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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更新日期:2023-04-14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赛车比赛和遇到那个老飞行员之后一个多星期,瓦托把阿纳金叫到了旧得发霉的杂货铺子里,让他带着一个小飞车到沙海去和贾瓦人交易。贾瓦人是些拾荒者,有一批机器人打算拍卖或交换,其中有些是机修工。瓦托不打算轻易花掉金贵的货币。如果能用手里的东西来交换,他是不会错过做笔好买卖的机会的。阿纳金以前代表瓦托做过交易,托依达里亚人知道这个男孩在这方面也是个好手。

  他那张蓝脸飞舞着凑近阿纳金,小小的翅膀疯狂地扇动着。“把我需要的东西带回来,小子!别搞砸了!”

  交给阿纳金的货物里面,有贾瓦人垂涎已久的各种难得的发动机和导航系统零部件,而瓦托也出得起这个价钱来交换他所需要的机器人。这个男孩要在中午带着小飞船到沙海和贾瓦人会面,进行交易,然后在日落时回来。不能绕路,也不能闲逛。瓦托还没有原谅他输掉了赛车比赛和撞坏了他最好的赛车,他正在提醒这个男孩记住这一点。

  “你要是换不回一个飞行滑橇,就押着这些机器人走回来。”瓦托来回扑腾着,下着命令,蓝色的身影抖个不停。“如果它们连这点路都走不了,我要它们也没有用。皮丹阔-!小心别被人算计了!别丢了我的脸!”

  阿纳金注意地听着,时机恰到好处时就点点头,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做的。现在才上午十点多,还有的是时间。他和贾瓦人做过多次交易,知道怎样对付他们,让他们占不了他的便宜。

  男孩去领他的小飞车然后上路。他出门时暗自想道,天行者阿纳金的很多事瓦托都不知道。要做个成功的奴隶,窍门就在于要知道你的主人所不知道的事,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充分利用这种优势。阿纳金在赛车方面颇有天分,而且擅长拆卸与组装,使机器的性能更胜从前。但是,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知能力,他能通过性情、行为和话语的变化领悟到对他最有利的东西。他还能理解其他生物,与它们的关系极为密切,他能感觉到它们在想什么,甚至在它们行动之前就能知道它们要做什么。这点在他与贾瓦人打交道时帮了大忙,使他在代表瓦托交易时占了很大的便宜。

  阿纳金还有几个秘密瞒着瓦托。第一个就是他在卧室的工作台上组装的杂役机器人。虽说它没有皮肤,也只有一只眼睛,但它能站能走,智能和计算处理系统都正常。阿纳金相信,这个机器人算是胜利完工了,他这次要带着它去交易。这个机器人能听懂贾瓦人独特的语言,而阿纳金自己对这种语言只是一知半解。这样一来,阿纳金就可以知道贾瓦人是不是在背着他耍什么花样。瓦托并不知道他的机器人已经如此完善,而且由于他们远行沙海,绝对不会被他发现。

  第二个更重要的秘密是,他正在组装的一辆赛车。他已经干了快两年了。他在奴隶住所后面的公共垃圾场里,利用残骸碎片,在一块旧帆布的掩盖下把它组装起来。他的母亲很迁就他,她注意到了他把东西拆拆装装的兴趣,而且觉得在空闲时干干也没有什么坏处。瓦托对这辆赛车则一无所知。

  阿纳金凭直觉耍了一点花招。他知道,就像那个机器人一样,如果这辆赛车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用处,瓦托就会把它据为己有。所以他故意让它看起来完全像一堆垃圾,用各种巧妙的办法掩盖它的价值。实际上,它根本无法开动。这只是一个幼稚的计划,一个孩子的梦想而已。

  但对阿纳金来说,这是他的人生计划的第一步。他会造出有史以来最快的赛车,他会赢得他所参加的每场比赛,接着,他会建造一艘星际飞船,驾驶它飞离塔土尼星球,飞到其他地方。他要带上他母亲,他们会找到一个新家,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飞行员,驾驶星际战舰上所有的飞船,母亲也会为他骄傲的。

  

  有一天,当他完成这一切时,他们将不再是奴隶,他们将获得自由。

  他常常考虑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母亲的鼓励,也并非因为他看到了某种可能性,而仅仅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相信这一切必定会发生。

  当他开着小飞车穿过莫斯埃斯帕的街道时,他就正想着这事。杂役机器人坐在后面的乘客座位上,没有皮肤的它看起来像是一个骨架,一动不动。阿纳金因为要出门,所以关掉了它的发动系统。他想着各种要完成的事业,要去的地方,要进行的冒险活动,要享受的成功,还有将要实现的梦想。在培土尼星球的阳光下,他驾驶着小飞车离开了城市,热浪从沙地上升起,小飞船的金属表面反射着白色火焰一般的亮光。

  他向东飞了大约两个小时,来到沙海边缘。这里就是和贾瓦人会面的地方,瓦托前天通过发射台已经安排好了。贾瓦人会在默乔特陡坡等着他。那里是一片奇特的岩石地带,大概位于沙海中间。男孩戴好护目镜、手套和头盔,开足小飞车的马力,在正午的炽热中疾速向前冲去。

  他看到贾瓦人正在等他,他们巨大的履带车停在陡坡的陰影中,他们打算用来交易的机器人在坡道的尽头排成一队。阿纳金把他的小飞船靠近一个等在那里的穿长袍的小个子。他们黄色的眼睛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闪动着警惕的光芒。阿纳金停好飞车,爬了出来。他把他的杂役机器人的发动装置打开,让它跟在自己后面。他的小机器人顺从地跟随着,他不慌不忙走过那队机器人,装出一副逐个检查的样子。

  他看完后,把他的机器人拉到一边,问道:“哪几个最好,C-3PO!”他前一天晚上给他起了个名字,选择三是因为这个机器人是他和他母亲的小家庭里的第三个成员。

  “噢,主人,很荣幸回答您。但是我无意冒犯您的专业权威,因为我自己的专业知识很贫乏,尽管我确实知道大约五千一百种机器人,五千多种不同的内部处理系统和十倍于那数字的电路板,还有……”

  “好了,告诉我哪几个最好就行了。”阿纳金压低嗓子细声说。他忘记了C-3PO毕竟只是个机器人。虽然知识渊博,在理解问话上还是与人类不同。“是哪几个,3PO?”他又问道。“从左到右,报一下他们的数。”

  这次C-3PO照办了。“您想让我列举一下它们在功能和设计上的优点吗,主人?”它转过头,热心地问道。

  阿纳金看到贾瓦人首领走过来,就挥挥手示意它闭嘴。当他们来回讨价还价时,阿纳金的直觉告诉他贾瓦人能做多大让步,他们的要价里有多大水分,还有这些贾瓦人到底有多想要他带来的东西。他肯定他们的车子里还有几个更好的机器人。旁边一个贾瓦人不小心说了出来,被C-3PO听到了。贾瓦人首领气愤地冲那人尖叫起来,但为时已晚了。

  又有三个机器人被带出来,阿纳金又花了点时间检查它们,C-3PO站在他旁边。它们相当不错,贾瓦人并不非常急于把它们出手,坚持要他把带来的钱和货物都拿出来才肯交换。阿纳金面对着身高体重与他相差无几的贾瓦人首领,两人针尖对麦芒地吵闹了很久。

  交易结束时,阿纳金换到的东西比他带去的赚了一半还多,其中有两个状态很好的机修机器人,三个还能工作的多功能机器人,还有一个很快就能修好的报废的超光速推进器。他本来还可以再多换两三个机器人的,但是那些剩下的都没有太大价值,不值得用瓦托的货物交换。就算换了回去,瓦托很快也会发现这一点的。

  交换的货物中根本没有气垫滑橇。于是阿纳金把新买的机器人排成一队,跟在小飞船后面,让C-3PO坐在后面的乘客座上看着它们,向着莫斯埃斯帕出发了。这支小小的队伍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小飞船在前面领路,悬浮在沙地上,推进器的速度极慢。机器人跟在后面,关节突出的四肢平稳地一步步走着。

  “真是笔好买卖,主人。”C-3PO高兴地说,用它推一的一只眼睛查看着他们的货物。“向您祝贺!我想那些贾瓦人今天可吃了个大亏!您真是露了一手,叫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杀价。可不是吗,单是那个满身坑坑洼洼的机器人就比……”

  机器人在一旁喋喋不休阿纳金由它去说,自己充耳不闻。最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乐得让自己的头脑放松一下。虽然机器人影响了他们的速度,他们也能在下午三点之前到达沙海边,天黑之前回到莫斯埃斯帕。他还有时间把C-3PO悄送回到房间里,再把买来的机器人和剩下的货物送到瓦托那儿。也许这会让他重新获得这个托依达里亚人的宠爱。瓦托肯定会对超光速推进器感到满意的。除了这里之外,这种东西非常难以找到。如皋能让它重新开始工作,它的价值会比所有货物加起来还大。而对于修复工作,阿纳金很有把握。

  他们穿过中央平原地带,艰难地翻过一座山,来到谢尔瑞克洼地。这是一个浅而开阔的峡谷,恰好在沙海的边缘把莫斯比克山截为两段。小飞车小心翼翼地驶进峡谷,一队闪闪发光的机器人跟在后面,从阳光下来到陰影之中。温度下降了一些,峭壁下的无风处寂静无声。阿纳金谨慎地环顾四周。像任何一个莫斯埃斯帕的人一样,他非常清楚沙漠的危险,但他还是不时地觉得这里要比城里更安全。

  “……这个地区开始形成贸易中心的规模时,罗迪亚人和赫特人的比例是四比一。就是在那时候,赫特人也是当然的统治者。罗迪亚人宁可躲在家里,也绝不会出来冒险尝试没有目的的长途飞行……”

  C-3PO没完没了地说着,不停地变换主题,它的喋喋不休不要求任何回应,只要能让它说下去就行。阿纳金怀疑,它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动而患上了某种感官上的话语饥渴症。他知道,这种杂役机器人的性能不够稳定。

  突然,他的目光转向右边,那儿有个奇怪的、非常突兀的东西。一眼望去,那只是沙子和岩石中一个暗影和一堆颜色,在陰影中若隐若现。但当他仔细观察之后,就发现了异样的情况。他把小飞车猛地向右一转,机器人队伍跟在他后面绕了一大圈。

  “阿纳金主人,您在干什么呀?”C-3PO有些不满地抗议。它的独眼盯着阿纳金。“莫斯埃斯帕在峡谷下面,不是穿过这边的……噢,天哪,我要说什么来着?主人,我们完全应该往右转……”

  “我知道,”阿纳金打断了,“我只想看一下。”

  C-3PO不安地晃动着胳膊,“我必须抗议,主人,这么做太不明智了。如果我没错,我必须告诉您,我已经算出来了,准确度是九十九点七,我们前面的东西是……”

  但阿纳金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前面是什么,他已经看清了。一个塔斯肯人倒在地上,紧靠着峭壁,半埋在一堆岩石下。虽然隔着很远,他的沙地民族的外貌和服装是不会错的,宽大的棕黄色衣服,沉重的皮手套和皮靴,子弹带和皮带,头上缠着布,戴着护目镜和透气的面具,在距伸出的手臂一米远的地方有一支长长的双柄喷气步枪。峭壁上有一道新划的痕迹,显然他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可能他正隐藏在上面的时候,脚下的岩石突然松动,他摔下来时被埋在了下面。

  阿纳金停下小飞车,爬了出去。

  “主人,不要这样。”C-3PO大声警告他。

  男孩回答道:“我只想看一下,没别的。”

  他这么做时非常小心,还有些害怕。虽然他已经听过很多塔斯肯人的故事,但是从没在近处看到过塔斯肯劫掠者。塔斯肯是一个过着隐居生活的、凶猛的游牧民族,他们自称是沙漠的主人,依靠那些冒冒失失闯入他们领地的人为生。他们或者步行,或者骑着从沙漠里抓来的班萨,随心所欲地游荡,抢劫偏远的住户和路上的驿站,袭击商队,偷窃货物和设备。总之,他们对所有的人构成威胁。他们有时甚至追杀赫特人。莫斯埃斯帕的居民尽管本身声誉也不怎么样,但是对这个沙地民族还是深恶痛绝。

  阿纳金对他们还没有明确的概念。他们的故事令人不寒而栗,但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任何一个故事都有两面。在多数情况下,传言只是一方面的。塔斯肯人狂野不羁的本性,没有责任和束缚的生活,以及一个人人平等的团体对他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离开小飞船,向那个摔下来的塔斯肯人走去。3PO不断警告他,提醒他的错误。事实上,他也不能肯定杂役机器人是不是错的。但是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就看一眼能怎么样呢?他孩子的本性显现出来,占了上风。他要告诉他的朋友他曾近距离地看过沙地民族的人,并告诉他们他长得到底是什么样。

  这个塔斯肯人四肢摊开,俯卧在地,胳膊蜡着,头歪向一边。下身的大半部埋在岩石和碎屑中。他的一条腿被一块大石压住了。阿纳金慢慢凑近那支枪,然后把它拣起来。它又笨又沉。用这种枪的人一定要很强壮,还得经过训练,他想道。他注意到枪柄上还刻着古怪的花纹——也许是部落标记。他听说过塔斯肯人是个部落民族。

  突然这个摔倒在地的塔斯肯人动了一下,缩回了一条胳膊,把身子撑起来,抬起缠着布的头。不透明的护目镜直盯着阿纳金。男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但这塔斯肯人只看了他一会儿,看清了他的身份和目的之后,头又垂了下去。

  阿纳金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知道瓦托会怎么说。他也知道大家会怎么说。离开这儿!快!他又把枪放下了。这不关他的事。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这个塔斯肯人又抬起了头,盯着他。阿纳金回视着。他能感觉到对方眼光中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他的绝望,因为他无助地被压在石头下,武器和自由都被剥夺了。

  阿纳金皱着眉。他母亲也会让他离开这儿吗?如果她在这儿,她会怎么说?

  “3PO,”他把机器人叫过来。“把所有的人都带到这儿来。”

  C-3PO每走一步,嘴里都在大声地抗议。它把新买来的机器人聚到一起,带到男孩站立的塔斯肯人跌倒的地方。阿纳金让机器人清理掉较小的石块,然后装了一个杠杆装置,利用小飞车的重量使得大石头倾斜了一些,恰好能把压在下面的人拖出来。塔斯肯人清醒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失去了知觉。阿纳金让机器人们去查看是否还有其他武器,他把喷气步枪远远地拿开。

  这个塔斯肯人昏迷的时候,机器人们让他平躺在地上,以便检查他的伤口。压在大石头下面的腿骨已经碎裂。透过撕破的衣服,阿纳金可以看到他的伤势。但他不太清楚塔斯肯人的身体构造,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疗伤。所以他用小飞船上的药箱里快速密封的夹板把这条腿固定好,就不去管它了。

  他坐下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天越来越暗了。帮助这个塔斯肯人花了太多的时间,天黑之前肯定无法回到莫斯埃斯帕。天黑的时候他能赶到沙海边,但是那样就必须撇下这个孤独的、无人照料的塔斯肯人。阿纳金皱着眉头。想到天黑后沙漠里游荡的野兽,心想那还不如干脆把他活埋算了。

  他让机器人从小飞车中拿出一套小小的照明装置。暮色降临的时候,他打开了照明灯,又加了一包燃料,以保证它能够亮一整夜。他拿出一包食物,一边盯着熟睡的塔斯肯人,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他的母亲会担心。瓦托会气疯。但他们知道他能干而且可靠。他们要到天亮才会对他的失踪有所行动。他希望到那时,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你觉得他会没事吗?”他问C-3PO.他已经把小飞车和其他机器人安放到照明装置后面峭壁的背风处,不会被人发现,只留下C-3PO陪着他。男孩和机器人互相依偎着坐在照明装置的一边,塔斯肯人睡在另一边。

  “恐怕我缺乏必要的训练和医学知识,没法判断,主人。”C-3PO转过头,回答道。“当然我认为您已经尽力了。”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主人,我们本来实在不该在这儿过夜的。”机器人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但我们不能丢下他,是吗?”

  “哦,这个,这很难决定。”C-3PO也在考虑这件事。

  “我们也不能带他一起走。”

  “当然不能。”

  男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凝视着熟睡中的塔斯肯人。他久久地看着他,所以当塔斯肯人突然醒来时,他防备不及,不禁吓了一跳。塔斯肯人蹒跚地挪动了一下,剧烈地喘息着,猛地用一只手撑起身体,看着男孩。男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塔斯肯人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然后慢慢放松,坐下来,受伤的腿放在面前。

  “哦,你好。”阿纳金说,努力笑了笑。

  塔斯肯人没有反应。

  “你渴吗?”男孩问道。

  还是没有回答。

  一我觉得他不喜欢我们。“C-3PO说道。

  阿纳金试了很多种方法和他说话,但这个塔斯肯人全不理会。他的目光只动过一次,就是去看架在男孩身后的岩石上的那支喷气步枪。

  “用塔斯肯语和他说几句话。”最后他命令C-3PO.机器人照办了。它用塔斯肯人的语言讲了半天,但这个人仍旧拒绝回答。他只是继续盯着男孩。终于,C-3PO说了很久之后,塔斯肯人飞快地瞟了它一眼,嘴里迸出了一个词,算是回答。

  “天哪!”机器人大叫起来。

  “他说什么?”男孩兴奋地问。

  “他怎么……他让我闭嘴!”

  谈话的企图破灭了。男孩和塔斯肯人面对面默默地坐着,他们的脸被灯光照亮,周围的沙漠一片黑暗。阿纳金不由得想到,如果塔斯肯人想袭击他,他该怎么办。这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可这个人如此高大有力,如果他能够着男孩,很容易就能制服他。他可以拿回他的枪,然后就可以对男孩为所欲为了。

  但不知为什么,阿纳金感觉不到塔斯肯人有这种意图。他一动不动,也没有表现出要动的意思。他只是坐在那儿,裹在沙漠人的服装里,遮着脸,沉浸在自己的冥想里。

  终于他又开口了。男孩迅速转过来看着C-3PO,“他想知道您打算怎么对他,主人。”机器人翻译道。

  阿纳金回头看着塔斯肯人,感到茫然不解。“告诉他,我什么都不打算做。”男孩说道。“我只是想帮他恢复。”

  C-3PO用塔斯肯语说了。那人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他没再说什么。

  阿纳金突然意识到塔斯肯人在害怕。他能从对方说话和坐在那儿等待的方式中感觉出来。他的腿痛了,又失去了武器。他在阿纳金的掌握之中。男孩明白了塔斯肯人的恐惧,但不管怎么说,这使他感到吃惊。这似乎不是他们的性格。沙地民族据说是无所畏惧的。而且,他也不怕塔斯肯人。也许,他应该害怕,但他不。

  天行者阿纳金从不怕任何事。

  是吗?

  他凝视着遮住塔斯肯人双眼的不透明的护目镜,仔细考虑着这件事。很多时候他都认为没什么事能让他害怕。很多时候他都认为他已经够勇敢,永远不会害怕。

  但在他从不向人展示的内心最隐秘的深处,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为了他自己,也许他从不害怕。但有时,他会为了他母亲而害怕。

  如果她出了事怎么办?如果有些可怕的事发生在她身上,而他又无力阻止,那会怎么样?

  他的背上感到一阵寒气。

  如果他失去她该怎么办?

  如果在这个无穷无尽的宇宙中他最亲近的人突然离开他,那时他会有多勇敢?当然,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不可能发生。

  但如果确实发生了该怎么办?

  最后他也睡着了,而且梦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梦境不断变换,没有任何预兆,梦中的故事各异。在梦中他有多种身份。有一次,他是个绝地武士,同无法辨认的、模糊不清、虚幻的东西打仗。有一次他是个星际飞船的飞行员,驾驶飞船飞向多维空间,在航行中穿越了整个星系。还有一次他是一个伟大的令人生畏的军队指挥官,带领着战舰和军队回到塔土尼星球,去解放那里的奴隶。他的母亲在等着他,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但是当他想要拥抱她时,她却消失了。

  沙地民族也出现在他梦里。他们在梦快结束时出现,人数不多,站在他面前,拿着喷气步枪,举着长长的加非本根,准备着。他们默默地看着他,好像在考虑该怎么对付他。

  这时他醒了,一种清楚的危机感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他笔直地跳起来,迷惑而恐惧地盯着周围。照明装置的燃料已经用完了。在黎明前微弱的银白色亮光中,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正是睡梦里面目模糊的沙地民族。

  阿纳金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塔斯肯人已经完全包围了他,静止的身影映衬在地平线上模糊的光芒中。男孩想要冲出去,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样太愚蠢了。他全然无助。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等待,等待他们的发落。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他们中间传出,人们都回过头去。透过人群,阿纳金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人被抬走了。正是那个被他救活的塔斯肯人,他正在对他的人说着什么话,其他的塔斯肯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撤走了。

  转眼间,他们都离开了。

  阳光开始照亮庞大的莫斯比克山,C-3PO正在对他连珠炮般地说话,金属骨架的胳膊来回舞动着。

  “阿纳金主人,他们都走了!噢,真幸运我们还活着!。谢天谢地他们没有伤害你!”

  阿纳金站起来。到处都是塔斯肯人的脚印。他很快向四周看了一下。小飞车和从贾瓦人那里换来的机器人好端端地待在突出的岩石下。塔斯肯人的喷气步枪却不见了。

  “主人,我们该怎么办?”C-3PO沮丧地叫着。

  阿纳金看了看空荡荡的谷底,瞧了瞧高高的参差不齐的峭壁,又望了望星星逐渐消退的明亮起来的天空。他倾听着极度的宁静,感到一阵难以置信的孤独和脆弱。

  “我们该回家了。”他喃喃地说,迅速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