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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赴常德(4)

时间:2017-02-1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冰河 点击:
  “谁比得了你老爷子?俺们这些乡巴佬,坐进了金銮殿也不忘啃蒜头,俺就是成了神仙,也活不到老爷子你这份上。”老旦恭敬说道。这倒是心里话,黄老倌子十多年不碰女人,竟毫无古怪,对村中女子关怀备至。哪个小匪打了老婆被他知道,少不了一顿臭骂耳光的。而此人心地又宽,天大的事儿在他这儿都是芝麻绿豆,自己的门从来不锁,也从不担心有人害他,没什么私财,山寨弄来的钱除了买东西修碉堡,大多用在了寨民身上。别的山寨穷得连头马都没有,一口猪百十口人分着吃,可黄家冲稻足粮丰,几乎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家家的孩子都是白白胖胖。老旦着实觉得这是神仙日子,只不过是自己借来的,不是自己家的。和玉兰过得越好,心里越多一份藏不住的愧疚。
  “中国人总怕背井离乡,离开家就失魂落魄。其实那井、那水、那方土地,又和你有甚关系?天地不灭,人皆过客,想得通可四海为家,想不通则画地为牢。我的傻兄弟们,喝酒吧。”黄老倌子又给二人倒上了。
  黄老倌子一言,老旦颇为触动,但有些话听得懂,道理却学不来。玉茗举起杯说:“老倌子,黄家冲这几年是我有生以来最舒坦的日子,这杯酒谢您了。”他说罢便饮了。
  “一杯怎行?怎么也要三杯。”老旦在旁起哄。
  “那你就得六杯……”黄老倌子狡黠起来。老旦心中叫苦,却不能不接,咬着牙喝了,天上的月亮便有些重影,他一下子就想二子了。
  “老倌子……”老旦吐了酒气,抬头看着他,“俺自打当兵以来,一仗一仗的,看着都是为国,现回头想,多是为了弟兄,可是呢,打的仗越多,弟兄也越多,死的虽多,活的也不少,黄家冲这几年,俺还以为……就能这么着躲过去了,可这心里不是滋味儿,俺说不清楚,也睡不踏实,二子啊,是俺们板子村被抓出来那三十几个人里唯一活着的伴儿了……”
  黄老倌子又开始抚摸他的肚皮,十月山风坚硬,他竟热成这个样子,心宽的人大多体热,老旦记得袁白先生说过这话。
  “二子总觉得自个可怜,殊不知孤家寡人,倒是这乱世里最痛快的一种。老旦、玉茗,知道你们舍不得他,就去吧,黄家冲这家里,一切有我。”黄老倌子站起身来,咚咚咚走去了月亮边儿上。山风呼呼地吹起来,将云彩吹去了山的那头。老旦看见玉茗端着杯子眼睛湿了,刚想笑话他,就听见自己的泪落在酒杯里的声音。
  “你是为了兄弟,还是为了回家?”天亮的时候,玉兰轻轻地问。得知老旦要去常德,她一夜只闭眼躺着。
  老旦无言以对,无数个理由到了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
  “生不出孩子,终归是留不住你。”玉兰坐在床头,憋了一宿的眼泪哗啦啦地倾泻着。见她哭了,老旦倒有了话,忙抱住哄着劝着,说只要能和二子回来,他发誓以后去哪都带着她。
  “要是回了你的板子村,你也带着我?”玉兰擦着泪说。
  “带着,你肯走俺一定带着。”
  “你老婆不扒了你的皮?”
  “扒就扒呗,反正俺这身皮烂得差不多了,扒掉了长新的。”老旦顺利推进,他惊讶于玉兰如今脾气的顺滑,“翠儿是个识大体的,能容了俺,也能容了你。”
  “你个死乡巴佬,还真把我做了小?就不怕我哪天蛮起来给你造了反?”玉兰掐着他的腿。
  “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是把炕翻个个儿,俺也受了……”老旦心里热起来,摸着玉兰滑腻的肩膀,溜长的胳膊,柔软的腰身,丝绸的小衣令她像水里的泥鳅。老旦觉得自己一节节地长起来,粗起来,跳起来,像要钻进稻田泥中的黄鳝,像绕着滑溜溜的竹子盘旋而上的蛇。早晨的玉兰像盛开的映山红,每一处都鲜艳湿润。他们去到熟悉的地方,听见春笋在泥下生长。她的尽头像种满蔬菜的园子,熟透的西瓜黄瓜丝瓜白瓜冒出甜甜的汁水,茄子柿子辣椒葫芦挂满绿色的架子。他在这五彩斑斓的花园里找着秘密,寻着泉水。他看见玉兰张开了红红的嘴儿,细长的舌头像卷心菜细嫩的芯儿。她胸前那熟透的樱桃似乎一舔就破,隆起的**宛若要钻出地下的丰实的红薯。他想钻得更深,像一柄锋利的镐头刨动起来,每一下都刺进更深的泥土;他又像一具牛皮风箱,呼啦着扇红赤色的火焰。火苗舔着玉兰体内的老旦,那个东西才是自己吗?这个抱着玉兰的人呢?莫非只是风里的影儿?他的命运要么与它有关,要么与枪有关,他用它量着世界,听着风声,流着眼泪,承受着一切惊喜和恐惧。离了它,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世间轻飘的蝼蚁,原野上无根的蒿草。汗水浇灌着土地,热情浇灌着女人,他知道自己曾流过的血也一定染红了什么,滋养了什么,令他在这样的日子里寝食难安,令这个身下的女人流出眼泪。
  “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去找你。”玉兰紧紧夹着他,咬着他的耳朵说。
  陈玉茗通知了另外几个弟兄。黄老倌子发了命令,调五十精兵归老旦节制,同赴常德。
  老旦对黄老倌子的决定感到震惊,这五十人几乎是黄家冲的一半精锐,包括二当家从长沙带回来的,他们几乎各有绝活,能骑能射,能藏能忍,枪法既好,还懂部队的协同作战,这是各山寨闻之丧胆、几乎能够以一当十的匪兵。但这也是黄老倌子的家底儿,再训出这样有战斗力的匪兵不知要多少年。
  男人们放下锄头和镰刀,穿上各自的作战短衣,皮扎绳捆,一个个精干孔武。匪兵和老旦的弟兄们全部配了毛驴,唯独老旦骑个大黑骡子,倒也突出。女人们流着泪为他们收拾披挂,擦去刀枪上的尘土,给他们带足烟丝和腊肉。老旦本以为黄家冲会有板子村一样的哭声,但是没有,一声都没有,战士们齐齐地在寨口列队,家人们便站在山坡遥望,他们静悄悄的,像送一群陌生的客人。
  “嘿!我说这半个月这只眼一个劲地跳哪,原来是又要瞄着鬼子打了,每天在山上打兔子和野鸡,比他妈的打鬼子差远去了。”梁七高兴得直蹦,麻子妹在一旁系着什么。她坚持同去,至少算个军医,而且梁七离不了她,三天不在就会拉稀。老旦和梁七都拗不过她,只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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