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见过桃花雪吗？ 外婆说，当桃李芬芳的时候，如果下了雪，那果树，会绝收一年的；我的生命的花朵绽放的季节里，也遭遇过一场雪，几乎使我的幸福，绝收一生。我因此害怕一切伸向我的手，害怕。那场雪在我的岁月深处飘着，谁也没有看到，连我的夫也没有看到，当我想起那场雪时，便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给我阳光的只有那个我身边的人，我的夫。他那样的温柔铁贴，那样的溶化着我，使我知道男人不都是可怕的。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爱的。也许不可怕，就是一种可爱吧。 我要回家去。我要回家去。 我看到了我的春天，看到了那场雪。我的春天有点冷。 依然记得那个夜晚，二十岁的我，参加过怎样的聚会，酒后的我，醒来时看到了一张怎样的脸，那个人的样子印在我的记忆里，使所有的风景都蒙上一层无法抹去的黑，他笑着抱我，我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但我知道发生什么，我知道我打死一只狗，也养不好我的伤了。那个人，平日里象大哥一样关心我的人，这时我才知道，他最关心的其实是我的身体，我拍打着自己的头，想死，或者杀人，但我知道不能，我是个人，活着才是我最大的需要。我对他说：你滚吧，我一辈子不要见到你。他笑了，我想见你的，百年修得同床渡，你会想我的，我也会想起这一刻的你。 我杀了你！！！ 我大喊一声，便哭着逃开。我独自一人在街头走着，我觉得天暗了下来，我看到了漫天雪花，我冷，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的以后，面对一个少女做过的那些纯真美好的梦，我还是我吗，我不是我了，我的心一片狼籍，我知道，那个最柔软的角落里，要永远有一层灰了。我是爱美的女子，我憧憬过的爱的美好和神圣，碎了,永远的碎了。 从此我便把自己封了起来。 我不参加任何聚会。如果我也会有很好的朋友，如果那个朋友和我很谈得来，如果这样也不能使我离他很近，一定因为他是个男的。男人是一种让女人伤心而恐惧的动物，尤其是比自己很大的男人，他们有太多的嘴脸，随便拿出几个，就可以做成一个包围圈，框住你的一生。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还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以为我度过了无数个平静而温暖的日子，便可以离冬天很远，我以为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雪来，但是我错了。厄运总是如制导一样找到弱小的生命，给你你最不想要的礼物。 还记得我吗？电话里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我听出来了，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是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只要我有心，没有我知道不了的事——怎么样老朋友，聚聚？ 我没有再说话，扔了电话我想洗洗手，他的声音脏了我的手和耳朵，我要洗洗才能接着活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医院的，我看到漫天的雪花，象无数个白衣魔鬼飘过来，躲也躲不掉，躲也躲不掉，在门口，我看到了手持电话的他，是他，拔了他的皮我也认识他的骨头，他站在一辆破车前，还是那样魔鬼一样的笑。 老朋友，怎么还是那么漂亮？ 不认识我了吗，那么绝情？ 他说我有事和你说呢，怎么样，谈谈？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了，我哪有那功夫，只是找你借点银子用，我手头实在是紧呢。 他是在说梦话吗。如果我有刀，给他的一定是一次血红，我只有恨给他，只有恨。我对他说你滚吧，我会给你钱的，等你死了，我烧纸钱给你。他说好啊，那我打电话给你的丈夫，让他亲自送过来好不好？我知道他是个好人，看你如天仙一样纯净，爱你如宝。 你敢！我的头突然象要炸了，我知道不能的，我的夫，那样认真而死板的人。那对他，对孩子，对家，该是多么大的打击。我的牙咬出血来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陌生而恐怖：你要多少？ 两万，怎样？ 好，我给你。 我是在一个简陋的公寓里，去为一个恶梦送钱的，那个公寓在我记忆里阴冷而黑暗，我敲了门，看到了那张脸，他一把拉住了我，不知为什么，那手是那样的有力，我无力逃脱，我坐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光切割着我的身体，我感到无比的疼通，我站起来，想走，他拦住了我，说：把你的钱拿走，我不要。虽然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我是爱你的，我只要你给我爱你的机会，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给，我什么都要，要钱，要你，还要你的安宁。 你信不信？ 只要你来看我，我什么都不要，我说要钱，只是我试试我的力量，你是个听话的好女人。 来，为了我们，为了你的家庭，来—— 如果有刀，我会给他来个血红，可是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珍惜我的家和我的夫，虽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珍惜，就是一种爱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