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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消失了两天，最后来劝我回去的居然是沈怡。任凭沈怡的自我道歉，自我内疚，我始终一字不发，在第三天，我回到文艺社，带着一脸的笑容，苏安的脸上顿时春暖花开，而我却在他强调工作安排的时候，看见他走神的眼睛，一次、两次、三次……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苏安的心里，到底有一股怎样的情感在暗自澎湃。 【六】到底是谁在戏里，暗自浮沉，暗自销魂 沈怡的出现，使得整个幕后工作像溪水般生动起来，她爱笑，开朗，那淡得像云一样的笑容，极具有感染力。而我却始终不愿接受她一次次递过来的用一次性装满的矿泉水，始终不愿回复她的任何发言。 年少的时候能有多倔强？总是很容易为了自己内心一点的伤痕耿耿于怀，但它的真诚与直接，谁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的苏安，恍然间像变了个人，眉宇间略带忧伤，却又总是很快被他的笑容抹去。 在开戏的前十分钟，苏安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扯了扯我的戏服，俯在我耳边说：林微微，对不起。这一次好好加油，我知道你从不会令我失望的。我只是牵强的撕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苏安笑了笑，然后转到身后，挨个的跟其他同学打招呼。 开场，苏安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而哀怨，拉长的声音直抵心房，震撼了我内心的一些东西，像是从未期待过的热情忽然涌来。台上台下，灯光靡丽，拉紧了时光里的弦，每每想到这个片段，苏安在台上的哀怨便一拥而至。 程蝶衣的台词是那样伤心，戏到引来观众掌声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迷失在戏里。在排练的时候，我只是在努力的模仿、模仿、再模仿，把自己淹没在台词里，投入到“说的一辈子”里面。然而，苏安的台上，我看到的只有段小楼和程蝶衣。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苏安泪眼婆娑，他复制的程蝶衣有血有肉，那一段段失去回应的诘问，一次没有任何收效的试探，注定要一辈子得不到回报，更是无法追求，就如那个时候的我，始终找不到一个伸入苏安内心的点，然后义无反顾的钻下去。 为了庆祝这次的演出获得金奖，苏安决定自己掏腰包请戏里的人唱KTV，引来一阵雀跃。那天，我把梁静茹的声音唱得极度荒凉：“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唱完一首之后，扔掉手中的话筒，开始一杯又一杯拼酒。 我以上厕所为名义，在凌晨的时候离开了KTV，然后一个人去旅社开房睡觉。我负担不起程蝶衣的风华，负担不起他那一道绝色的伤口。 那天，我一个人在旅社里看电视，看张国荣演的《夜半歌声》，当杜云嫣问沈丹萍：“丹萍，你会爱我很久吗？”他所饰演的沈丹萍凝神回答道：“一辈子。”我终于忍不住为这滥情的情节痛哭起来。 如果苏安不找我，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事了，也许时光就轻盈了很多，不会背负那么多沉重。 【七】林微微，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浮肿，头发凌乱。站在镜子面前，我突然可怜起自己来，我林微微什么时候走失在时光的隧道里，什么事情可以让林微微如此失魂落魄？深呼吸两下之后，我快速的把头发整理好，然后刷牙洗脸，冲着镜子笑了笑。是的，我林微微要人模人样，要风华绝代。 有些事情总是在自己想给一个完结的时候，又生出新的枝叶来，并且繁盛无比。苏安提着早餐，站在旅社门口：林微微，这是你爱喝的红豆粥。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我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你怎么……？ 林微微，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苏安说这话的时候像一个骑士一样，深情，沉稳。我笑了一下，接过他手中的红豆粥。 原来爱情是人模狗样的，前几分钟我林微微还要人模人样的活，后几分钟又义无反顾的坠入苏安的温暖里，大口大口的吸着他买的红豆粥。 我以为故事会这样婉转，然后一直悠长下去。可是，当我正在热烈的时候，我又看见沈怡的身影，她倚在苏安的左右笑如百合，是任何一个女子对爱情都有的欢喜和满足。泪流满面之后，我转班了。 苏安再来找我的时候，顾阳替我很好的把他拒之千里。在转班的第二天，我答应了高我一年级爱慕我已久的顾阳。我林微微不是不可以没有苏安，我林微微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伤得了的。我把自己和苏安之间撇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暗恋的时候，天翻地覆，以为他的一个笑容就是自己的所有。以为它坚不可摧，而它却能在顷刻中倾塌，宛若灰飞烟灭。我和顾阳之间的爱情，很快便被蔓延到校园的角落里。谁知道我就是那段小楼，顾阳就是全校出了名的播音主持人。 我和顾阳，人前人后双进双出，甜得让人感到腻。表面上，笑容满面，实际上内心百般纠结，想到苏安，想到沈怡，心里总是会万般的难过起来，久久的，散不去。 顾阳毕业之后，我终于失落起来，他走的时候说：林微微，我等你，等你考入重点大学，我会给你带来最自然的快乐，因为，这一年半以来，你在我身边从未真正开心过…… 我以为顾阳不知道，我以为我装得很好。没有想到，爱情是这样，总是你不爱的人把你看透，透得彻彻底底。那天，我掩面而泣，忍了一年多的泪水，在那一刹那怎么忍也忍不住，热烈，张扬，澎湃。 【八】那些走远的旧时光，颠覆了谁的永远 顾阳走后，我开始一个人进图书馆，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池塘边，关于苏安，我听说他退出了文艺社，转入摄影团。他总是风风光光，做什么事情都能成为焦点。他的那一张脸，被谁都容易记住，因为亲切，阳光，温暖。 我把自己埋没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没完没了地啃书，阿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改以前的泼妇形象，给我留出大把的时间，倒是我开始和她抢着做家务，有好些次，看见她在房间抹泪。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以前的她，她终于柔弱了起来，没有以前的凛冽和倔强，我知道她开始想念那个我叫爸爸的那个人，虽然他影子在我脑海里十分模糊，但我猜想他一定是一个如苏安温暖可亲的人。 每个星期，我都会定期收到顾阳的来信，偶尔我也会回复，说我的生活，说我的成绩，说我的心情，但我从来都不说我的思念和喜欢。我怕我一旦不小心触及到，顾阳和我心里的裂痕会越变越大。 很多东西被搁浅，就有新的东西浮现。比如我终于考到前三名，比如我终于得到奖学金，比如我终于成为学校的学习标兵。可是，再新的东西，总是抵不过那些被我记挂着念念不忘的事情。 哗地一下，三年就这样在抵触的时光里走远了。直到我们毕业，苏安始终未曾来找过我。收到重点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的抱着阿妈哭出声来。 到达学校的时候，顾阳伸出双臂，把我拥在怀里。顾阳说，那一次是我在他面前笑得最漂亮的一次。 之后，我和顾阳总是一起逛逛街，散散步，时间忽然变得无比的松垮起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苏安，很久都不曾想起他的时候，我忽然收到了来自沈怡的一个包裹。大大小小的照片，全是关于我。我在图书馆，我在食堂，我在池塘边，包括高中顾阳身边的我…… 包裹里，只有照片，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半字解说。而我却仿佛看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一个少年从十六岁写到十八岁的信，写了整整三年的信，用尽了他所有的真诚与欢喜，还有他掩藏不住的无奈和失落。 后来，我却再也没有见到苏安，有人说他去了新疆，去体验大自然，去挖掘美。而我忽然懂了，他只是把时光都让给了我，让给了顾阳。 后来，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在那个早上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可是，时光像失了声一样，无论我怎么嘶喊，苏安终没有出现，他仿佛未曾听到过我的声音，越走越远，消失在时间的那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