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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父深仇(8)

时间:2017-07-0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金庸 点击:
  杨过暗自沉吟:“此人武功极强,性子倒也朴直可爱,但总是全真派的,又是郭靖的把兄。大丈夫心狠手辣,须得设法除了他才好。”
  周伯通哪知他心中起了毒念,又问:“你几时去捉郝大通?”杨过道:“我这就去。你爱瞧热闹,就跟我来罢。”周伯通大喜,拍着手掌站起身来,突然神情沮丧,又坐了下来,说道:“唉,不成,我得上襄阳去。”杨过道:”
  襄阳有甚么好玩?还是别去罢。”周伯通道:“郭兄弟在陆家庄留书给我,说道蒙古大军南下,必攻襄阳。他率领中原豪杰赶去相助,叫我也去出一把力。我一路寻他不见,只好追去襄阳了。”
  忽必烈与金轮法王对视了一眼,均想:”原来中原武人大队赶去襄阳,相助守城。”
  正说到此处,帐门中进来一个和尚,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容貌儒雅,神色举止均似书生,他走到忽必烈身旁,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这和尚是汉人,法名子聪,乃是忽必烈的谋士。他俗家姓刘名侃,少年时在县衙为吏,后来出家为僧,学问渊源,审事精详,忽必烈对他甚是信任。此时他得到卫士禀报,说王爷帐中到了异人,当即入见。
  周伯通抚了抚肚皮,道:“和尚,你走开些,我在跟小兄弟说话。喂,小兄弟,你叫甚么名字?”杨过道:”我姓杨名过。”周伯通道:“你师父是谁?”杨过道:“我师父是个女子,她相貌既美,武功又高,可不许旁人提她的名字。”
  周伯通打个寒噤,想起了自己的旧情人瑛姑,登时不敢再问,站起身来,伸袖子一挥身上的灰尘,登时满帐尘土飞扬。子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周伯通大乐,衣袖挥得更加起劲,突然大声笑道:“我去也!”左手一扬,四柄折断的矛头向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马光佐四人激射过去。四柄矛头挟着呜鸣破空之声,去势奇速,相距又近,刹那之间,已飞到四人眼前。
  潇湘子等一惊,眼见避闪不及,只得各运内劲去接,哪知四只手伸出去,一齐接了个空,噗的一声响,四柄矛头都插在地下土中。原来他这一掷之劲巧妙异常,既发即收,矛头刚飞到四人身前,突然转弯插地,马光佐是个戆人,只觉有趣,哈哈大笑,叫道:“白胡子,你的戏法真多。”潇湘子等三人却是大为惊骇,忍不住脸上变色,均想适才这一接不中,矛头转弯,自己的性命实已交在对方手里,矛头若非转而落地,却是插向自己小腹,凭他这一掷之力,哪里还有命在?
  周伯通戏弄四人成功,极是得意,转身便要出帐。子聪说道:“周老先生,如你这般神通,当真是天下少有,小僧代王爷敬你一杯。”说着将斟好了的一杯酒送到他面前。周伯通一饮而尽。子聪又送一杯过去,道:“小僧自己敬一杯!”周伯通又干了。子聪要待再敬第三怀时,周伯通忽然大叫:“啊哟,不好!我肚子痛,要拉屎。”蹲下身来,解开裤带,就要在王帐之中拉屎。法王等忍不住好笑,大声喝阻。周伯通一怔,叫道:“肚子痛得不对,不是要拉屎!”
  杨过向子聪瞧了一眼,己然明白,原来酒中下了毒,他先前虽曾起意设法除去周伯通,以免郭靖多一强助,但这恶念在心头一闪即过,他与这老顽童无怨无仇,见他天真烂漫,实在颇有亲近之意,眼见他中了奸计,心下不忍,正想提醒于他,叫他拿住忽必烈、逼子聪取药解毒,忽听周伯通叫道:“不对,不对,原来是毒酒喝得太少,这才肚子痛了。和尚,快快,再斟三杯毒酒来。越毒越好!”众人愕然相顾,子聪怕他临死发威,哪敢走近身去?
  周伯通大踏步走到桌边,金轮法王挡在忽必烈身前相护。却见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取过盛毒酒的酒壶,仰起头咕噜噜的直灌入肚,喝了个涓滴不存。
  众人群相失色。周伯通却哈哈大笑,说道:“对啦,肚子里毒物太多,老顽童可不变成了老毒物吗?须得以毒攻毒才是。”突然口一张,一股酒浆向子聪激射过去。金轮法王眼见势危,拉起桌子一挡,一条酒箭射上桌面,只溅得嗤嗤作响。
  周伯通笑声不绝,走到营帐门口,忽地童心大起,拉住营帐的支柱,使劲晃了几下,那柱子喀的一声断了,一座牛皮大帐登时落将下来,将忽必烈、金轮法王、杨过等一齐盖罩在内。周伯通大喜,纵身帐上,来回奔驰,将帐内各人都踏到了。金轮法王在帐内挥掌拍出,正好击在他的脚底心。周伯通只觉一股大力冲到,倒也抵挡不住,一个筋斗翻了下来,大叫:“有趣,有趣!”扬长而去。
  待得法王等护住忽必烈爬出,众侍卫七手八脚换柱立帐,周伯通早已去得远了。法王与潇湘子等齐向忽必烈谢罪,自愧护卫不周,惊动了王爷。忽必烈丝毫不介于怀,反而不绝口的称赞周伯通本事,说如此异人不能罗致帐下,甚感可惜。法王等均有愧色。
  当下重整杯盘。忽必烈道:“蒙古大军数攻襄阳,始终难下。眼下中原豪杰聚会守城,这周伯通又去相助,倒是件棘手之事,不知各位有何妙策?”
  尹克西道:“这周伯通武功虽强,咱们也未必就弱于他了,王爷尽管攻城,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中原固有英雄,西域也有豪杰。”忽必烈道:“话虽不错,但古人有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进兵之前,务须成竹在胸。”子聪道:“王爷之见,极是英明……”
  他一言未毕,忽听帐外有人大声叫道:“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软请硬邀,都是无用,”正是周伯通在叫嚷,不知他何以去而复来,又是在和谁讲话,众人好奇心起,均想出帐看个究竟。忽必烈笑道:“大家去瞧瞧,不知那老顽童又在跟谁胡闹了。”
  众人步出帐外,只见周伯通远远站在西首的旷地上,四个人分站南、西、西北、北四个方位,成弧形将他围住,却空出了东面。周伯通伸臂攘拳,大声叫嚷:“不去,不去!”
  杨过心中奇怪:“他若不去,又有谁勉强得了?何必如此争吵?”看那四人时,都是一式的绿袍,服色奇古,并非当时装束,三个男人均是中年,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则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绸带随风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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