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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球人


更新日期:2023-02-17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最先登上月球的人--四、月球人

  四、月球人

  灌木丛的脐啪声和碎裂声好象直冲着我们传来。当我们紧挨着趴在地上想要判断这种声音的远近和方向时,我们后面响起了可怕的吼叫声。我们甚至感到那东西呼出的气又热又湿。我们转过身来,透过一丛摇摇晃晃的树干,模糊地看到了怪物发亮的两侧,而在天空衬托下隐隐约约地呈现了它背部长长的轮廓。

  我发现它那巨大松弛的身体躺在地上,它的皮肤是白色的,布满皱纹,背脊上有黑斑。我们没看到它的脚。它的头小得几乎毫无脑子,脖子肥大臃肿,那张什么都吃的嘴巴淌着口水,鼻孔细小,眼睛紧闭(这种怪兽在阳光下总是闭上眼睛)。当它又张开嘴吼叫时,我们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大洞;然后这怪兽象一只船那样倾斜了一下,沿着地面往前拖,把全身的硬皮全弄皱了。它打了个滚,翻滚着从我们旁边过去,很快就消失在远处浓密交错的树丛里了。接着另一头在更远的地方出现,接着又是一头。然后,一个月球人一下子出现在视线之内,好象他正赶着这一群庞大的动物到牧场上去。

  同那些怪兽对比起来,这个月球人小得象一只蚂蚁,几乎不到5英尺高。他穿着一种把身体完全裹住的皮革衣服,很象一只昆虫,一对鞭子一样的触须和一条铿锵作响的武器从他那发亮的、圆形的躯体里伸出来。他的头被一顶巨大多刺的头盔和一副深色的护目镜遮住了(两个镜片远远分开)。他的手臂没有从躯体里伸出来,他长着两条短腿,腿上虽然用东西裹着,仍显得特别纤细。他的大腿很短,小腿很长,一双脚也挺小。

  他迈着相当大的步伐向前走动,动作显得有些匆忙,还有点怒冲冲的样子。就在他走出我们的视线不久,我们听到怪兽的吼声突然变成短促尖利的号叫,接着是一阵拖着脚跑的声音。这种号叫逐渐减弱,最后停止了,好象已经到达了牧场。

  月球上安静了一会儿。又过了好一阵,我们才重新爬着去寻找丢失了的球体。

  我们第二次看到怪兽时,它们正在离我们不太远的乱石堆上。在那些倾斜的岩石上是厚厚的一层绿色植物,怪兽正在那上面啃吃。怪兽躺在它们的食料上,象肥大的鼻涕虫,又象庞大油腻的船身,它们贪婪地吃着,嘴里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

  接着我们爬过一处发出敲打声和机器声的地方,好象地下有个巨大的工厂。当这种声音在我们周围萦绕时。我们到达了一大片空地的边缘。空地的直径也许有2OO码,完全平坦。除了边上长了一些苦藓以外,这块平地光秃秃的,上面铺了一层黄色的尘土。我们不敢穿过这片空地,十分小心地沿着它的边缘走。

  有一会儿工夫,下面的声音停止了,除了植物生长时的微弱蚤动以外,寂静无声。突然又响起了比我们以前听到的更响亮、更猛烈、更接近的声音。它确实是从下面传来的。我们本能地尽量往下蹲着,准备随时冲进旁边的密林里。每一次敲打和震动都似乎震荡着我们的全身。震动声和敲打声愈来愈大,那种不规则的颤动也加剧了,仿佛整个月球都在震颤。

  “藏起来。”卡沃尔低声说,我们转身朝着灌木丛奔去。

  就在那一瞬间,轰的一声,就象一声炮响一样,我突然滑向一个无底洞!

  原来整个这一块圆形的平坦空地只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盖子,随着它的向里开启,我便头下脚上地斜着向洞里滑去。

  要不是卡沃尔,我想我一定会掉进深渊。卡沃尔没象我这样给吓得周身发软。盖子刚刚打开时,他正好离金属盖边缘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一把抓住我的两腿把我拖了上来。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着他跑过了那块轰鸣震动的金属板。金属盖继续开启,越开越大。

  我们好半天不敢接近那个洞口。

  后来,我们十分小心地、一点一点地爬到了一个可以向洞里探望的地方。最初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光滑陡直的洞壁一直通到深不可测的黑暗里。后来我们渐渐可以看到一些微弱模糊的光亮在来回移动。

  我们一度被那神秘的巨大深洞吸引住了,甚至忘了球体。最后,当我们比较习惯于洞里的黑暗时,我们看出一些细小模糊、捉摸不定的影子在移动。我惊诧地窥视着,简直一点也不理解。我们什么也辨别不清,因此也找不到可以使我们了解这些模糊影子的线索。

  “这可能是什么呢?”我问道,“这可能是什么呢?”

  “……它们准是夜晚住在这些洞窟里,白天才出来。”

  “卡沃尔!”我说,“它会不会,有点象人类呢?”

  “那不是人。”

  “我们在找到球体之前什么也不能做。”

  他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他向四周瞧了一会,叹了口气,指了一个方向。我们从丛林中穿出去,大胆地向前爬了一会儿,然后就愈来愈没力气了。我想悄悄地告诉卡沃尔,饿着肚子我再也走不了啦,可我的嘴巴大干,没法说悄悄话。

  “卡沃尔,”我说,“我得吃点东西。”

  “球体!”他说,“除了找到球体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再鼓起劲往前爬。我的心思完全跑到吃的东西上面去了,我特别想喝啤酒,特别想吃牛排和腰子馅饼。我们来到平地上,那儿长满了鲜红多肉、象是珊瑚的植物。当我们冲过去碰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噼啪一声就裂开了。那该死的东西看上去象是可以咬上一口。我觉得它的气味相当好闻。

  我拾起来一块闻闻。

  “卡沃尔。”我沙哑地低声说。

  他歪扭着脸瞅我。“别吃。”他说。

  “为什么不能吃呢?”

  “有毒。”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要试试看。”我说。

  他做了个手势来阻止我,可已经迟了。我塞了满满一嘴。他蹲下注视我的脸,他自己的脸歪扭了,表情极其奇特。“味道不错。”我说。

  他瞧着我大口咀嚼,显出又想吃又不敢吃的神情;接着便突然被食欲征服,也吃了几大口。有一会儿,我们除了吃,什么也没干。

  那种东西跟地球上的菌类植物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较酥松,吞下去时喉咙里感到热烘烘的。起初,我们吃得有滋有味;接着我的血液循环加快,周身开始发热,嘴唇和手指都在刺痛,心里涌现出了新奇的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中毒了。

  从那一刻起,我的记忆变得混乱了。我模糊地记得,我们宣称不再偷偷摸摸地到处躲藏了。我们决定,人类在一个卫星上不该可耻地躲藏起来,我们不顾那些刺刀状灌木会刺痛我们,大步朝阳光下走去。

  我们几乎立刻就碰到了月球人。他们一共6个,排成单行。他们看到我们后,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尖厉的号叫声。

  我一下子清醒了。

  “昆虫,”卡沃尔喃喃地说,“昆虫!他们认为我会贴着肚子到处爬呢——我这脊椎动物的肚子贴着地!”

  他突然愤怒地叫喊一声,迈了三大步,向月球人跳去。他跳得不妙,在空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旋转着飞过他们,然后哗啦一声巨响,一头钻进一株仙人掌的“肚子”里了。月球人怎样看待这一来自其他星球的惊人行动,我无法猜测。我似乎记得他们四散奔逃时的背影,可又不能肯定。在我失掉记忆之前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现在我脑子里都是模模糊糊的。我当时好象跨了一步去追卡沃尔,一失脚就栽倒在岩石堆里了。我仿佛记得,经过一场剧烈的搏斗之后,就被金属钳子扣住了……

  我缩做一团坐在一片喧嚣的黑暗中。好长一段时间无法理解我在什么地方,也不明白怎么会弄得如此窘困。

  “卡沃尔,”我说,“我们不能开个灯吗?”

  回答我的是一声声吟。“我的头呀!”我听到他说。

  我想用双手去按住我那疼痛的额头,发现双手被绑在一起了。这使我大为惊奇。我把手放在口边,感觉到又冷又光滑的金属。我的手被链条拴在一起了。我想把腿分开,发现它们也同样被缚住了,接着我又发现一根很粗的链条把我拦腰紧紧地捆在地上。

  “卡沃尔!”

  “哦,怎么样?”

  “他们逮住了我们!”

  他没有回答,只咕哝了一声,那种毒物使他变得特别容易发火。

  “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们沉默下来,听着沉闷嘈杂的声音。我们倾听着,向四处张望,但是黑暗象帷幕一样。接着又听到一种声音,象锁孔在轻微地转动。我面前一片无边的黑暗中闪露出了一丝光亮。

  突然间,光线散布的缝口扩大了,象一道打开的门那么宽。外面是一片天蓝色的远景,在门口亮光的衬托下站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剪影。

  我的第一个印象,觉得它有点象笨拙难看、低垂着头的四脚兽。后来我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长着细小的罗圈腿的月球人瘦小的身躯,他的脑袋深深地缩在两肩之间。

  他向前走了三步,完全没有一点声音,走起路来象一只鸟,一只脚落在另一只脚前面。他站在光亮里面对着我们俩。他压根儿没有象人那样的相貌;

  这家伙没有鼻子,一双迟钝的眼睛凸出在两旁——刚才我还以为这是耳朵呢。他根本没有耳朵……一张嘴向下弯曲,就象一个怒目而视的人的嘴……四肢关节看不见,因为绑腿似的带子把它们裹了起来,这些带子就构成了这个生物所穿的衣服。

  不久,那个月球人转过身子摇晃着走进陰暗处,站在门口回顾了一会儿,然后又把门锁上了,于是我们又处在神秘的黑暗里了。

  有一段时间我们俩都没有说话。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似乎是我的智力办不到的。

  “只怪菌子坏了事。”卡沃尔说。

  “唉,要是我们不吃的话,我们一定饿死了。”

  “他们是有理性的生物——他们能够创造东西,也会做事情——我们看到的那些光线……”

  他停了下来。显然他对这个还无法理解。

  接着他突然转入另外的话题。

  “我们目前处在,”他说,“可能是地下200O英尺深的地方,或许还要深一些。”

  “为什么?”

  “这儿更凉。我们的声音也高得多。那种声响已完全消失。我们耳朵和喉咙里的不适感觉也没有了。”

  我本来没有注意,但是现在也感觉到了。

  “空气浓度大了。我们一定是在月球深处,甚至可能在1英里深的地方。”

  “我们从没想到月球内部有个世界。”

  “我们本该想到。只要养成动脑筋的习惯。”

  他想了一会儿。

  “现在看来,”他说,“这似乎又是多么明显的事情呵。”

  “那么,你认为我们的球体怎么样了?”我问道。

  “丢了,”他说,就象一个人回答他不感兴趣的问题一样。

  “老天爷!”我叫喊道。“想一想我们陷入这个困境所吃的全部苦头吧!我们来干什么?我们追求什么?月球对我们有啥用?我们对月球又有啥用?我们要求太多,我们的试验也太大了。我们应先从小事情开始。是你建议到月球上来的!”

  “废话!”卡沃尔说。

  我们停止了交谈。

  黑暗又让位给了蓝色的光亮。门打开了,几个不声不响的月球人走进屋子,我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奇怪的面孔。

  突然间我那种不愉快的奇特感觉变了,产生了兴趣。我发觉走在头里的两个月球人拿着碗。至少那是我们共同理解的一种基本需要。那是一种跟我们的脚镣一样的金属制成的碗,每只碗里都盛满了发白的碎块。我贪婪地望着那些碗。

  碗里的东西质地疏松,颜色褐中带白——很有点象冷冻蛋白牛奶酥,气味稍微有点象蘑菇。

  我的手被链条绑得很紧,勉强能碰到碗;但是当他们看到我很费劲儿时,其中的两个就熟练地把我手腕上的镣铐松开一环。他们触角似的手又冷又软。我立刻抓起这种食物塞了一嘴。它质地疏松,味道有点象白面甜饼或者回潮了的蛋白甜饼,但一点不难吃。

  一时间我们毫不害羞地吃着。我们吃了又喝,象流浪汉在施汤所里一样。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真不敢相信,在离开我们本来的世界25万英里的地方,在极其窘困的情况下,被一些比在恶梦里看见的模样更奇形怪状的、不象人类的生物包围着,监督着,抚摸着。而我居然能够完全忘掉一切,只管吃。他们站在周围望着我们,不时发出一种微弱的、难以捉摸的喊喊喳喳的声音。

  当我们终于吃完时,月球人又把我们的手紧紧地捆在一起,接着又解开我们腿上的链条,重新绑过。然后又把我们腰部的链子放开。

  “他们好象要释放我们,”卡沃尔说,“记住我们是在月球上啊!不要轻举妄动!”

  那些月球人做完了他们的事情之后,就站在我们后面,似乎在注视我们。我说“似乎”,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长在两边,你很难确定它们到底在往哪个方向看,就象判断一只鸡或者一条鱼的眼睛那样困难。他们彼此用芦笛似的声音谈话,我既不能模仿又不能解释。我们后面的门敞开得更大了,我扭头望过去,看见外面是模模糊糊的一大块空地,几个月球人站在那里。

  “我看他们仿佛要使我们懂得什么事情。”

  “我一点也不懂得他们的手势。你注意到那个家伙吗,他扭动头部,就象一个人穿着不合适的硬领一样?”

  “让我们向他摇摇头。”

  我们摇摇头,但发现没有用,于是就模仿月球人的动作。这似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接着其中的一个——他比其余的要矮些,而且厚实得多,有一张特别大的嘴巴——突然在卡沃尔旁边蹲了下来,装着象卡沃尔那样手脚被绑着的姿势,然后作个灵敏的动作站了起来。

  “卡沃尔,”我喊道,“他要我们站起来呀!”

  “对啦!”他说。

  由于我们的双手被绑在一起,我们很吃力地喘着气站了起来。那个矮胖的月球人走过来,用他的触手轻拍我们的脸,向开着的门口走去。这是很明白的,我们就跟着他走。我们看到4个月球人站在门口,他们比其他月球人要高大得多,穿着我们在火山口看见过的那种服装:戴着尖顶的圆盔,穿着圆筒形的外套,而且每一个都拿着一根带有长钉和护手的刺棒。当我们离开牢房走进射平光线的洞窟时,这4个家伙分站在我们俩的左右两旁,紧紧地挨着我们。

  我们没有一下子完全看清楚那个洞窟。我们专心注意紧挨着我们的月球人的一举一动。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叫我们起立的家伙,比划着各种手势,叫我们跟着他走,仿佛我们能理解他的全部手势似的。

  最后,构成我们活动背景的广阔地区显出来了。显然,我们听到的噪音,大部分来自一大批转动的机器。机器飞舞旋转的部件,在我们四周朦胧可见。不仅充满空间的那种声音来自这种机器,而且照亮整个地区的那种奇特的蓝光也是这种机器发出的。机器的一个垂直圆筒里不断涌出一种晶莹的发蓝光的物质,落到下面一个发光的大槽里。这是一种冷清清、蓝幽幽的光,但是要比磷光亮不知多少倍。这种光亮的东西从大槽里流入横穿过洞袕的沟渠中。

  轰、轰、轰、轰,这个难以理解的机器的吊臂在转动,蓝色晶莹物嘶嘶地涌出来。后来我发现它近旁的月球人显得多么渺小,才完全意识到洞袕和机器的巨大。我怀着新的敬意,把视线从这巨大的玩意儿转到那些月球人的脸上。

  “这真了不起!”我说,“这是干什么用的呢?”

  卡沃尔蓝幽幽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敬意。“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些生物——人类还制造不出这样的东西呵!”

  “我们就不能向他表示我们对机器有兴趣吗?”我说。

  “是呀,”卡沃尔说,“我们试试看。”他转过去对着我们的向导,笑了笑,指指机器,又指指自己的头,然后再指指机器。

  月球人互相看看,他们那奇形怪状的脑袋晃来晃去,喊喊喳喳的声音来得又快又流畅。然后其中有一位又高又瘦的家伙抱住卡沃尔的腰部,温和地拉他往前走。

  卡沃尔抗拒了。“我们现在正好可以解释清楚。别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一种新的动物,一种新的月球怪兽!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一开始就表现出理智的兴趣。”

  他开始猛烈地摇头。“不,不,”他说,“让我停一会儿。我——”

  他突然大叫一声,跳了6英尺多远。

  原来一个月球人用刺棒刺了他!

  我转过身去对着那个拿刺棒的人,急速地比了一个威吓的手势,他退缩了。我的手势以及卡沃尔突然的叫喊和跳跃,显然吓住了所有的月球人。这些非人类的动物站成一个零散的半圆形围着我们。

  我想我们和月球人都在很快地动脑筋。

  卡沃尔来到我旁边,把手放在我们胳臂上。他那苍白惊惶的面孔在蓝光下象鬼一样。

  “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他说。“这是个错误。他们不懂。我们必须走。因为他们要我们走。”

  于是他转过身去,朝着指给我们的方向带路往前走。我跟随着,尽可能装出驯服的样子,一面抚摸着手腕上的镣铐。不久,有一条小沟穿过洞底,然后沿着我们走的路伸延。沟里充满那种从大机器里流出的闪烁着蓝光的物质。

  当、当、当,我们正在另一架巨型机器咯咯作响的杠杆下经过,最后来到一条宽阔的隧道,除了右边蓝色的细流外,隧道是相当陰暗的。

  我们好象顺着那条隧道往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把心思全放在镣铐问题上。要是我这样松开一环,然后这样把它扭弯……

  又过了一会儿,发亮的小溪稍稍转了个弯,又冲了出去落入一个深渊。我们完全没有听到降落的声音。这条蓝色细流隐没处,漆黑一片,只有一块厚板似的东西从深渊边缘突出,向前延伸,逐渐模糊,消失在黑暗中。从深渊里吹出一股暖洋洋的空气。

  月球人迈了几步走上那块厚板,转过身来回头冷漠地望着我们。另一些站在那儿准备跟在我们后面。

  “那边是什么?”我问道。

  “我看不见。”

  “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过去。”我说。

  “即使把我手上的镣铐去掉,”卡沃尔说,“我在上面也走不了3步。”

  我们彼此惊惶失措地望着对方。

  不管怎样,我们不打算在那块板上走。我非常迅速地把一个手腕从松开的链条中挣脱出来,然后把两个手向相反的方向扭动。我这样做的时候,两个月球人抓住我,轻轻地推我上桥。

  我跳转身来向后跑,破口大骂,因为一个月球人在背后拿刺棒刺我。

  我把手腕从抓住我的小触角里挣脱出来。我转向那个拿刺棒的家伙。“他妈的!”我喊道,“我已警告你别那样干。你要再碰我一下……”

  他马上刺我一下作为回答。

  我听见卡沃尔惊慌和恳求的声音。甚至在那个时候,他也要跟这些生物和解。“我说,柏德福,”他喊道,“我有个法子!”但第二下刺痛,好象把我身体内部被禁锢的力量都解放出来了。手铐的链环马上给折断了,所有顾虑也打消了。我因恐惧和愤怒而发狂。我顾不上考虑后果,对着拿刺棒的家伙就是一拳。链子缠在我拳头上……

  怪事又一次出现了。

  我那挺有劲的手好象把他打穿了。他破碎得好象十种充满液体的软甜食!他整个完蛋了!碎裂了,液体四溅。就象一个被狠狠打了一下的潮湿的菌子那样,脆弱的身子翻滚了12码远,无力地坠落下来。我难以相信会有那样脆弱的生物。刹那间我觉得这整个事情只是一场梦。

  其后情况却又变得真正危急了。无论卡沃尔或是其他的月球人,从我转身到那个被击毙的月球人落地这段时间内,好象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大家一定全在考虑。我仿佛记得我自己端着胳臂站在那儿,也在考虑。“下一步怎么办?”我脑子乱糟糟的:“下一步怎么办?”接着,刹那间大家都行动了!

  我觉得必须把那些月球人打跑。我面对的是3个拿刺棒的月球人。其中一个把刺棒向我掷来。刺棒从我头上喷地飞过。

  当刺棒从我头上飞过时,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跳起来直朝那个月球人扑去。他转身就跑,但我一拳把他砸倒在地。由于用力过猛,我也摔倒在这个月球人身上。

  当我坐起来时,月球人的蓝色背影向四面八方隐入黑暗中。我使劲扭弯一个链环,把缠在我脚上的链条解开,手里拿着链条跳了起来。又一根刺棒象投掷的标枪,从我旁边呼啸而过。我走向卡沃尔,准备解开他手腕上的链条。

  “他们在哪儿?”他喘着气问。

  “跑了。他们要回来的。他们扔东西打人!我们往哪边走?”

  “往亮处。朝那条隧道。嗯?”

  我跪下去,开始解他的脚镣。有东西狠狠地打来,把青灰色溪水溅得周围哪儿都是。我们右边,传来咻咻声和呼啸声。

  “你把事情全弄坏了!”卡沃尔喘着气说。

  “胡扯,”我喊道,“不这么干就得死!”

  “我们怎么办?”

  “躲起来。”

  我们大步往前走,来到隧道的分岔处。卡沃尔在前面迟疑一下,选择了一个看来便于藏身的黑洞口走去,但他刚进去便一扭身又回来了。

  “太黑。”他说。

  一阵喧嚣声,特别是一种象敲锣一样的当当声,正在传进主隧道。这预示着一场追捕即将来临。我们只好立即跳入那个黑洞。顺着黑洞跑了不久,我们把那吵嚷声甩在后面了。声音渐渐模糊、减弱,最后消失了。

  我停下来向后张望,听见卡沃尔啪哒、啪啦的脚步声逐渐放慢,接着他也停下来。“柏德福,”他悄悄说,“我们的前头有一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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