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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陷落》●第二章●变异的串门●俵兄

时间:2018-08-17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菡淤 点击:
 
      我一直以善于处理关系著称,无论是家族、亲戚、朋友、邻居还是同事或领导,可以说,对我评价“差不多”的人占了极大多数。
      但是,最近,我对俵兄的关系却处理砸了。当然,这个“砸”是我始终没有想到的结果。
      这个俵兄,并不是我家的嫡亲,而是我奶奶娘家的邻居。小时候,我经常去我奶奶的娘家做客。那时,奶奶的娘家比较困难,房子很紧张,多一个人就住不下。俵兄的家就与我奶奶的娘家隔一块院坪,我每次去了,奶奶的娘家都安排我与俵兄同床。可以说,我与俵兄是睡亲的。俵兄的父母也很好客,对我们的到来很是热情。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我特别喜欢往俵兄家去,那就是俵兄的父亲,他藏了好些书,我至今还记得,什么《薛仁贵征东》、《五虎平西》、《人民文学》、《萌芽》、《鸡毛信》、《三打祝家庄》、《渡江侦察记》等老小说和新的杂志、小人书等,有几箩筐。后来,我之所以也喜欢看书,这与当年俵兄家的藏书是有很大关系的。以至我后来出社会后,我订的第一本杂志就是《人民文学》。
      我奶奶还在的时候,我家与俵兄家每到逢年过节,或者对方有人生病住院、破馆入学、做红白喜事什么的,相互走动得还是比较勤的。即便是到了我成人之后,我与俵兄还共床睡过,只是到了我与俵兄都成了家,双方才来往得少了,甚至五六不走动一次也成了常事。不过,我们双方都留了对方的电话,却基本没用过。
      要说办事,虽然我在机关多年,在镇里的时间也不短,俵兄还从来没找过我。反而,我却找过俵兄给我买过几回土鸡蛋,因为俵兄一直住在村子里以种田为业,家里时而也有些鸡蛋的。
      忽然的一天晚上,俵兄走进了我上班住的房间。我正在揣摸俵兄的来意,俵兄已经直率地向我表明了上门的目的:“俵兄,俵弟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找你俵兄,大事不敢相要,就请你帮忙搞个20万元左右的项目来做。”
      俵兄的话,把我搞得有点糊涂。因为,我一不是领导、二不驻村、三与项目无关。这20万元的项目从何而来?听俵兄的口气,20万元还是挺小的一个事,其容易度也如自己掏取自己口袋里的一件小东西一样。
      我知道,俵兄是从来不开玩笑的人。我再打量了一下此时的俵兄,俵兄已两鬓斑白如霜,黝黑的面部布满天了皱纹和斑块,十足一副勤劳、老实的相貌。
      我不知道俵兄从何处得来这么一个“可以要到项目”的信息。镇里的确是有不少的项目的,但我认为:项目是一般的人能做的么?是谁想拿就能拿的么?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俵兄,“让我考虑考虑”?那我有“考虑”的基础么?“我没有能力办到这个事”?看俵兄有备而来的样子他会相信么!
       俵兄并不急着让我回答。他勾着手指向我算了一笔帐:我是个种田卖菜的,一个月15圩,每圩一担菜,算200块钱一担吧,一个月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除去肥料、种子和药的成本,我赚了多少钱?如果再除去我帮人家做苦力打工每天就算80块钱的工钱。俵弟,我白累了!
       俵兄的这个算术结果,使我非常相信地点了好几下头。
      俵兄接着说:“如果你能帮我拿到一个20万元的项目,按纯赚帐20%算,我就有了4万块钱!”
      我不得不说话了。我说:“俵兄,你是个种菜的。如果有种菜的项目,你是适合的。镇里现在的项目,都是砌挡土墙、浇水圳、修公路什么的,你有这个资质没有?”
      “老水、原股、三狗有没有这个资质?”俵兄反问我说。他的意思是老水、原股、三狗都已经做上了镇里的项目。我是见过他们几个夹着一大叠资料在镇里的院子进出过几次,俵兄这一说,我才知道他们是来结算报帐的。
      根据我掌握的情况,镇里对项目的安排是有规定的:第一步是有资质的老板通过一些程序后,进入“老板库”;第二步是将一个阶段的项目列出来并编上号,同时将这些号码写在一个个的乒乓球上再放入一个可以摇动的不透明的容器里;第三步是项目管理机构召集“老板库”里的老板集中在会议室,由工作人员按“老板数减去项目数”的方式,获得无编号乒乓球个数,再将无编号乒乓球个数投入已经盛有项目编号乒乓球的容器里,最后由每个老板摇一次容器,以摇出的第一个乒乓球为依据决定项目施工权。如果乒乓球有号,则老板就摇得了某个项目施工权;如果乒乓球无号,则这个老板本次就未取得项目施工权。
      我正想将这些规定说给俵兄知道。俵兄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有资质的亲戚。我这次来,就是要俵弟帮忙将我家亲戚进入‘老板库’。只要我的亲戚进入了‘老板库’,我就可以受亲戚的委托参加摇号,中得项目后,项目就可以由我做,我只要付一点管理费给我家亲戚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俵兄说的“老水、原股、三狗”能取得项目的施工权。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圈外人”俵兄,对项目操作细节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这个“圈中人”。
      如果俵兄说的是真的,我更不想帮这个忙。但我又不忍心让俵兄失望,于是我说:“你种的是我放心的农家菜,我给你固定个食堂,价钱也保证比圩上好一些 ,你每天直接挑去就是,这样不但可以省了你摆街的时间,还保证了你天天有收入。”
      我的话题并没有动摇俵兄的初衷,他固执地说:“我不担心我的菜卖不出去,我只担心你不诚心帮我拿到项目!”
      我只好答应俵兄“我就试试吧”,以此打发俵兄。
      仅在两天后的晚上九点左右,俵兄再次走进了我单位的房间。这次,俵兄提了一瓶20斤的茶油。俵兄放下茶油,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不容我接不接受,人就走了。
      20斤茶油,在我们这,市场价可以值1400元钱!对于这个俵兄,就是能帮的忙,我也收不下这个大礼,何况,我早已决定不帮这个忙的。看着这20斤茶油,我想,这东西在我这多放一分钟,俵兄就多了一分钟的念想。为了尽早打断俵兄这个念头,当晚,我叫一个朋友用车子将20斤茶油送回给了俵兄。
      第二天,我想打个电话俵兄,向他再次说明这个忙我的确是帮不了的,请求他的原谅。不想,我的电话被俵兄“拉黑”了!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一次拨俵兄的电话,然而,直到写好这篇文字,我的电话依然没被俵兄“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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