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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更新日期:2022-07-12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较场上的兵卒护勇,和应试的武士,看见八臂人熊居然能够用赤手空拳打死寿山将军的猛犬,不禁掌声雷动,寿山将军不禁又是痛惜,又是高兴,他痛惜自己养了许多年的猛犬,为了考取武士,竟被人家击毙,他高兴的就是八臂人熊,虽然其貌不扬,却有惊人武技,如果没有本领,怎能够在两个回合之内,空手打死自己的猛犬呢?

  左右幕僚向寿山将军道:“恭喜将军,今天总算得着真正的人材了!”

  寿山将军沉吟了一阵,他向左右说道:“把我的许褚牵出来!”

  许褚也是寿山将军所蓄一只恶犬,比典韦还要威猛,卫兵奉令之后,走进临时帐幕里,拉出一只毛色灰黄的猛犬来,这猛犬的体态比起先前的典韦还要恶,头如芭斗,眼似铜铃,二目炯炯如电,身高三尺有余,长约五尺,身躯像一只小牛犊一般,颈间的铜链也有指头粗细,可见它威猛的一斑了!

  寿山将军传下命令,吩咐旗牌官问八臂人熊的名字,八臂人熊当然不敢报出毛泰真名,只说自己姓皮,单名一个勇字,旗牌官道:“姓皮的,我们将军有令,你如果有本领连这一只猛犬也制伏,将军便赏你一个随身侍卫的官衔,可有一件,却不准你把这一只猛犬打死,知道没有?”

  各人以为这个问题必定难倒八臂人熊,因为畜生是会发狂的,打死它很容易,制伏它却很难,那知道八臂人熊却点了点头,答道:“很好,随将军的命令,我就不把它打死便了,你们放犬来吧!”

  卫兵立即把铜链一抖,那名叫许褚的猛犬,汪汪两声,直向八臂人熊扑去!

  八臂人熊看见许褚扑来,他改换了战斗方式,把身一矮,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绕着场子打圈狂跑,猛犬看见八臂人熊逃跑,以为对方害怕了自己,振起狗威风来,张开血盆大口,一阵缫菜频闹弊饭去,八臂人熊有意在寿山将军面前表演自己轻劝,放开脚步,星飞丸走,兔起鹘落,猛犬尽管跑得比飞箭还快,始终追赶八臂人熊不上?p>寿山将军在看台上看见人熊身手很快,不禁十分赞叹,向左右幕僚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达姓皮的面貌不扬,居然有这样好本领哩!”

  就在说话之间,八臂人熊已经和猛犬走了五个圈,较场面积很大,五个圈足有几里路,八臂人熊突然把身一挫,停住脚步,猛犬汪的一声,四脚一登,弩箭脱弦一般,直向八臂人熊扑去。

  八臂人熊不慌不忙,只一欠身,让过狗头,使用擒拿手法,“关平捧印”,一把抓住了猛犬的头皮,向外一甩,那猛犬像抛球也似的,飞起三四尺高,抛出四五尺远,吧达声响,四脚朝天的跌倒在地上!

  不过他这一交并没有把猛犬趺仿,猛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腾的由地上翻起来,张开利齿森森的血口,猛向八臂人熊脚胫咬去,八臂人熊身手如电,一个闪身转到猛犬背后,一脚直飞起来,踢中许褚屁股。

  毛泰是练过弹腿的,脚力十分雄伟,这一脚把猛犬踢出丈许以外。

  猛犬越发如疯如狂,向八臂人熊乱扑乱咬,毛泰却是不慌不忙,展开轻灵小巧的身法,左闪右窜,一有空隙,立即伸出手来,抓住猛犬颈部一甩,把它翻个跟斗,或是飞起一脚,把它踢出一两丈外。

  凡是狗这一类动物,多数欺善怕恶,如果你畏惧它,它便越发得势,如果你本领强过它,它便连连后退,八臂人熊把猛犬一连踢了十几回,那猛犬虽然凶恶,也撑得筋疲力尽,最后一次,八臂人熊用个“霸王举鼎”左手抓住狗的颈皮,右手握住狗尾,一声大喝,用足平生气力,向外一抛一摔,吧的一声,竟把七八十斤重的一只猛犬,活生生的摔晕过去,较场四面响起一阵巨雷也似的呐喊!

  寿山将军看见这姓皮的矮汉居然能够把自己蓄养的爱犬制伏,并没有损害它的生命,不禁心花怒放,他立即吩咐牌官把毛泰传到台前,问他姓名出身籍贯。

  八臂人熊当然不会说自己出身是个江湖大盗,他伪说自己姓皮名勇,是贵州人,幼年好武,因为练武功的缘故,化尽了一切家产,弄到孑然一身,流浪关东,途经这里,听说将军为国求贤,挑选卫士,所以冒昧到来,应考等语。

  他是个老江湖的人,措辞当然非常得体,寿山将军为之大悦,立即实授游击名衔,并且做将军侍卫长官职。

  八臂人熊屈膝下跪,连说多谢将军提拔,寿山将军吩咐他站起来,继续考试,其他卫士,花了半天工夫,挑选了十二个本领高强的做贴身侍卫,一场考取卫士,就这样的算完,八臂人熊以一个江湖剧盗的身份,摇身一变,变成将军府侍卫长,真是个时来风送滕王阁哩!

  八臂人熊做了将军府侍卫长之职,他是个工于心计的人,知道自己以一个没有渊源的人,混入官场里面,如果不切实的在将军面前建立几件功绩,取得将军信任,恐怕难以立足哩!

  八臂人熊是个功于心计的人物,他想出一条妙计来,先在外边勾了两个同党,自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寿山将军的官印盗了出来,交给两个同党,叫他高飞远走,到别处去,然后自己再在将军府印信房中,留下多少形迹手脚。

  到第二天早上,寿山将军一早醒来,发觉失了官印,不禁大惊。

  原来清代官制,不论大小官员,都有一颗官印,如果这颗官印失落的话,不但马上革职,并且还要拿交刑部问罪,就算事后找回官印,也要罚俸三个月至一年,作为疏忽之戒。

  寿山虽然贵为黑龙江将军,如果失落官印的消息传出去,也要被朝廷革职查办,试问他如何不焦灼?

  寿山将军正在暴跳如雷的时候,八臂人熊已进来了,他先告了自己疏忽防护的罪过,再在将军面前拍拍胸口,说自己担保在三日之内,把将军印找回,不过请求将军绝对严守失印秘密,不可泄漏出去,并且请将军告病三日,避免一切来往公文需用官印的机会。

  寿山将军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一一答应。

  八臂人熊果然装腔作势的,在将军府巡了一阵,方才出去外边查勘,八臂人熊果然神通广大,不到三日工夫,果然把将军印找回,扑且抓了两个獐头鼠目的汉人,说这两个人就是盗印贼了。

  寿山将军看见官印收回,已经心花怒放,也不顾得审讯贼人,立即喝令左右把这两个盗印贼推出辕门,斩首示众,可怜这两个所谓盗印贼,无非是八臂人熊出外边抓进来的打闷棍小贼,吃他用毒药灌哑了喉咙,变成哑巴一般,提防审问时,风声泄漏,那知道将军连审也不审,喝令推出斩首,一缕冤魂,向枉死城报到。

  经过这一次后,寿山将军对于八臂人熊,果然推置心腹,深信不疑,八臂人熊的位置便牢不可拔了。

  毛泰为了表示自己对寿山将军鞠躬尽瘁,每天到了晚上,必定严饬部下出巡,绝对不准偷懒,如果偷懒怠更的,立即重打责罚,不稍宽贷,所以将军府这几个月来,真是刁斗森严,寿山将军非常满意,那知道今天晚上,石金郎混进将军府来,八臂人熊把他擒住,毛泰当然不知道这少年是石雄远老镖头的爱子,可是石金郎已见面之下,居然说出自己的本身来历。

  八臂人熊出其不意,不禁吓一大跳!

  毛泰看见石金郎,一口说出自己来历,不禁怒声喝道:“混帐,哪一个是八臂人熊,你皮老爷是行伍出身的,那里识得甚么八臂人熊毛泰,你这小子三更半夜,偷入将军府里,非奸即盗,或者是老毛子派来的奸细,人来,先把他打五十皮鞭,叫他供出姓名来历!”

  左右卫兵如狼似虎的轰诺一声,就要上前动手,说时迟,那时快,四人的书房内,突然发生变化!

  原来毛泰就要喝令侍卫用刑的时候,书房窗外突然嗤嗤两响,飞进两点寒星来,这两点寒星不偏不歪,穿中那两名卫士的咽喉,两卫兵哎哟一声,扑通扑通,当堂跌倒在地,半点也不能动弹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八臂人熊出其不意,吓一大跳,急忙飞身一晃,破窗直穿出去,他身子才向下面一落,霍地拔出缅刀来,刀光一闪,用了个“夜战八方”的招式,要想搜索敌人。

  冷不防斜刺里飒的一响,飞过一条黑影来,人还未到,兵刃先落,竟是一对判官双笔,用个“野马分鬃”之势,猛点八臂人熊两肋的“太乙穴”。

  八臂人熊估不到敌人居然有点穴兵器,立即把身一缩,用个“逆水行舟”,向后一跳,让过双笔,才把缅刀一翻,使个“乱推彩云”,猛向来人杀去。

  这使判官双笔的不是别人,正是长自三彪里面的金面彪柳兆熊,他和玉面彪罗君玉两个,眼看见石金郎被擒,并不立即去援救,等候将军府的卫士,把石金郎押入内衙里面,方才趁着侍卫疏忽混乱的时候,展开陆地飞行本领,直入内衙,看见八臂人熊拷问金郎,已经到了行将施以夏楚的时候,柳兆熊心中一急,就要飞身下去抢救,罗君玉在三彪之中,却是足智多谋,他一手拉住柳兆熊向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柳兆熊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这是调虎离山计,事不宜迟,快进行吧!”

  罗君玉立即探手入怀里,取出两支小钢镖来,只一甩腕,猛向里面打去,自己立即伏在一旁,由柳兆熊出面迎敌,八臂人熊果然中计,由窗里跳出来,柳兆熊才一照面,便用判官笔向前进招,八臂人熊霍地向后一退,略一欠身,缅刀铮铮两声,便自出鞘,他把缅刀一展,用了个“横扫千军”的方式,猛向柳兆熊的判官笔猛扫过去。

  柳兆熊由石金郎的口里,知道八臂人熊缅刀十分锋利,普通刀一撞撞折,自己的判官笔虽是镔铁所制,如果撞上敌人缅刀,也要折成两段,他托地一跳,八臂人熊把缅刀一递,“金龙抖甲”,猛向柳兆熊当胸扎去。

  柳兆熊并不用判官笔和他硬架,又向后面一跳,招手叫道:“姓皮的,来来来,这里地方空阔,交手便利,正好动手,要想表演武艺,到外边去,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八臂人熊怒喝一声:“小子猖撅,老爷难道怕了你不成?”

  他把身躯一耸,直追过去,柳兆熊拔步狂跑,前走的如弩箭脱弦,后追的像流星赶月,眨眼之间已经追出府墙外面!

  这边金面彪柳兆熊用调虎离山的法子,把八臂人熊引出内衙,那边玉面彪罗君玉趁这时机,突起身宋,投出三星铜钺,把身一耸,跌落平地,直向监禁石金郎的书房直冲过去。

  书房门前站着两名卫兵,看见一个陌生的夜行人飞身脱落,不禁大吃一惊,双双拔出腰刀,向前迎战,罗君玉哪里把这两名卫兵放在心上,他把三星铜钺一晃,使出“苏秦背剑”,只一照面,钩住一名卫士的刀,向上一甩一绞,那卫士当堂虎口震裂,单刀脱手飞起一丈多高,吓得向外一跳,另外一个卫士还不知利害,把手中刀一递,“顺手推舟”,直扎罗君玉的肋下,罗君玉右手钺展处,“倒卷珠帘”,搭上了敌人的刀锋,一交一锁,这卫士要想急闪,也来不及,吃罗君玉一钺扎透个腹,腹破肠流,当堂死于非命!

  玉面彪解决两名卫士,不过是一举手一投足的功夫。

  房中还有两个卫士,看见同伴这个情形,不禁大惊失色,其中一个挺起刀来,就要手起刀落,把石金郎斩决。

  那知道玉面彪手急眼快,叱喝一声,飞身过来,手起一,把这卫士劈翻在地,另外一个卫士看见罗君玉来得凶恶,钻向桌底去了。

  罗君玉也不杀他,只把石金郎身上的绳索一扯,扭成两段,将他向自己肋下一挟,两脚点地,穿出窗外,跳上屋顶,将军府的侍卫看见玉面彪劫了人去,不禁呐喊一声,个个张弓搭箭,弓弦刷刷乱响,弩箭四方八方,纷纷向玉面彪射到。

  罗君玉看见乱箭射来,知道情形不妙,俗语说得好,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何况飞蝗也似的乱箭,罗君玉因为自己的兵刃是三星铜,不是刀剑,难以格挡乱箭,何况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石金郎呢?

  罗君玉情急计生,他把石金郎向瓦上一放,自己也滚身伏在瓦脊龙后面,这样一来,尽管乱箭如雨,也到不了他们身上,罗君玉一边伏在瓦脊后,一边取出袖镖来,照准屋下放了箭的卫兵,回敬过去,玉面彪真称得起目力如神,每一支袖镖发出去,必不落空,一下便把对方打中,哎哟连声,跌倒在地,不到两盏茶的时候,一连打倒了四名卫士。

  这时候将军府里的卫士,纷纷齐集过来把罗君玉伏身的房屋包围,高举火把松燎,亮同白昼,弩箭交射如雨,罗君玉不禁皱起眉头,自己一个突围容易,可是身边还有一个精力交瘁,手无寸铁的石金郎,试问如何能够携带着他冲突出去。

  就在罗君玉进退维难,举止莫定的时候,东面的屋瓦上,突然一声怪笑,响如洪钟,随着笑声歇处,哗朗胡,撒下一大把瓦片来。

  这些瓦片完全是揉碎了的,每片却若生长眼睛一般,打在官兵弁勇的火把上,官兵弁勇手里的松燎,当堂熄灭了一大半,还有一些瓦屑撒在各人身上,疼得各人哎哟乱叫,抱头窜开,这一下出乎意料之外,罗君玉起先以为柳兆熊折回来救援自己,可是刚才那阵笑声,又不像柳兆熊口音,而且金面彪本人也没有这种揉瓦片成屑气功本领,他正在诧异时,猛听暗里影有人说道:“傻小子,现在还不逃走,要等甚么时候,难道还要寿山将军用十六人大轿送你出去不成?”

  罗君玉听见来人这样一说,不禁恍然大悟!原来用瓦片打仿卫士弁勇的,竟是一个风尘奇人,这不用说,一定想策应自己突围了,罗君玉想到这里,不禁勇气大振,他招呼石金郎起来,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将军府墙外闯去。

  那些弓箭手看见罗君玉走动,不禁呐喊一声,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矢来,正要追影射去,那知道他们刚一举起弓,暗影里哗胡朗一声,又飞一叠瓦片来,把这些手持弓箭的卫士,打得七颠八倒,叫苦连天。

  总而言之,这些瓦片上面,好像长着眼睛一般,除非不发,一飞出来,便打在人身上,所中的并不是臂腿肉厚不致命的地方,却是面部五官七孔要害,不是打得额肿面青,就是头破血流,而且发瓦片的人绝对不像一个人,卫士之中,哪一个举箭去射罗君玉,瓦片必定飞来,打中手腕膀,这样一来,个个心惊胆战,谁也不敢追逐刺客了!只好看着刺客逃去。

  再说罗君玉和石金郎两个,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跑出将军府外,他们正要腾身向墙头上窜的时候,忽然看见眼前黑影一晃,飒飒两发,跳落一个人来。

  罗君玉定睛看时,这人正是龙江将军府的侍卫首长八臂人熊,手里执着缅刀,他刚才是被柳兆熊引出去的,这时候不知怎样折了回来,衣冠不整,情形十分狼狈!

  他一见了罗君玉和石金郎二人的面,倏地一声狂吼,手举缅刀,正要直扑过来,罗君玉吃了一惊,就要挥起三星铜钺,上前应战,说时迟,那时快!刺斜里呼的一响,一股无形劲气袭来,竟把八臂人熊身躯抛起三尺多高,摔出七八尺远,砰砰两声,险些儿没有摔倒在地上!

  八臂人熊一个翻身跳起来,只听见暗里一个口音冷笑道:“不知道死活的瘦猴子,刚才你在墙外吃足苦头,还嫌不够,要在这里逞凶杀人吗?快滚回去,还可以多做几天侍卫长,饮酒吃肉,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可要取你的性命了!”

  八臂人熊听了这几句话,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阻截罗石二人了,飞也似的,直向将军府衙跑了回去!

  罗君玉看见八臂人熊被隐形怪客赶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招呼石金郎跳上墙头,跳出府墙外面,跑不到两条街,柳兆熊已经过来,叫道:“三弟可出来了,遇着隐形怪客没有?”

  罗君玉看见柳兆熊已经出险,不禁大喜答道:“我遇着隐形怪客了,这怪客口音仿佛个老头子,凶悍绝伦的八臂人熊,被他戏弄了一个不亦乐乎,二哥又怎样脱险呢?”

  柳兆熊呼了一口气,方才说了经过,原来金面彪柳兆熊依着罗君玉的计划,用调虎离山的手法,把八臂人熊由里面引了出来,他展开轻功向前直跑,可是八臂人熊的轻功造诣,却远在金面彪柳兆熊之上,不到十几下起落功夫,已经衔尾直追上来,喝了一声:“狗贼别走,大战三百回合方才回去!”

  刀光一闪,缅刀拉得笔直,用个“长河刺蛟”招式,兜背心直扎过来,柳兆熊听见背后刀风响,知道八臂人熊扑上来了,他马上用了个“霸王卸甲”的身法,全身向下一矮,判官双笔向上一轮八臂人熊足胫,这下有个名堂,叫做“落地梅花”,是判官笔里面很利害的绝技,八臂人熊向上跳,也用个“燕子穿帘”的身法,打算向柳兆熊头顶上一掠过去,落在他的面前,回刀猛撇,那知道他才一跳起,不知怎的,突然砰的一声,身子像被千斤铁锤撞了一下,直飞出去,吧一声摔出两丈之外,跌了个屁股朝天,柳兆熊反而吓了一大跳!

  原来柳兆熊的判官双笔,并没有把八臂人熊摔着,八臂人熊却无端端的跌了出去,这不是奇之又奇的一件事吗?

  八臂人熊跌这一交,真是个莫名其土地堂,他在地上一十翻身,用个“鲤鱼跳龙门”身法,刚要跳起身来,又是合了一句俗语,说时迟,那时快,猛觉左膝盖下一麻,仿佛中了甚么东西,左腿一软,又自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柳兆熊见他无故跌倒,心里觉得十分纳罕,正要把判官笔一轮扑了过去,八臂人熊在地上一滚身,用地堂功向横里直滚开去,柳兆熊正要追赶,忽听见耳边一个口音喝道:“朋友,得些好意便回手,你的本领哪里是八臂人熊的对手,还是跑吧!”

  柳兆熊猛然醒悟过来,他立即展开轻身飞行术,向前面直逃出去,八臂人熊在墙外吃了一个大亏,折回将军府里,哪知道兜截罗君玉石金郎两人的时候,又被隐形怪客戏弄一次。

  以上就是柳兆熊脱险突围的经过,柳兆熊事后说了出来,罗君玉嗟讶不巳!

  扰攘了半个晚上,金面彪柳兆熊和玉面彪罗君玉两个,总算把石金郎救了,返到客店里面,柳罗二人便把一切经过向闵仕俊说了,闵仕俊听见他们俩今晚脱险,全靠一个隐形怪客,不禁愕然,小侠葛雷在旁边听了接口笑说道:“各位不用多疑,今天晚上柳罗二兄所遇见的,一定是我师父龙江钓叟了!”

  虞家姊妹一听了葛雷这几句话,不禁恍然大悟过来,她想自己三年以前,为了救援老父,在长城古北口外边遇伏,遭遇大批马贼围困,全靠一个隐形的老头子,给自己飞石解围,事后才知道老头子,就是名震关东的龙江钓叟,今天晚上长白双彪所遇见的,也是龙江钓叟,这可算是无独有偶!

  石金郎听到龙江钓叟已经到了齐齐哈尔,不禁喜悦道:“原来盛老前辈已经到来,以他老人家的本领,收拾一个八臂人熊,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可以把盛老前辈请来,一切事情便可以顺利解决了!”

  葛雷听见石金郎说出这样天真稚气的话来,不禁哈哈大笑,他笑过了一阵,正色说道:“小兄弟,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比如虞家姊妹,她的仇人是塞北六龙,以我师父本领而论,何难到呼伦贝尔去,割了六龙的首级回来呢?可是我师父也让虞家姊妹自己去手刃父仇,你的仇人也是一样,自己的仇自己去报,决不能够假手别人,知道没有?”

  石金郎方才明白葛雷的意思,点头说道:“不错,葛师兄说得对,自己的仇应该自己去报,不过我的本领不及八臂人熊,他现在又做了将军府侍卫长,有权有势,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那里斗得过他,我看还是……”

  他刚才说到这里,窗外飒的一响,一物破窗打了进来,落在中间白木桌上,众侠出其不意,当堂吓一大跳!

  紫面彪闵仕俊以为八臂人熊跟踪到来,不禁大吃一惊,他赶忙呼了一口,吹熄了桌的油灯,虞秀琼虞秀雯两姊妹,各自把身一晃,穿出窗外,那知道她们一窜出去的时候,那个抛掷东西进来的侠客,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去得没影无踪。虞家双凤正要追踪下去,只听葛雷在这里叫道:“两位师姊快来,不用追踪,快来看信!”

  虞家双凤听见一个信字,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折回,她们两个返到房间里,灯光明后,只见长白三彪三个人共看一张纸条,这纸条就是刚才破窗打进来的,是一块拳大的石子,包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了几行草字,这些草字自己见过一次,分明是龙江钓叟的笔迹,自己在父亲前见过一回。

  内文写的就是:

  八臂人熊本为江湖大盗,混入将军府当侍卫首长,在寿山将军言,无异养虎为患,必有反噬之日,就老百姓而言,无异多一巨害,是故急图之实不容缓,以你数人之力,除一八臂人熊,亦易事耳,见机而行,是为上计,匆匆草此,不赘。

  下面没有其名,只有一个钓鱼的老头子,各人心中明白,留这纸柬的不是别人,一定是龙江钓叟了。

  座中这一班人,个个自问本领不弱,居然被龙江钓叟掩到窗前,也不知道,等到抛了石头,追踪出去,不见半个人影,真称得起来去如电这四个字,无怪俗语有说,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呢!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总算有了一个主意思,实行放胆收拾八臂人熊了,众侠商量对付八臂人熊的妙计。

  葛雷说道:“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收拾一个八臂人熊毛泰,并不困难,在他有一个将军府做靠山后台,所以我们第一个步骤,先要把八臂人熊侍卫长这个职务弄掉,即使不能够把它弄掉,也要寿山将军对他完全失去信心,这样一来,便可以从容下手除他了!”

  各人点头说是,闵仕俊足智多谋,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他说:“八臂人熊取得将军信任,完全是假盗将军印而起的,我们何不索性给他来一次真盗将军印,并且揭穿八臂人熊出身来历,使寿山将军革除了他的侍卫长,失去靠山,方才收拾他呢!”

  各人拍手叫道:“好计好计,就照这样的行事吧!”

  闵仕俊立即派虞家姊妹和葛雷出去,实地踏勘将军府的形势,准备到了晚上方才动手不提。

  再说八臂人熊在将军府里,吃了隐形怪客两次大亏之后,知道自己旧日在江湖上惹下的仇人,已经找上门了,他虽然不知道石金郎是石雄远镖头儿子,但明白他不是寻常仇人必杀自己而甘心的。

  第二天早上,寿山将军把八臂人熊唤了进来,厉声问道:“皮勇,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贼人入将军衙门来捣乱,杀伤了本府好些侍卫呢!”

  八臂人熊知道不能隐瞒,只好战战兢兢说道:“是是,昨天晚上混入几个贼人,要想偷盗将军的关防信印,结果被卑职打跑了,可惜这些贼人人数有好几名,卑职一个人关顾不来,未能将入衙之贼一一擒住,尚乞将军恕罪!”

  寿山将军由鼻孔哼了一声,便向八臂人熊问道:“皮勇,昨天晚上贼人是甚么来路的?你可知明白吗?”

  这句话几乎把八臂人熊僵住,因为毛泰决不能在将军面前说自己前身是大盗,旧日仇众找上门来,只好说道:“依照卑职意见,昨天晚上那几个夜行人,决非寻常寇盗,他们其中有两个人说的是满洲腔,或者是吉林将军那里派下来的人也未可定呢?”

  寿山将军听了这句话,当堂把面一沉,不作声音,默然无语。

  原来黑龙江将军寿山,和吉林将军善禄,虽是同僚,实在是面和心不和,积不相能,势同冰炭,因为寿山将军的靠山是成亲王,善禄将军靠山是玉御史,玉御史曾经在皇上面前,参奏过寿山将军一本,说他贪脏枉法,好在寿山将军后台雄厚,撑腰得硬,地位没有动摇,始终没有被他攀倒下来,可是他对于玉御史已经恨入骨髓,连带对善禄将军也起了猜疑。

  他以为今次玉御史参奏自己的材料,完全是善禄将军供给的,所以他对于善禄将军也怀抱着一颗仇视的心理,这样一来,善禄将军也看出来,两个便变成口和心不和,大家名目上是同僚,实际上是各找各的错处,互相倾轧。

  八臂人熊追随了寿山将军几个月,多少知道官场里的事情,所以把奸细推在吉林将军的身上。

  寿山将军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关东三省本来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不少能人,吉林将军既然与本官积不相能,难保不曾收罗几个能人异士,准备和本官作对,以后你要小心才好!”

  八臂人熊看见将军被自己骗过,心中暗喜,他口头上唯唯诺诺,向寿山将军敷衍了几句,方才退去。

  这天晚上,八臂人熊恐怕仇人卷土重来,特别吩咐府中卫士,小心留神,自己也索性拼着不睡,终宵巡逻警戒,到了二更左右,八臂人熊刚才巡到后花园里,后花园的月洞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正在那里荷枪守望,八臂人熊看见那两名卫士挺胸突肚站在那里,没有偷懒,略为放心。

  他信步走到月洞门前,只见那两个卫士虽然挺立在地,却是神气呆板,举止装木,他定睛细心看时,原来这两个卫士不知哪个时候,被人点了哑穴,八臂人熊不由吓一大跳!

  他正要走过去解他穴道,冷不防背后呼的一声,一股金风破空袭到。

  八臂人熊也是个久历大敌的人物了,正所谓眼看四面,耳听八方,他听见背后风声响,马上把身一矮,“蜉游戏水”,向刺斜里一窜,还算他闪得快,一柄吴钩剑挟着劲风,抹着他的头面过去,八臂人熊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回头看时,见袭击自己的,竟是一个体态昂藏的伟丈夫,手上握着一柄青光闪闪的钩剑,这来人不用说就是长白三彪里面的紫面彪闵仕俊了,他把卫士点了哑穴,八臂人熊立即赶来,两下展开了遭遇战!

  八臂人熊看见紫面彪暗袭自己,真个怒不可遏,把手中缅刀一拉,抖得笔也似直,“猿猴进果”,手起一刀,猛向闵仕俊分心扎去。

  闵仕俊知道对方缅刀十分锋利,自己的吴钩剑虽是百炼纯钢,也不敢和他硬拼硬撞,立即把身一塌,“风摇柳浪”连人带剑反闪回来,吴钩剑的青锋,形如蛇信,猛向八臂人熊的脑户穴扎去。

  原来吴钩剑这种兵器,是古时的兵刃,和普通宝剑不大相同,普通剑长三尺八寸,吴钩剑却是四尺二寸长,单这一来,已经占了上风,何况它的剑头上面,还有一个尖钓,必要时可以当作钩连枪用,锁夺别人的兵刃呢?使吴钩剑的,一向是不会多,地方狭隘,是不相宜。

  所以很多人三尺八的长剑也不使用,而使二尺六的短剑,何况吴钧剑尖尖有一个钩,这也是有利有不利,对锁夺兵器是好了,不过时时会钩子搭住了东西,收不转来,也是一个弊处,所以学使吴钩剑,除了剑法之外,还要学那用钩藏钩之法。

  紫面彪闵仕俊的吴钩剑法,已经达到炉火纯青境地,他和八臂人熊两个,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闵仕俊一递剑,八臂人熊也把身躯一塌一旋,让过剑锋,缅刀倏的一翻,直戳剑背。

  闵仕俊急把吴钩剑往后一撤“风送江帆”,退出两丈多远,八臂人熊虎吼一声,展开缅刀挥挥霍霍,和闵仕俊战在一处。

  闵仕俊并不是有心跟八臂人熊动手,他这次在将军府里出现,不过是牵掣的性质,绊住八臂人熊,让其他各人去偷盗将军印罢了。

  作者一枝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事,再说小侠葛雷,引着虞秀琼虞秀雯姊妹,展开陆地飞行本领,直向将军府衙门奔去。

  将军府的戒备,虽然森严,可是在葛雷和虞家姊妹的眼里看来,几个酒囊饭桶式的兵勇,哪会放在心上,几下闪展腾挪,兔起鹘落,便自越过衙墙,来到将军府签押房外。

  忽然看见灯光一闪,走过一个更夫来,手敲札锣,葛雷一见更夫,陡的想出一个主意来,飞身一晃,跳了下来,恰好落在那更夫的背后。

  小侠身似落叶,着地无声,可是那更夫懵然不觉,兀自向前行走,葛雷伸出左手二指来,向那更夫腰背后麻痹穴一点,那更夫立即半身发麻,哎哟一声,跌了落地。

  葛雷用脚把他踏住,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刀来,向那更夫咽喉一指,喝道:“老实问你一句,你究竟要想死,还是想活?”

  那更夫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夜行人用明晃晃的匕首刀指定自己,不禁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好汉饶命,小人虽然在将军府里做事,却没有害过人,上有八十岁的白发高堂,下有七岁孩子……”

  他还要说下去,葛雷已经喝道:“放屁,那个和你说这许多闲话,我来问你一句,你们将军印信放在那一间房里!”

  更夫慌忙答道:“好汉爷要问我将军印信放在那一个地方吗?我是一个更夫,位卑言轻,没法子知道将军印放在那里,不过以我所知,将军印就在库房里面,库房里面有印房哩!”

  葛雷问了库房位置,方才把更夫点了哑穴,便引着虞家姊妹向前走去,果然不出所料,不到片刻工夫,男女三侠到了库房,只见警卫森严,一排站着一十八名兵勇,个个提刀执枪,往来警戒,葛雷知道库房警卫严密,如果用昔通的方法,一定不能够混进去,非要解决了眼前这十八名卫兵不可。

  可是一时之间,用甚么方法同时收拾这十八名兵勇呢?

  葛雷沉吟半晌,他向虞家姊妹问道:“你们两姊妹的梅花针,最多可以一手打出几支,每支有必中的把握没有?”

  虞秀琼道:“我们姊妹的梅花针,可以一手打七八支,如果要支支命中,一掌五支比较来得有把握,五支以上便不敢保证了!”

  葛雷低声说道:“这样很好,你们每人拿五支梅花针在手中,照准库房门口卫兵打去,如果打中十个卫兵,其余八个卫兵由我收拾便是!”

  虞家双凤答了一个好字,各人手挥暗器皮囊,把梅花针取在手里,葛雷却由自己钱袋里面取出八个康熙制钱来,分握在左右两手里,每只手握着四个铜钱,瞄准了下面的卫兵,三个人同时喊了一声,各把暗器打了出去,只见嗤嗤几响,十几缕银线夹着七八个金钱的影子,直向库房门口射去。

  虞家姊妹果然眼力如神,十支梅花针齐齐射在卫兵身上,六个射中咽喉,四个射中胸口,扑通扑通,同时躺在地上。

  小侠葛雷这八个金钱镖更加巧妙,每个钉中卫兵弁勇的麻穴,他们连哎呀也没有半声,便自跌倒在地上了!

  男女三侠只一举手之间,便把十八名卫兵同时收拾,没有一个人能幸免,真个可以说得是武林罕见!

  十八个卫兵一跌倒在地,葛雷和虞家姊妹立即由屋顶跳了上来,三个人一窝蜂抢入库房,库房门口有一把大铁锁,葛雷拔出匕首刀来,向那铁锁一挥,叮当两声,铁锁落在地上,分为两半。

  虞家姊妹估不到葛雷一柄小小的匕首刀,这般锋利,果然有斩钉截铁的功效,心里暗暗佩服,葛雷削落门锁之后,一脚踢开了门,直窜入库房里。

  只见房里堆满了银元宝和银锭,不过葛雷和虞家姊妹今天到来,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他们连看也没有看,便向印房掩进。

  印房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监印师爷,和一个老年的长随,正在灯光下面说话,忽然听见房外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监印师顿起疑惑,喝道:“印房重地,哪一个三更半夜进来!快说!”

  话犹未了,房门一掩,小侠葛雷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掩了进来,后面跟着虞家姊妹,手里提着宝剑,监印师爷是姓张的,一个无拳无勇的文人,看见突来了几个夜行侠客,不禁吓了一大跳!他战兢兢的开口问道:“你你……你们你们,你们是那里来的!”

  葛雷已经伸过手来,将他劈胸一把揪住,用力向地一摔,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师爷,便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了!

  葛雷把匕首刀向张师爷面上一晃,喝道:“本少爷今天晚上到来,一不要金,二不要银,目的在取龙江将军大印,将军印在哪里,快些说出来,如果有半句支吾,立即要了你的性命!”

  张师爷看见雪亮匕首,距离自己咽喉不到半尺,不禁魂飞魄散,叫道:“好汉饶命,将军印信就在东面那口檀木柜里,好汉只管取吧!”

  虞家姊妹用宝剑迫住那个长随,看见张师爷这样一说,立即窜到那口檀木柜子面前,把剑插入柜门里面,用力一橇,只听劈啪一响,柜门大大的打开来。

  这木柜里别无他物,只有一盆朱红印泥,一颗黄布包着的将军印,虞秀雯要伸手去拿,葛雷喝道:“且慢!”

  他一手抓住张师爷,走到柜前,把将军印一手抓了下来,扯开包袱一看,原来黄缎布包裹着的,并不是真正的将军金印,却是一颗四方的硬铅块!

  小侠葛雷揭破了假印的秘密,把张师爷由地上抽起身来,不由分说,照他面上就是一个嘴巴,啪的一声大响,竟把张师爷打了个满天星斗,葛雷破口骂道:“该死的狗奴才,书柜里明明是假印,也来欺骗少爷,真印放在那里?快说出来,不然的话,将你一剑杀掉!”

  张师爷被这一掌打得发昏了,只好哭丧着面说道:“好汉爷爷,不关晚生的事,假印是皮侍卫长意思放的,真印放在柜后,一按机关便现出来了!”

  葛雷冷笑一声,看见柜门边有一个铜环,知道是暗柜的关键了,他用手一牵铜环,说也奇怪,只听格登一响,那个檀木柜子自动的左边移出一尺来,柜后还有一个秘密方格,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颗将军印,葛雷大喜说道:“在这里了!”

  他把将军印拿出来,端在手里一看,果然是一个黄澄澄的金印,有大清龙江将军印等字样,葛雷知道是真印了,便把它塞入怀里,他还要向张师爷询问别的事时,印房外面传来一阵呐喊!

  葛雷一听喊声,便知道将军府的侍卫,已经发觉库房门口同伴倒在地上,门锁斩落,所以直冲入来,他立即伸出手中食二指来,向张师爷肋下的“云台穴”一点,张拜爷唉呀一声,便自躺倒在地,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虞家姊妹也举手一事,捣在长随太阳穴上,把他一拳打晕,三个人带着将军印直向外闯。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三个人刚才窜出印房,一大队卫兵勇士,已经杀了过来,看见葛雷等三侠客,哗然大叫:“大胆奸细,胆敢私入库房重地,快快给我跪下!”

  话来说完,虞家姊妹各把手一抬,嗤嗤几声,飞出几支梅花针来,射入侍卫的人群里,那些侍卫唉哟连声,一连跌倒了五六个,其余不禁一阵大乱!

  葛雷一个飞身,直窜过来,手起匕落,接连刺倒三四个人。

  这些侍卫看见葛雷三人来得勇猛,俗语说的好,贪生怕死,人之常情,这些卫兵们,不过每个月拿二两饷银罢了,看见敌人利害,哪里还敢拿性命去相搏,白白送死,他们不由自主向左右分开来。

  葛雷等三人一溜烟般,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由他们中间窜过去,抢出库房,各自把身一晃,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间,便自走得无影无踪。

  等到那些侍卫个个张弓要搭箭,要向他们逐影而射时,葛雷等三人已经不知去向!

  且不说葛雷等三侠运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冲入库房,取去龙江将军金印,再说闵仕俊和八臂人熊毛泰在后花园里恶斗了三十多个回合,紫面彪的武艺,本来并不见得稍为弱于八臂人熊,不过八臂人熊毛泰这柄缅刀,过于锋利,紫面彪的吴钩剑有许多地方不敢和他硬拼硬撞,相较之下,无形中居了下风,所以斗到三十回合之后,紫面彪闵仕俊渐渐觉得守多攻少,有点应付不来,他正要用出奇制胜招数,冒险一拼,冷不防背后一声呐喊,许多手执刀枪的卫士兵勇,向后花园杀到!

  闵仕俊看见卫士毕集,知道不能够恋战下去,这时自己已经和八臂人熊缠战了一阵,牵制敌人目的,总算达到,敌援巳至,俗语说得好,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闵仕俊便把手中吴钩剑一旋,用了个“风剪梨花”的招式,青光一闪,直抹八臂人熊颈项,八臂人熊把身一矮,缅刀向上一翻,用个“横架金梁”招式,直抹剑背,闵仕俊却乘机抽身向圈子外面一跳,再一耸身,由众侍卫头顶掠过,跳上墙头,飞也似的逃去!

  闵仕俊这一走并不打紧,众侍卫哗然大叫:“不好,刺客走了,快追赶呀!”

  八臂人熊看见紫面彪飞身逃走,哪里肯放,当下一声叱喝:“狂贼往那里跑?”

  把手中的缅刀一晃,直追下来,哪知道他两脚才一点着墙头,侧面的暗影里,有人一声叱喝:“姓毛的看家伙!”

  嗤嗤几声,三四点寒星破空飞来,直向八臂人熊迎面射到,八臂人熊急不迭忙掣转缅刀,向外一挡,只听见叮叮当当,几下清脆响,三四支银镖跌落瓦面。

  八臂人熊就在挥刀挡镖,这一忽儿,紫面彪已走得没影无踪!

  他不禁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忽然听见将军府内衙里面,一阵当当的铜锣响,这是内衙发生紧急事件的信号,八臂人熊乍聆之下,不禁吓一大跳。他也顾不得追赶紫面彪闵仕俊了,飞身跳落平地,直向将军府内衙奔去。

  他刚才跑过内衙墙的月洞门,已经看见三四个卫士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一见八臂人熊,立即叫道:“皮侍卫长,不好了不好了,刚才库房里潜入贼人,把将军印劫去,连张师爷也被他点倒在地上,半点也不能动弹呢!”

  八臂人熊听见将军印被敌人劫去,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他回心一想,自己已经在印房里做了个将军假印明摆在书柜里,真印却藏在墙洞内,如果贼人把假印偷去,还没有甚么大碍,不过受一场虚惊罢了,八臂人熊便向这几名兵勇喝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今日晚上的事,我已经胸有成竹,慌乱有些么用处!别说失了一颗将军印,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皮某人挡住,不用害怕,可知道吗?”

  卫兵看见侍卫长这样镇定,方才安定了下来,他们跟着八臂人熊直入内衙,来到库房里面,八臂人熊抢先直入印房,看见书柜移开,现出墙洞,墙洞里面空空如也,他不禁顿足说道:“罢了罢了,真的将军印被贼人盗去了。”

  八臂人熊正在绕室彷惶,印房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这次进来的不是侍卫,却是两个将军身边的旗牌官,他们一见八臂人熊,立即说道:“皮侍卫长,将军有令,传你进去!”

  八臂人熊知道寿山将军传唤自己,多数是为了失去印信的事了,一颗心七上八落,不过俗语有说,丑媳妇始终要见家姑,自己既然食君之禄,始终也要硬着头皮,去见将军,八臂人熊装出无可奈何的神态,跟着旗牌官进了内衙。

  寿山将军穿着便服,坐在书房里面,看见八臂人熊进来,板着面孔,厉声说道:“皮勇,你在本官手下,究竟是不是吃饭做事的?怎的连一座将军府也保不牢,任由奸细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连本将军的印信也叫贼人劫去!”

  寿山将军平日对于八臂人熊本来敬礼有加的,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可是今天因为失了将军印,情形严重,不由他不发怒哩!

  八臂人熊不禁为之悚然,双膝一屈,扑通,跪倒在寿山将军的跟前,顿首说道:“是是,今天晚上失了将军的印,是卑职的罪过,请将军治卑职应得的罪过吧!”

  八臂人熊这样的一认罪,寿山将军怒气方才稍为平息,他想起失去将军印,情形虽然严重,可是今后自己追寻失印,还得靠八臂人熊,寿山将军想到这里,便把面色稍为放宽下来,他向八臂人熊说道:“皮勇,俗语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今天晚上失掉了将军印,既成事实,用不着多说了,由明天起,你要尽心查缉,限三天内把印找回,如果过了三天还找不着将军印的话,不但本将军前程有碍,你的脑袋也不免要搬家,知道没有?”

  八臂人熊唯唯诺诺,要求将军下令全城戒严,搜拿盗印贼人,寿山将军也答应了,八臂入熊方才告退。

  到第二天早晨,齐齐哈尔省城里面,果然展开空前未有的大戒严,四座城堡完全关闭,一般八旗兵勇,个个弓张弦刀出鞘,断绝交通,逐屋逐户的搜索,老百姓可疑的,立即拘捕,送到巡抚衙门里去,全城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甚么事,弄成这样严重。

  可是八臂人熊尽管这样严重搜索,紫面彪闵仕俊等众侠,偷盗了将军印之后,明明知道官兵必定有这一着,已经连夜离开城池,溜到预定窝藏的地方去了。

  八臂人熊贼过兴兵,那里抓得着真正的盗印人物!无非是骚扰民间,苦了一般商民和百姓罢了,齐齐哈尔省城扰攘了一整天,可说绝无要领,八臂人熊觉得十分焦灼!

  这天晚上,寿山将军觉得十分烦恼,因为将军印失掉之后,过了一天,失印的事还没有丝毫头绪,寿山将军虽然已经吩咐手下严守秘密,到底纸不能包火,始终有泄漏的一天,如果吉林将军知道自己失印,通知玉御史参奏自己一本,本人这个将军名衔,也要保不牢了!

  寿山将军这天晚上,翻来覆去不曾睡觉,不经不觉到了三更左右。

  寿山将军觉得睡意朦胧,正要睡觉,忽然听见窗外嗤嗤两响,飞进两点白光,格登格登,不偏不歪,射在卧房中花梨木八仙桌上,寿山将军出其不意,吓了一跳,他急忙定睛看时,原来钉在桌面上的,是两支明晃晃的钢镖,镖尾结了一个小小纸卷儿,纸卷上还有字迹。

  寿山将军心里一动,拿起纸卷一看,内文竟是:

  寿山将军勋鉴:

  贵府侍卫首长皮勇,前身本为苗疆大盗,外号八臂人熊,血案累累,作恶山积,此人入将军府,心怀叵测,乃有企图,将军如不觉察,日后必养虎为患也,见字烦将皮某革降侍卫一职,草民定必把将军印原壁归赵,决不食言也,至于惊扰一层,实属万不得巳,乞谅。

  长白三彪留字

  寿山将军一口气读完了书信,方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想长白三彪这个名字,十分耳热,自己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罢了,长白三彪既然冒犯奇险入将军府,指证八臂人熊是江洋大盗,必定不是虚言,他说自己如果把八臂人熊免去侍卫一职,立即送回将军金印,也一定不是虚语。

  不过八臂人熊勇武绝伦,对自己也忠心耿耿,一旦把他革职,未免太过可惜,寿山将军沉吟了一阵,便把纸卷收好,吩咐左右传唤八臂人熊进来,八臂人熊毛泰奉了将军命令,急忙进入内衙,寿山将军把纸卷儿给八臂人熊看了,八臂人熊一看之下,不禁勃然色变!

  寿山将军看了八臂人熊的面色,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他便开口问道:“纸卷上的句语你看清楚没有了,你对于这种事可有甚么意见吗?”

  八臂人熊不假思索回答道:“实告将军,卑职早年时候因为未逢真主,所以失身绿林,在绿林中混过一个时期,既然在绿林混过,当然少不免结下几个仇家,这几个偷盗将军印的贼人,完全是卑职旧日的仇家,千方百计,欲得我而甘心,他既然说偷盗将军印全是为了与我为难,卑职可以立时告退,以免对将军的前程有所耽误,还请将军三思。”

  八臂人熊说到这里,便自叩下头去。

  八臂人熊这样一说,寿山将军觉得十分为难,如果不把皮勇革职,自己这一颗将军印,归还无日,若果把八臂人熊革职的话,不但失去了一个人材,对方万一反悔,施展别的阴谋,自己岂不是变了无人保护吗?

  他想到这里不禁意存犹疑,欲言又止,八臂人熊也是个剔透玲珑的人物,他看出寿山将军的意思来,便向将军说道:“禀告大人,卑职现在倒想得一条妙计来了,贼人来帖不是有说,如果大人免去卑职侍卫长的职位,立即把将军印原璧奉回吗?将军何不将计就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引诱贼人上钩呢?”

  寿山将军一想也是,立即说道:“好计好计,就依计行事吧!”

  便把手下唤进来,依计行事不提。

  直到第二天早上,寿山将军果然下了一道命令,他说本府侍卫首长皮勇,行为悖谬,有乖职守,着令免去侍卫首长一职云云。

  这道命令一发出来,八臂人熊果然向寿山将军交回一切号衣顶戴,收拾行李,垂头丧气的离开将军府了。

  龙江将军府里的侍卫听见皮勇免职,不禁十分诧异,因为将军府连日正闹飞贼,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为甚么寿山将军突然下令革除侍卫长职务,这岂不是等于自坏长城吗?

  他们不禁议论纷纭,就在寿山将军下令革除八臂人熊职务那天晚上,长白三彪已经得到报告。

  原来长白三彪和葛雷石金郎虞家姊妹等人,当晚在将军府大闹,劫了寿山将军的黄金印之后,他们连夜离开齐齐哈尔省城,走到省城东北十里的陶家堡躲藏起来了。

  他们假说自己是贩马的客人,寄住在一个农家里,关外民风淳厚,物产富饶,一个出门走路的人,纵使陌不相识,向人家求宿三五天,也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关东三省的老百姓赋性豪爽,很少拒绝收留求宿客人的,他们当晚向将军府下了警告柬帖之后,闵仕俊便吩咐柳兆熊、罗君玉两人,混入齐齐哈尔省城里面,监视将军府的动态,八臂人熊免职命令一下,柳兆熊立即把消息向闵仕俊飞报,虞家姊妹和石金郎听说八臂人熊离开将军府,不禁大喜,以手加额说道:“恭喜恭喜,闵大哥的妙计果然成功,八臂人熊的靠山倒了!”

  葛雷听见八臂人熊离开将军府,立即说道:“寿山将军果然依我们的劝告,免了毛贼侍卫长的职务,我们不便失信,今天晚上,就把将军印送回去,各位以为怎样!”

  闵仕俊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颗印是贤弟劫来的,由贤弟送回去,再好没有,不过贤弟再入将军府时,切要小心在意,提防暗算!”

  葛雷答道:“这个不用忧虑,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焉有被那些酒囊饭桶暗算的道理?如果闵大哥不放心,还是由虞家两位姊妹跟我走一遍吧!”

  虞家姊妹立即赞成,这天晚上,葛雷在黄昏日落的时候,便和虞家姊妹一同入龙江省城了,他把将军印用一条破布包好,塞入怀里,虞家姊妹却扮了男装,一同进城,先在南城客店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到街上游逛,直到掌灯时候,方才回来,吃过晚饭,一早闭上房门,便自睡觉,睡到二更左右,葛雷一打暗号,虞家姊妹便自起床,三个人换了夜行衣服,各把身躯一耸,跳出窗外,穿房越瓦,起落如飞,向将军府进发。

  就在他们三个奔向将军府的时候,客店房上刷的一响,又冒出一条人影来,跟在葛雷三人背后,宛似一溜轻烟似的,走动十分敏捷,直迫过去。

  再说葛雷一行三人来到龙江将军府外,他们因为将军府的警卫,相当森严,不能够任意混进去,首先跳上民房,把全府的形势鸟瞰一次,只见全座将军府灯火暗沉沉的,更形寥落,比起先几晚警卫严密的情形,不大相同,葛雷道:“我觉得和往晚大不相同呢?”

  虞秀雯点头说道:“或者寿山将军知道今晚我们给他送回将军印,故意松懈警卫也未定哩!”

  葛雷不相信寿山将军会这样做,接着说道:“不会不会,偌大一座将军府衙,至低限度也是摆个样子,那有这样乌灯黑火,我猜想他一定有诡计!”

  虞秀雯哂然说道:“寿山的将军印在我们手上,如果他胆敢跟我们捣鬼作对,我们要把他的将军位置攀倒下来,并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相信他不敢作恶哩!”

  葛雷答道:“话虽然这样说,我们不能够不提防哩!”

  他吩咐虞家姊妹暂时在外边等侯,自己一个人展开陆地飞行功夫,轻如棉絮,动若迅雷,直入将军府里!

  就在小侠葛雷进入将军府的时候,龙江将军衙门的楼上,突然现出一条黑影来,这黑影不是别人,就是革职的侍卫首长八臂人熊了!

  八臂人熊埋伏在门楼侧面的垂花栏杆后,看见夜行人影入将军府,立即站起身来,他看出葛雷身材短小,分明是个未成年的小童,是张师爷口里所说盗印之人了.八臂人熊不禁气得咬牙切齿,他把腰间的缅刀按了一按,飞身一耸,由门楼上跳了下来,跟在葛雷背后,小侠葛雷到过将军府一次,识途老马,他一溜烟奔向库房。

  库房前面本来有大队卫士兵勇的,现在却空空如也,一个也不见了,葛雷正要解下脚间的将军印来,奔向印房,把将军印交回房里,那知道八臂人熊毛泰就在这个时候猝然发动攻势!

  原来八臂人熊在葛雷背后一直追踪到库房附近,他伸手入囊里,取出一支毒药钢梭来,这种毒药梭就是八臂人熊上回在彭家屯把石雄远老镖头打得重伤残废的暗器,他瞄准了葛雷后心,趁他身形略为一顿的时候,也不依照了江湖规矩,出声招呼,腕于一甩,噔的一响,便把毒药梭打了出去。

  他这一梭,出其不意,用尽全力,瞄准葛雷后背,一梭打去,这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本来应该一棱把葛雷打个正着,可是葛雷究竟不失为龙江钓叟盛云川的门人弟子,耳目灵警,机敏异常,何况今日深入龙江将军府里,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八臂人熊打出暗器,虽说不打招呼,到底毒药梭发出来的时候,梭身必定带着风声,葛雷背后金风一响,立即听出来了,他霍地向左一晃身,用个“金蜂戏蕊”身法,拼命一闪,只听刮的-声暴响,毒药梭抹着葛雷肩头过去,格登,打在屋瓦上面,当当连屋瓦也打破了六八片,八臂人熊一个进身,连人带着缅刀,跟着一道寒虹,匹练直向葛雷迎头砍到!

  葛雷看见人影一闪,刀光罩落,急不迭忙向左边一滚身,抖出自己的双龙绿如意扣来,这还是葛雷和虞家姊妹相识以来,第一次使用兵器,他这双龙如意扣,还是得自龙江钓叟独门传授,如意扣的本身是一条精钢打成的链子,每隔半尺链子,便连着一个如意形的锁扣,这种锁扣是活动的,每一环每一节都可以锁夺人家兵刀,扣的头尾部分,各有一个龙头,这龙头是狭长形的,足有八寸多长,也是精钢打成,龙口张开,口内含有一枚龙舌,可以打人穴道,总而言之,葛雷这一条双龙如意扣,可以抵得上虎头钩判官笔勾连枪三种兵器的用法,不过内功如果没有相当造诣的,决不能够用这种软中带硬的兵器。

  葛雷一抖出双龙如意扣来,八臂人熊吓了一跳,不过事到临头,骑上虎背,也不能不拼命!

  毛泰喝了一声:“盗印的强盗,吃我一刀!”

  缅刀寒光一闪,用个“风送江帆”之式,分心就是一扎,葛雷并不害怕缅刀锋利,将如意扣向上一绕,“苍龙盘树”竟把缅刀刀身卷个正着,往回一拉一带,八臂人熊看见自己-刀没有把敌刃削动,敌人兵器反而一绕,擒住自己刀背,不禁大吃一惊。

  葛雷用力一拉,缅刀险些脱手,好在八臂人熊手中缅刀,也是一件可柔可刚的兵器,他急忙把刀身放软,往回一抽,铮铮,居然把缅刀抽回来,葛雷一抖手腕,双龙扣悉索一声,用个“金龙打滚”的招式,猛向八臂人熊头顶罩落。

  他这双龙如意扣一展开来,活像一条怒龙也似,迎头飞到,八臂人熊还是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遇着这种外门兵器,他的缅刀虽然犀利,到这地步也感觉技穷了。

  八臂人熊和葛雷一连斗了七八回合,非但占不了一丝一毫的便宜,而且被双龙如意扣迫得步步后退。

  就在葛雷和八臂人熊动手的时候,将军府各处已经响起一片嘈声来了,府里院落房屋,本来是一片黑沉沉的,此刻却是灯火齐明,光同白昼,无数侍卫兵勇,纷纷滚滚的杀出来,四方八西,直向库房涌到,小侠葛雷却是不慌不忙,一边和八臂人熊力战,一边连连飞跃,直向将军府内衙奔去。

  这一下出乎八臂人熊意料之外,因为普通刺客一见众人云集,必定逃跑,冲出危险地方,可是葛雷却是适成反例,他看见众侍卫包围过来,不但不向外逃,反而朝向内衙奔去。

  葛雷是由瓦面上高来高去的,将军府侍卫中能够穿房越瓦的,只有八臂人熊一个,哪里拦阻得来,只好跟在葛雷背后,直迫过去。

  再说寿山将军这天晚上,用空城计诱捕奸细,表面上革退八臂人熊掩旗息鼓,放松警卫,其实是挖下陷阱引猛虎,布下金锁困蛟龙,他除了吩咐侍卫在将军府里埋伏,准备随时擒捉刺客之外,并且还派了五百弓箭手,分散埋伏各处,预备刺客只一上房,立即乱箭交射,百弩竟发。

  哪知道葛雷不向外逃,反而向内衙直冲过来,寿山将军接到飞报,不禁又惊又恐,他估不到奸细这样大胆,便向外大喝道:“侍卫过来,带我出去看看几次扰闹本衙的刺客,究竟是怎样的长相!”

  侍卫听见寿山将军要出去看刺客,慌忙阻止说道:“大帅不要涉险,刺客本领利害得很,如果有误伤将军时,如何是好?不如就在这里吧!”

  寿山将军喝道:“混帐,我是堂堂一省将军,如果有起事来,刀林箭雨,尸山血海也不用怕,何况区区刺客呢?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侍卫见寿山将军意思这样坚决,只好听从他的命令,个个荷枪佩刀,高举火把松燎,引着他由卧房里出来,寿山将军全副武装,挎了腰刀,在十几个手执刀盾的侍卫簇拥之下,鱼贯出来,那些侍卫一边走一边向前喝道:“各位兄弟落力捉拿刺客,将军亲自出来督战了!”

  葛雷深入内衙,正要找寻寿山将军说话,他听见侍卫这样一叱喝,不禁大喜,他直向火把齐明的院子里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一群侍卫众星拱月也似,簇拥着一个头戴缨帽,八字胡须的官员走出来,葛雷知道这个官员,一定是龙江将军寿山了,便把身形顿了一顿,八臂人熊怒气虎虎,挥动缅刀,直向葛雷扑到!

  小侠葛雷霍地回转身来,把双龙如意扣一盘一舞,金光闪处,用个“云龙三现”的式子,直向八臂人熊攻去,八臂人熊见双龙扣来得凶猛,耸身向后一跳,葛雷喝了一声:“姓毛的,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八臂人熊哪里肯听这一句,倏地一声狂吼,由侧面扑过来,缅刀寒光闪处,“神龙晒甲”,又向葛雷迎头砍落。

  葛雷不慌不忙,略一晃身,让过刀锋,双龙扣哗朗朗一声,猛抖起来,抖得笔也似直,“银蛇穿塔”直捣八臂人熊肋下,毛泰本来一身硬功,不怕普通刀剑,可是葛雷用的是点穴招式,不由他不躲闪,八臂人熊托地向外一耸,葛雷趁这机会一个飞身,由瓦面上直掠下来,径自向火把人丛落了下去。

  众侍卫看见葛雷由半空里直掠下来,以为他要向寿山将军行刺,猝下毒手,不禁哗然大叫,各自举起刀枪四面八方杀上,小侠葛雷却是霹雳一声大喝:“你们不要乱动,我今天到来并无恶意,完全是为送将军印回来的,将军印就在我身上,你们如果乱来,我先把印毁了,叫你们将军没有好处!”

  葛雷这几句话果然简而有力,那些侍卫听说将军印在葛雷身上,果然不敢乱动了,葛雷又向侍卫叫道:“哪一位是龙江将军,请你出来,我有话要跟将军说!”

  寿山将军看见葛雷虽然小小年纪,却是虎头燕颔,器宇不凡,不禁暗暗称奇,他听见葛雷指名要见自己,立即由侍卫人丛里,挺身出来!

  高声喝道:“我就是龙江将军,跟你素味平生,正所谓今日无冤,往日无仇,为甚么要来盗我的将军印,你是受人差谴,还是与本将军真正有仇,快说!”

  葛雷听见龙江将军跟自己说话,不禁哈哈大笑说道:“寿山将军,请你听我一言……”

  他还未说下去,八臂人熊已经由侧面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手起一刀,搂头盖面,猛向小侠葛雷头顶砍落,葛雷把身一闪,就要举双龙扣相还,寿山将军厉声喝道:“皮勇,不准动手,等他说完了话再打不迟!”

  八臂人熊不敢违拗寿山将军的命令,只好停住,葛雷回过身来,手指八臂人熊说道:“将军听了,此人假名皮勇,真名却叫毛泰,在江湖上有个匪号,叫做八臂人熊……”

  “胡说!”

  葛雷笑道:“你用不着强词打浑,八臂人熊是苗疆一带著名大盗,杀人如麻,血案如山,后来吃官府缉捕得太紧,逃到关东方面,首先打劫盛京石雄远镖头所保暗镖红贷,哪知道在大凌河边撞了钉子,镖贷非但打劫不成,还吃石老镖头伤了一剑,几乎送命,嗣后这家伙心心不息,躲入医巫闾山苦练毒药梭暗器绝技,两年后的中秋晚上,到彭家屯暗算石老镖头全家,杀人放火,把石老镖头全家毁掉,后来他自己知道不见容于关东绿林,方才逃到黑龙江来,化名皮勇,考了将军府的侍卫,将军请想一想,这类满手血腥的江洋大盗,正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要留在身边,有玷官誉,而且养虎为患呢!”

  葛雷说这一番话时,振振有词,句句清楚,八臂人熊之面孔,青一阵,红一阵,虽得十分尴尬!

  寿山将军听完了葛雷这一段话,不禁恍然大悟过来,原来葛雷他们到将军府来,偷盗印信,并不是跟自己有仇,或者故者为难,跟本人过意不去,完全是为了八臂人熊,八臂人熊既然是江湖大盗,越贷杀人,自然和人家结下仇怨,仇家跟踪上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寿山将军也是个官僚,他听了小侠葛雷的话,又看了八臂人熊的面色,心中已经明白过半了!

  寿山将军便向八臂人熊问道:“皮勇,这人说的,是否句句当真,你有什么话说?”

  八臂人熊被寿山将军这样一问,不禁哈哈狞笑道:“英雄莫问出处,将军大人,你不用问他的话是否真假,也不用问我有甚么话,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要走了!”

  他乃向寿山将军拱了拱手,飞身一耸,跳上瓦面,正要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向将军府外奔去!

  葛雷看见八臂人熊逃走,大喝一声:“狗强盗往哪里跑!”

  他在百忙之中,还记得起交回将军印信,葛雷把将军印由腰间解下来,向着地上一抛,喝道:“将军印在这里,你们小心收拾起来,我要去追强盗,暂时恕不奉陪了!”

  左右侍卫慌忙上前拾起将军印,葛雷却一溜烟追赶八臂人熊去了。

  且说八臂人熊负气之下,离开了将军府,他用陆地飞行功夫,刚才跑出几间瓦面,小侠葛雷已经由后面追赶上来,高声大叫:“毛泰别走,血债血还,留下你的狗头才去!”

  八臂人熊不想在将军府内跟葛雷动手,一溜烟逃出府墙外,哪知道他刚才跑过府墙,迎面嗤嗤几响,射来几线寒光,原来是虞家姊妹的梅花针。

  上文已经说过,小侠葛雷未入将军府前,看见府中灯火皆沉,知道是空城计,吩咐虞家姊妹在外边等候,自己飘身进去,她两个伏身在附近的民房上,等了半个更次,忽然看见一条人影星飞丸走,兔起鹘落,由里边走出来,虞秀琼十分眼利,她在星月微光之下,看出由将军府跑出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八臂人熊。

  虞秀琼更不犹豫,向自己妹子招呼了一声,二女不约而同各自取出三四支梅花针来,猛一挥手,七八缕寒光由手上飞出来,射向八臂人熊,八臂人熊正在万感交集的时候,估不到将军衙门外面还有对头,等到梅花针射在身上时,方才发觉,他急不迭忙的运气功来,向外一迎,四五支梅花针射在自己身上和臂上,没有入肉,可是也觉得疼痛异常。

  八臂人熊涌身向墙下一跳,虞家双凤一个拔剑,一个举起双刃,由民房上现身出来,娇声喝道:“八臂人熊别走,今日是你罪恶满盈的日子,就算你是十六条臂膀的人熊,也要把你尸分八片,如果趁早横刀自刎,还可以免碎尸之祸!”

  八臂人熊性如烈火,听了这几句话,不禁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狂吼一声,举起手中缅刀,向虞秀琼迎头砍落,女英雄把身一晃,闪刀还剑,八臂人熊急步一封,便和虞家姊妹战在一起。

  虞家双凤围住八臂人熊动手,不到几个回台,小侠葛雷也由后面赶到,舞动双龙如意扣加入战团,三人合战一雄,八臂人熊到了这个时候,不由他不拼命了!

  他把手中一柄缅刀,舞成一片刀山,力战葛雷和虞家姊妹三个,虽然以一敌三,因为他拼命的原故,而且缅刀过于锋利,虞家姊妹的刀剑不敢过于上前,和他硬碰,所以急切之间,收拾八臂人熊不下。

  似这样的来来往往,走马灯般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葛雷忽然想出一个方法来,向虞家姊妹道了几句暗语,用自己的双龙如意扣,不怕宝刀,实行正面上前纠缠,至于虞家姊妹呢?却用游斗方式,滴溜溜绕着八臂人熊乱转,东砍一刀,西挥一剑,这个战法果然有效,不到三十回合,八臂人熊巳经额头汗涔涔,满身滚热,他知道再打下去,必定凶多吉少,自己靠山倒了,将军府的侍卫,未必会帮忙自己,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八臂人熊主意既定,把手中缅刀用力一旋,使了个“夜战八方”的招式,刀光一盘一舞,陡的一声大喝:“小子照打,看暗器吧!”

  手向上一扬,虞家姊妹知道八臂人熊毒药梭的利害,急不迭忙向左右一闪身,那知道毛泰这一下却是虚的,他并没有真正打出毒药梭来,趁空隙一个飞身穿过,落荒逃去。

  虞家姊妹方才知道上当,气得娇叱一声,直追下去,葛雷也跟着追上来,前跑的像弩箭离弦,后追的如流星赶月,一先一后,一迫一逐,不到顿饭工夫,已经来到齐齐哈尔城墙之下!

  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省城,城垣当然十分高大,足有三丈多高,八臂人熊来到城下,只一晃身,便像穿云燕子一般,跳上城顶,虞家姊妹不禁一愕,因为一跳三丈距离,决不是普通“一鹤冲天”,或是“燕子飞云纵”一类轻身提纵术可以做得到,至低限度内功要到“金刚功”的造诣,练到骨软如绵,身轻如絮的地步,再加上登萍渡海的轻功,方才可以跳上。

  虞家姊妹轻功虽然高强,如果跳一两丈,还可以绰有余裕,可是一越三丈,便不是她们能够为力了!两个女侠唯有止住脚步。

  葛雷由后面追上来,他练的是童子功,不假思索,一个飞身直向城墙顶上跳去,哪知道八臂人熊已经由怀里取出一支毒药钢梭来,猛一扬手,叫了声着,一点寒光疾如电击,猛向葛雷分心飞到。

  这下十分凶险,因为葛雷身子刚刚起坐半空,暗器迎面飞到,一个人在空中发不得力,试问如何闪避呢?

  好在小侠葛雷的身手,绝不寻常,八臂人熊的毒药梭刚才飞出,他巳经在半空里一个没头跟斗打了下来,伸手向毒药钢梭的梭尾一拉,竟把八臂人熊的钢梭接在手里,然后双脚落地,他落地的时候一个翻身臂掉臂,居然把八臂人熊的钢梭掉转头来,嗤的一响,回射过去,八臂人熊毛泰做梦也估不到葛雷小小年纪,竟会来这一手,险些儿吃自己的毒药梭打个正着,好在他站在城头上,视界空阔,看见寒光倒飞回来,立即把身一晃,跳下城墙,毒药梭抹着他耳边不到两寸地方,直打过去,飘然跌落城墙下面。

  等到葛雷二次跳上城头时,八臂人熊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小侠顿足叹道:“一时疏忽,给这恶贼跑了,真个不值之至!”

  可是八臂人熊真个能够逃跑吗?那又不然,上文已经说过,葛雷和虞家姊妹出发刺探将军府的时候,有一条黑影现了出来,跟在他们三个背后,如影随形,亦步亦趋,葛雷三人,进入将军府内,大战八臂人熊,面谒寿山将军的经过,那黑影完全眼见目睹,点头发出会心微笑。

  等到八臂人熊被葛雷揭开本来面目,由将军府里面逃出来,那人得却抢先一程,走在八臂人熊头里,毛泰还未飞身上城,他已经跳到城下去了,八臂人熊不知道另外有能人监视自己,跑出齐齐哈尔之后,跳过城壕,借着高梁秆子隐身,向前飞跑,刚才跑出三五里路,忽然听见身边不远的高梁秆子刷啦啦的一响,跟住嗤的一响传来一声冷笑!

  这一下出其不意,八臂人熊不禁毛骨悚然,他拔出缅刀来,一盘一舞,眼光四面一瞥,只见高梁秆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他正疑心自己耳花听错,冷不防背后飞来一块石子,打在自己左肩膀上,虽然没有甚么伤损,也是火辣辣的般刺痛。

  八臂人熊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接着刷刷两响,又是两块石子连珠打来,八臂人熊已经有了防备,侧身一迁,石子抹着额角过去,只有一件,石块尽管袭击,却是不见人彰,八臂人熊十分愤怒,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鼠辈,胆敢戏弄大爷,是好汉快滚出来,明刀明枪分个高下,躲在暗处抛砖弄瓦,不算英雄好汉!”

  他说了这一番话,四面的高梁秆当堂静寂下来,没有抛挥石子了,可是却听见一个细微的口音道:“凭你这狗强盗,也配跟我动手!”

  八臂人熊本来是个性如烈火的人,听出口音就在自己左侧不到两丈地方发出,他不禁狂吼一声,连人带刀直窜过来,向发声处一个“横扫千军”,猛扫过去,缅刀到处,高梁秆砍倒了六七尺方圆一大片,哗啦啦的倒了下来,声势十分惊人。

  可是高梁秆倒下之后,并没有人影跳出来,跟住啪的一响,自己后脑打着了一石子,右肩头也似乎吃人家用手掌按了一下,八臂人熊怒极心狂,不由分说,“玉带围腰”,一刀向后扫去,又是哗啦啦的一响,把背后的高梁秆也砍倒了一幅,可是并没有伤着人,只听见来人开口冷笑道:“瞎了眼的狗贼,你爷爷明明站在这里,你却有目如盲,只会把高梁秆子来出气,你这八臂人熊的外号,要改一改,不如干脆叫江西狗熊便了!”

  毛泰听了这些冷嘲热讽的话,真个怒发如雷,可是他知道自己身在青纱帐里,尽是一望无涯的高粱秆,遮住视线,敌人声东击西,此出彼没,自己就有楚霸王的勇力,也是没有用处。

  八臂人熊想到这里,开始有些胆怯,停刀喝道:“躲在高梁秆里的好朋友,我毛泰跟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何况在我穷途末路的时候,来戏弄人,如果你真个和我有仇了,要替朋友出头泄气,也可以预先言明,何必鬼鬼祟祟戏弄人呢?”

  这话才说完,对方已经哈哈笑道:“你这几句话还有些人味,你说我趁你末路穷途的时候,打落水狗,我又问你一句在三年以前,你在彭家屯所做的事,伤天害理,人家石雄远已经洗手退隐了,你却记着大凌河一剑之仇,暮夜登门,杀人放火,把姓石的家业毁掉,难道这也是英雄好汉所为吗?废话少说,快给我滚回齐齐哈尔去!”

  八臂人熊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又惊又怒,自己由齐齐哈尔省城逃了出来,来人居然叫自己返回城里去,坐侯仇人诛戮,真是谑而且虐的一件事。

  八臂人熊是个性格最强的人,那里肯这样服服贴贴的回来,他怒吼了一声,舞动手中缅刀,护住头面,拼命向前一窜,打算穿越过高梁秆,硬抢出去,那知道他身子才一纵起,下三路啪的一响,左膝盖下中了一石子,脚踝骨也像吃甚么东西一绊,他中了一石子,左腿已经疼痛,再被一绞一绊,身子向前直跌出去,扑通,跌个屁股向地,脊背朝天,幸有高梁秆垫住,不然的话,单这一下,已经跌得筋断骨折!

  八臂人熊跌了一交之后,愤怒交加,他屁股一着地,立即用个“鹞子翻身”直跳起来。

  哪知道他身子才向上一跳,屁股上砰的一声,不知哪里飞来一腿,踢个正着,八臂人熊整个身躯,如抛弹丸,飞出两丈以外,几乎连缅刀也出手,他这一交跌得比上次还重,因为没有高梁秆垫住,周身骨节跌得十分疼痛。

  可是一宗怪事,自己接连跌了两交,也看不见敌人半个影子,他这时候开始知道来人的利害了,他恐怕再跳起跌交吃亏,卧在泥地上不敢起来,耳边听见一个苍者口音冷笑说道:“我叫你滚回齐齐哈尔,你却不听,偏要向前直闯,自讨苦吃,这两交算是我表现来给你的见面礼,知机的趁早滚回去,还可以苟活几天,如果再不觉悟,我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劈空掌应付你了!”

  八臂人熊听说来人用劈空掌应付自己,不禁大惊!

  他知道自己的武艺和来人相差太远,决不能够硬来,为今之计,只有暂时返口齐齐哈尔城内,等天亮再出省城,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他会公然阻截自己,不准自己出城吗?

  八臂人熊在泥地上打了一个滚,慢慢的爬起来,把缅刀围在腰间,一溜烟逃出青纱帐,向齐齐哈尔省城方面去了。

  八臂人熊跑了之后,青纱帐里现出一个须眉皓白的老头子来,迎面向天哈哈大笑,自言自语说道:“在老夫的眼皮底下,任你这狗熊有一十八支臂膀,也别飞出省城,很好,等我再追踪他!”

  他说着把身子的灰布长衫自腰带一挽,飞也似的追踪不提。

  再说八臂人熊毛泰,在齐齐哈尔省城郊外,着了无形怪人戏弄,只好折返城里,他仍然用轻功飞上城墙,进入城里,这时候天色将近放亮了,毛泰好像丧家之犬一般,在街头上踱来踱去。

  他虽然在将军府里做了将近半年的侍卫长,可是平日多数在将军府里,深居简出,没有和外间接触,一时之间,到那里找地方藏身呢?

  八臂人熊十分苦闷,他并不是苦闷没有地方住宿,恐怕自己旧日仇人趁这时打落水狗,八臂人熊在街头上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忽然把自己的大腿拍了一下,失声说道:“我为甚么这样呆笨,不到俞义那里去!”

  俞义也是龙江将军府里一名侍卫,他在寿山将军身边做随身卫士,已经有四五年之久,本来一个侍卫的饷银,比起普通差弁勇要高出好几倍,同时,还还有不少外路钱银,因此生活也很富裕。

  可是俞义这人,性好赌博,得到钱银之后,三五天内,便自花个清光,俗语说得好,赌博是一个无底的深潭,别说俞义一点有限饷银,就是百万家财,也不难输个一干二净呢!

  所以在众侍卫里面,俞义为了赌博关系,经常入不敷支,捉襟见肘,有一次他赢了钱银,到琵琶门巷里找寻快活,遇见一个土娼,名叫做小玲珑,这小玲珑真是名符其实,娇小玲珑,俞义一见倾心,就要跟她共赋同居,结束单身汉的生活,哪知道小玲珑的鸨母,认为俞侍卫要拔去这一株摇钱树,非要三千两身价银不可,俞义听了这个价钱,吓得吐出舌头,自己虽然是将军府里面的卫土,可是每月之中,只得三五两银子饷银罢了,连同外块收入,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别说他是个周年输光的赌鬼,就算他省吃俭用,哪里可以一气拿出三千两银子?因此他不能够不另出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