有二十八层之高,规模档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可入的地方。
替父行权的游昆,往订好的雅间一入,唱京剧一般亮了一嗓子大笑,跟着猴急地说:“好机会呀好机会,康权,你通知一下倪鹏、韩伟、姜常。我通知孟达,哥几个今天陪四海和赵大哥好好乐呵一场。”康权笑说:“人家拿上机毛当令箭,你是拿上令箭当鸡毛,就不怕你老爸明天‘开’你。”游昆说:“我老爸今天的安排,实际上就是为咱们哥们安排的,你懂个屁。”康权故意认真说:“你不怕,那我就通知了,要是人数还嫌少的话,我再叫几个人来一块凑热闹如何?”游昆说:“有本事,你把大街上要饭的也请上来。”
陈四海毫不客气地坐了首位,拿起菜谱乱翻着。赵东知道席宴一时难开,借口上厕所,到酒楼内四处转悠着看去了。康权和游昆两人拿着手机连嚷嚷带嘶喊,老哥们几个不一会就都串连上了。只有倪鹏有点推拖,说是老家来人了,怕晚上过不来。
闲着等人,康权带点调侃地问游昆说:“怎么,今天你不给四海和赵大哥再弄几个女陪酒的?”游昆看着陈四海说:“四海,喜不喜欢这一口?”陈四海说:“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矣’。这世上再恶的男人我都不怕,但我怕女人,还是算了吧。”游昆又问:“赵大哥好不好这一点?”陈四海说:“那家伙嘴头上虽然粗点,骨头还是挺斯文的。过去虽然做生意走江湖,可书看得多了,人还是很传统的。”康权不信说:“他不是离婚了吗,没老婆,他那个问题怎么解决?”陈四海说:“我还从来没想过他这个问题呢,等他回来,你们俩问吧。”
赵东回来了,陈四海把两人的话复述一问,他咧开大嘴说:“这么多年还真没人关心过我的**问题,其实,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道。我这么大个大活人,当然不会让尿憋死的。”游昆说:“那你别说,我还从没见过鸡尿尿呢。”赵东说:“庙里的和尚你见过哇,真正的童子身能有几人,连出家人都能解决的问题,能难住我吗!”陈四海说:“你小子,我刚才还为你辩解呢,回来三句话就露了底了。”赵东说:“什么底不底的,我这人就是个没底的桶,过路的神。”游昆问:“什么意思啊?”赵东说:“嗨,大哥说话,你不要细究了。其实,连人的一生都不过是一个譬喻罢了。你就意会吧。”
受赵东的话启发,陈四海想起了手机中的一个有趣的短信,说:“我这里有个千古妙对,念出来不好听,给你们转发过去,各看各的,大家会心去笑吧。”游昆说:“四海,你就给我们声情并茂念出来,效果一定更好。”陈四海说:“算了吧,还是你们各自欣赏去吧。”赵东说:“要说对对子,那我可在行了。当年上高中时,我写的对子在省报上还获过奖呢。”陈四海摇着头小瞧说:“你那是学生娃娃玩斯文呢。这种天然的东西,非民间不足以产生的。”
随了一通短信交流,各人都看到了陈四海所说的内容。康权抿着嘴微笑地摇着头,自语说:“真是天成的对联。就是不能当真贴出来。”赵东看了哈哈一笑,谦虚说:“这种对子,我还真写不出来。”游昆最后收到,边看边朗声念说:“和尚与尼姑邻居,心照不宣,一日,和尚贴副对联,上,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横批,无比烦恼。尼姑对:白天空洞洞,晚上洞洞空,横批:有求必应。”跟着,他“啊哈哈”一嗓子大笑,说:“这是什么人编的,真他妈的太绝了,太有意思了。四海,你还有什么好段子,再给我发过来。”陈四海说:“太多了,给你几个精品吧。”
短信让几个人乐不可吱,就等来了姜常、孟达和韩伟,他们的参与让内容越发丰富,直到开始上菜才一个个合住嘴,举杯动筷子,边吃边聊了起来。
游昆以老爸的口吻说:“今天,我是代表西远市委招待大家的。而大家是我请来陪四海和赵大哥的。四海和赵大哥是我们今天桌上的贵客,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俩吃好喝好。如果乐意,我保证再让他们玩好。这是组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只有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来猛喝烧酒,猛吃大肉,猛的高兴。大家要不醉不散,不醉不归,不醉谁也不允许离开。”孟达鼓掌支持说:“游昆说的对,今天的酒场上得有铁的纪律才行。谁要是中途溜走了,谁就是小娃娃的鸡鸡,大姑娘的妹妹。”游昆说:“大人的鸡鸡哇。”大家为此纷纷表态,场上饮酒的气氛很快就起来了。
酒过半巡的时候,还等不来倪鹏,康权到一边打电话催问。倪鹏非常无奈而又有几分神秘地说,他老家的哥领着几个人过来了,为了商讨在西远开公司的事,自己实在是不便撇下不管的。康权就把晚晏的意思和情况给倪鹏介绍了一下,也替他遗憾这么好的机会不能一起乐呵。
游昆听了倪鹏最终不能来,骂说:“这个臭小子,最近神神密密的。都快奔五十的人了,还一天谋着发大财的事呢,真没求个意思。”康权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除了混世,啥事都不干行吗!”孟达说:“游昆说的对,倪鹏他是瞎折腾呢。人一辈子要是不知道极时行乐,那是最愚蠢的事,白活了。”韩伟也说:“物质的追求没有止境。”赵东说:“从根本上说,人活着都是错误,更别说当官发财玩女人了。这位我没见过的朋友,他要是开公司没有权力背景,或者资本的实力,在现在这个世道下,要想成功怕是难了。”康权不服,极力替倪鹏辩解说:“照你们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只有行尸走肉才对。”
康权的一句带情绪的话,打住了众人围绕倪鹏的讨论,游昆就问起了孟达上次陪驴友去山里的事。孟达兴致立马大涨,说:“北京来的那些家伙们就是不一样。人家那些人开得都是一色的德国车,连行头都一样。账蓬,炊具,服务人员,医疗保障咱们平常想都没想过。”游昆问他跟人家是怎么走在一块的?孟达说:“现在是网络时代,再说,你别忘了,我可是咱们西远市驴友协会的一号种子选手。当个向导还是绰绰有余的。”游昆说:“他们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有没有特别漂亮的?”孟达说:“我知道你肯定要问这些内容。”游昆不服地说:“一说你就知道。你又不是我身上的寄生虫。”
孟达就介绍了那一次让他留下深刻记忆的一天,说那些人设备如何先进,有几个还是世界登山协会的高手,人家来西远原只是路过,后来受了自己的介绍,才对阴山最高峰产生了兴趣,临时决定去攀登和考察的。说到男女之事的时候,孟达滔滔起来,说人家的队伍是男女对半,白天你看不出什么,到了夜里,成双成对,野营露宿,开放的很呢。孟达说他看到这种情形,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后来有个女人过来跟他聊天,才透露出一些内幕来。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就陪他先是喝酒,两人后来就红火了一场,直到第二天才分开的。
游昆骂说:“快不要吹你们家牛了,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就投怀送抱了。”康权也说:“怎么好事都让你轮上了。”姜常说:“要是真的,你小子明天还是到医院看一看吧,不要带上爱滋病了。”孟达不急不忙,等几个人说完,才慢条斯理说:“说你们没文化,真可怕。人家那是西方式的文明生活方式。”转而又对游昆故意说:“那女人的身材真好,皮肤也细,虽然一天在外面跑,可脱了衣裳后,关健部位的肉那才叫个白呢。”游昆反击说:“你们大家瞧瞧他那个表情,就跟个梦游症患者一个样。快醒醒吧。”孟达说:“游昆,你先别急,听我再给你往下说。”游昆不听了,号召大家喝酒。
孟达很顽强,喝了酒后坚持说:“你们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我回来家里后,上网查了一下,原来是个前两年很红的影星。至于名字吗,不好意思,我出于道义只能给大家保密了。”这么一说,众人原觉还有几分可信度就全没了。游昆讥刺说:“我早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玛丽莲梦露。”众人哈哈一笑,孟达不恼,说:“什么叫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游昆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游昆说:“论起女人来,我睡过的比你见过的都多。你信不信。”一时,两人的斗嘴没了界线。
陈四海和赵东是桌上的主宾,游昆哥几个一理论开来,就把他们俩谅在了一边。两人也不去掺和,只是吃着一道道特色的美味,微笑地听着各有特色的言语争峰。康权见状,为孟达和游昆无聊争执心烦,转过脸和陈四海说起了一本国内被禁的小说。韩伟虽跟赵东头一次谋面,但康权的介绍,使他对晒藏书的事有了兴趣,也插话进来。姜常今天表现的很深沉,抽着一棒子中华烟洗耳恭听着。
孟达和游昆争得面红耳赤,才发现没人听他们的了,自觉没了意思,一个去上卫生间,一个让候在一边的两名服务小姐给大家斟满了酒。
见康权和陈四海谈得投机,游昆抢了进来说:“四海,你当年从南开没毕业跑了出来,你们家也搬走了,我就再没见过你。这些年你都是搞甚东西发财的呢?”陈四海扭头对着游昆说:“那年闹学潮,我有点出风头了。结果弄到了现在,成了个流浪汉。这两年才开始重操学业,进行梭梭林和肉苁蓉的培植与开发。”游昆眼睛一亮说:“那你是成立了公司,还是说跟着别人干呢?”陈四海说:“单独成立了一个开发公司,咋了,没非你想投点资?”游昆一击掌说:“这下就好弄了。”他的话说的囫囵,众人听了不知所以。
姜常最先领悟出了游昆的意思,说:“看来,咱们的活动基金,从政府手里套钱有了办法。”游昆拍了一把姜常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陈四海很快明白了原委,笑着放话说:“那当然成了,不过,我可是要雁过拨毛的。”游昆说:“拨甚毛,真要是成了,给你一个翅膀都行。”孟达正好赶了回来,兴致勃勃说:“今天,我还正想说这档子事呢,倒好,你们先找到办法了。”姜常就问:“咱们的基金现在还剩多少?”孟达说:“这都几个月没人入资了,入不敷出,快要见底了。”赵东欣赏地说:“孟达,你们这点朋友都是真性情人,遇在一起难得,还能搞出这么个创意来。有意思。”
本来是一次意外的聚会,这时凭空又多了这么一个意外的收获,大家的激情自然更加热烈了,加上美酒佳肴,一个个酒就喝的姿肆起来。康权觉得有点醉了,用尚有几分清醒的大脑提醒自己,明天周日还得回父母那边去,所以开始主动减量了。游昆和赵东两个人原就是海量,在陈四海的鼓动下,彼此较上了劲,一口一杯喝起了感情酒,还说甚么感情浅添一添,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
陈四海说:“我今天才算为你们两个酒鬼,寻着了真正的对手和朋友。以后,你们之间就常联系哇。”游昆豪爽地说:“没问题,赵大哥只要有事尽管来找我,咱们有一分的力,出十分的劲。”赵东面色红中透紫,双眼圆睁说:“行,有你这句话,咱们从此就是好兄弟了。”孟达说:“咱们今天是一拉老弟兄,全是真感情。来,我号召,咱们喝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结义酒吧。”姜常的血被酒烧热了,嚷嚷着问服务员要香火,说:“可惜,倪鹏老小子没来,要不然咱们可是八仙啊。”还是陈四海理智,说:“这里又不是庙堂,不要难为服务员了。拜把子的事咱们有心就行了。”
那天的酒每个人都放量了,平均下来都有七两多。结账签字的时候,游昆电话通知了办公室主任,报了个虚数,套了八百元钱出来,又给哥几个每人送了一盒高档烟,这才东倒西歪坐电梯下到了一楼。
孟达是个酒场上的奸雄,数他最为清醒,这时窜掇游昆说:“游神仙,我可听说这国际大饭店的桑拿浴,是西远市最好的一处。你就不请两位老哥去享受一下?”游昆坚定地说:“去,在哪都行。”没等孟达介绍,陈四海抢先拒绝说:“算了,算了,你们的好心我们领了,只是一个个酒喝成这样,一桑拿还不闹出毛病来。”康权舌头有点卷,说:“要去你们去吧,我跟韩伟是不去了。”赵东走路摇摇晃晃,眼看是醉过量了,说话也含混不清,谁也听不明白。陈四海说:“看见了吧,要是不赶紧把他送到住处,一百八十多斤的肉,一会儿就麻烦了。”游昆说:“麻烦什么,咱们哪也不走了,就让他住在饭店里吧。”
游昆、孟达和陈四海扶了赵东,又乘电梯上去了。康权、姜常和韩伟来到了饭店门前,一个个醉眼朦胧,寻到了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推了车子,走上了西远市流光溢彩的胜利路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