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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学


更新日期:2018-03-30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第二天早上天刚朦朦亮,陆玉成就起床了。
 
昨夜谢纤云对他唠叨了一整晚,千叮咛万嘱咐,既令他特别感动又有点不胜其烦。他前世的母亲沉默寡言,加之还有个弟弟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哪像这世的母亲那样恨不得整天把他含在嘴里那般呵护!但这个时代又极重孝道,讲究长幼有序,他也只得耐着性子听母亲絮叨,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使了双方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
 
同家人一起吃过早餐后,陆玉成便回到自已房间,收拾好书籍和笔墨纸砚,唤来仆人马小虎,把书箱交给他拎着,然后一一去与父母拜别后,就朝大门口走去,赵慧娘在俩人后头迈着小碎步跟着。
 
陆玉成出了大门,身体一顿,忽地转过头来,对身后伫立在大门口正盯着他远去的赵慧娘扬了扬手,颇具现代礼仪式地道了一句“再见”, 弄得小姑娘先是一愣,继而一脸娇羞,煞是可爱。
 
在隋朝开凿大运河后,扬州正处于水路交通要冲,成为国内物质转运中心。它是淮南道首府,从高祖武德九年改邗州为扬州后,扬州成为大都督府所在地。此时扬州领江都、六合、海陵、高邮等四县。由于连年战乱,四县只剩二万多户、九万多人了。扬州城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西北区叫子城,是官衙所在地,也叫“牙城”。其余叫罗城,为市民集居及工商活动区,也叫“大城”。
 
陆玉成家的药铺位于罗城西市一处繁华的大街上,从家里到上学之处要走小半个时辰。主仆俩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聊着这段时间城内的趣闻。马小虎虽然外表上看去憨憨的,其实人挺机灵,对城内发生的大小事情甚是熟悉。
 
“郎君,最近城里好几个大户人家被人打劫了,损失不少金银珠宝,官府到现在还没抓到盗贼呢。”马小虎神秘兮兮地告诉陆玉成。
 
“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陆玉成问。
 
“盗贼连个人影也没人膲见,好像那些财宝全都不翼而飞了,活见鬼!官府上了火,贴告示赏200贯铜钱抓贼呢。”
 
“哦,”陆玉成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清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临街的食摊上围满了人。
 
陆玉成注意到人群中夹杂看几个高鼻深目、奇装异服的外国人,起劲地吆喝着,汉语倒也说得有模有样。他记得史书中记载,唐代时扬州有许多波斯、大食人渡海而来做生意的胡商,如今亲身见到,果然不虚此言。
 
曹宪讲学的地方是城区內一个叫“文选里” 的坊区,据说这里是梁太子萧统编辑《文选》之地,后世曾在此建了一座赫赫有名的“文选楼”。
 
陆玉成到了学堂门口后,便吩咐马小虎回去,说放学后自己就独自回家,不用他来接了。
 
跨入大门后,他随着三三两两学生进了一间硕大的厅堂,然后在一廊柱旁找到自已的席位并盘腿坐下。不久,学生陆续到得差不多了,这时只听一声铃响,一位面色红润,神采奕奕,颌下生着一把灰白色长须看上去中等稍胖身材、年若六十左右的老者进来了。他头戴幞头,气宇不凡,一袭整洁的青衫近膝处有一横襕,这大概是此时儒士所穿的“襕衫” 了。
 
学生们马上站起来向来人施礼问好,他就是老师曹宪,他手抚胡须,向全场扫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示意学生们坐下,神色和霭,仪态极其儒雅。
 
这堂课讲文字学,曹宪学识极其渊博,旁征博引,信手拈来。对许多奇字僻字了如指掌,皆能一一指出渊源,分析音义,听得陆玉成大为钦佩。史书记载:唐贞观中曹宪曾被召为弘文馆学士,他以年老为由未至。据说唐太宗读书遇奇文难字,遣使问之,曹宪皆能为之注音并作答,可见他文字学功底之深厚。
 
上课的学生大约五十多人,年龄大小不一,最小的大约十三岁,而有人看上去年龄像超过了四十岁。学生们都很认真专注,课堂内鸦雀无声。曹宪授课时声调抑扬顿挫,悦耳动听,气场很强,不愧是一代儒宗。
 
上午课间休息时间,曹宪特意把陆玉成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他受伤情况,勉励了一番,言辞温和恳切,让陆玉成很受感动。
 
其实,扬州城内还有一处官学,由扬州大都督府经学博士王沛文率导,他官居正八品下,“掌以五经教授诸生,”手下有一位助教,学生30人。不过他的名气远逊于曹宪,他虽耿耿于怀,却也无可奈何。所以能拜进曹宪门下学习,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陆达明是扬州著名的医生,与曹宪颇有点交情,才让陆玉成有了这个机缘入其门下。
 
曹宪上课时常与学生互动,学生回答得好,他总是手抚胡须,微笑着点头表示满意。答错了则温言与之耐心讲解。他引用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时口若悬河,倒背如流。下午讲到《说文解字》某个字的解释时,他让学生们讨论。陆玉成引用了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里的解释来回答,他听后频频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陆玉成。
 
放学后,陆玉成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饶有兴致地观看周围的一切,体会着古代城镇那种古朴亲切和热闹喧哗。唐初规定民居建筑不能超过一层楼,所以街面视野开阔,与后世现代高楼大厦林立不同,别有一番情致。运河穿插其间,河面上大小船只密布,一片繁荣景象。
 
扬州自古出美女,大街上的扬州姑娘娇俏可爱,唐代诗人杜牧有诗曰:“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关于扬州城的美丽,唐代诗人张祜有诗曰:“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看着眼前这座美丽的城市,陆玉成心中颇有所感慨,身处君明臣贤奋发有为的贞观之世,自已岂能甘于平庸,他暗下决心,这一世定也要有所作为。
 
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学生时代,陆玉成每天在学堂和家里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清晨天还沒亮,他就起床在院子里打一会儿形意拳,前世他跟随父亲学习形意拳也颇有造诣,寻常五、六位壮汉也近不了身,这世他体质不錯,虽气力不足,但进步很快。
 
在学习上他也很勤奋,重生之后他记忆力大增,他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和回答问题的新颖见解,让曹宪对他越发青眼有加。他那圆滑的处世手腕,也使同学们对他的骄纵印象颇有所改观,旁桌一位叫虞书鸿年约十六岁的同学也与他结为了好友,俩人时常在一起切磋学问,谈古论今。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陆玉成倒也觉得现在的生活颇为充实。虽也常怀念前世的家人和未婚妻,想起来不免黯然神伤。但造化弄人,他也只得把思念深埋在心底,这种事也不可对他人倾诉,没人会信。
 
一天晚上,陆玉成吃过晚饭,正在房间里学习。突然,赵慧娘匆匆闯了进来。小手按着心口,稍有些气喘地喊道:
 
“郎君,郎君,主人唤你去书房!”
 
“什么事?”他抬起头来问道。
 
“是舅老爷来了,主人唤你马上去!”
 
舅舅谢仲翔是母亲谢纤云的亲弟弟,现任大都督府功曹参军手下佐史,官居九品上,深得功曹参军姚成的信重,是亲戚中颇有头脸的人物。他与陆达明关系很好,对外甥陆玉成也很关爱。
 
陆玉成赶紧起身,整了整衣衫,来到书房。敲门被唤进去后,只见父亲和舅舅正并排坐在床榻上饮茶。他忙上前躬身施礼,谢仲翔三十多岁,身材中等偏胖,皮肤白净,这个时候朝廷还未统一制定官员常服的规制,他也是身着一袭青衫。他起身上前把住陆玉成的左臂,笑眯眯地说道:“玉成学业棈进如斯,真让舅舅刮目相看呀!”
 
陆玉成困惑地望了望父亲,陆达明手抚颌下胡须,欣慰地看了看他,这才开口道出了原委。
 
原来前些日子,陆达明信步去陆玉成房间看了看,偶尓发现了他用颜体书写的龚自珍诗,大为欣赏。不久,谢仲翔来探访,陆达明也拿了出来给小舅子一观,谢仲翔当即拍案叫绝,并索要了去。谢仲翔把这幅书法拿给同僚们品鉴,被功曹姚成看见,极为喜爱,从谢仲翔手里拿了去,挂在自已公房内。沒过几天,又被大都督府实际一把手长史杨恭仁(大都督一般由亲王遥领,不到任)看到,杨恭仁博学多识,是个儒臣,见之也大为欣赏,赞道:“字好诗更妙!”听说是位十四岁少年写的,不由啧啧称奇。然后说到几天后休沐日要在竹园举行诗会,让姚成通知陆玉成届时务必参加。
 
陆玉成闻后哭笑不得,一边挠脑勺一边支支吾吾道:“那首诗其实不是我作的,是听别人吟诵抄下来的。”谢仲翔一脸不信地说道:“你是在哪里听谁说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陆玉成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半晌也沒说出什么来。谢仲翔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应该谦虚,但过份藏拙就没必要了。三天后是休沐日,你就与我一道去参加诗会吧。”陆玉成只得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