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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集·卷十三·序九首(2)

时间:2013-06-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曾巩 点击:

  晏元献公出东南,起童子,入秘阁读书,遂赞名,命入翰林为学士。真宗特宠待之,每进见劳问,及所以任属之者,群臣莫能及。皇太子就书学,公以选入侍。太子即皇帝位,是为仁宗。公遂管国枢要,任政事,位宰相。其在朝廷五十余年,常以文学谋议为任,所为赋颂铭碑、制诏册命、书奏议论之文传天下,尤长于诗,天下皆吟诵之。当真宗之世,天下无事,方辑福应,推功德,修封禅,及后土、山川、老子诸祠,以报礼上下。左右前后之臣,非工儒学妙于语言、能讨论古今润色太平之业者不能称其位。公于是时为学者宗,天下慕其声名。人见公应于外者之不穷,而不知公之得于内者深也。及得公所为《类要》上中下帙,总七十四篇,凡若干门,皆公所手抄。乃知公于六艺、太史、百家之言,骚人墨客之文章,至于地志、族谱、佛老、方伎之众说,旁及九州之外蛮夷荒忽诡变奇迹之序录,皆披寻纟由绎,而于三才万物变化情伪,是非兴坏之理,显隐细钜之委曲,莫不究尽。公之得于内者在此也。公之所以光显于世者,有以哉!观公之所自致者如此,则知士不素学而处从官大臣之列,备文儒道德之任,其能不馁且病乎!此公之书所以为可传也。

  公之子知止,能守其家者也,以书属余序。余与公仕不并时,然皆临川人,故为之论次,以为公书诸首。

  【相国寺维摩院听琴序】古者学士之于六艺,射能弧矢之事矣,又当善其揖让之节;御能车马之事矣,又当善其驱驰之节;书非能肆笔而已,又当辨其体而皆通其意;数非能布策而已,又当知其用而各尽其法。而五礼之威仪,至于三千,六乐之节文,可谓微且多矣。噫!何其烦且劳如是!然古之学者必能此,亦可谓难矣。然习其射御于礼,习其干戈于乐,则少于学,长于朝,其于武备固修矣。其于家有塾,于党有庠,于乡有序,于国有学,于教有师,于视听言动有其容,于衣冠饮食有其度,几杖有铭,盘杆有戒。在舆有和鸾之声,行步有佩玉之音,燕处有《雅》《颂》之乐。而非其故,琴瑟未尝去于前也。盖其出入进退,俯仰左右,接于耳目,动于四体,达于其心者,所以养之至如此其详且密也。虽然,此尚为有待于外者耳。若夫三才万物之理,性命之际,力学以求之,深思以索之,使知其要,识其微,而斋戒以守之,以尽其才、成其德,至合于天地而后已者,又当得之于心,夫岂非难哉?噫!古之学者,其役之于内外以持其心、养其性者,至于如此,此君子所以爱,日而自强不息,以求至乎极也。然其习之有素,闲之有具如此,则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德之实者,可谓易矣。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盖乐者,所以感人之心而使之化,故曰“成于《乐》”。昔舜命夔典乐,教胄子,曰:“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则乐者非独去邪,又所以救其性之偏而纳之中也。故和鸾、佩玉、《雅》《颂》琴瑟之音,非其故不去于前,岂虚也哉!今学士大夫之于持其身、养其性,凡有待于外者皆不能具,得之于内者又皆略其事,可谓简且易矣。然所以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德之实者,岂不难哉!此予所以惧不至于君子而入于小人也。

  夫有待于外者,余既力不足,而于琴窃有志焉久矣,然患其莫余授也。治平三年夏,得洪君于京师,始合同舍之士,听其琴于相国寺之维摩院。洪君之于琴,非特能其音,又能其意者也。予将就学焉,故道予之所慕于古者,庶乎其有以自发也。同舍之士,丁宝臣元珍、郑穆闳中、孙觉莘老、林希子中,而予曾巩子固也。洪君名规,字方叔,以文学吏事称于世云。

  【张文叔文集序】文叔姓张氏,讳彦博,蔡州汝阳人。庆历三年,为抚州司法参军,余为之铭其父碑。文叔又治其寝,得婴儿秃秃之遗骸葬之,余为之志其事。是时,文叔年未三十,喜从余问道理,学为文章,因与之游。至其为司法代去,其后又三遇焉,至今二十有六年矣。文叔为袁州判官以死。其子仲伟集其遗文为四十卷,自蕲春走京师,属余序之。

  余读其书,知文叔虽久穷,而讲道益明,属文益工,其辞精深雅赡有过人者。而比三遇之,盖未尝为余出也。又知文叔自进为甚强,自待为甚重,皆可喜也。虽其遇于命者不至于富贵,然比于富贵而功德不足以堪之姑为说以自恕者,则文叔虽久穷亦何限哉!仲伟居抚,时八九岁,未A5,始读书就笔砚。今仪观甚伟,文辞甚工。有子复能读书就笔砚矣,则余其能不老乎!既为之评其文而序之,又历道其父子事反复如此者,所以致余情于故旧,而又以见余之老也。熙宁元年十二月十七日序。

  【馆阁送钱纯老知婺州诗序】

  熙宁三年三月,尚书司封员外郎、秘阁校理钱君纯老出为婺州,三馆秘阁同舍之士相与饮饯于城东佛舍之观音院,会者凡二十人。纯老亦重僚友之好,而欲慰处者之思也,乃为诗二十言以示坐者。于是在席人各取其一言为韵,赋诗以送之。纯老至州,将刻之石,而以书来曰:为我序之。

  盖朝廷常引天下文学之士聚之馆阁,所以长养其材而待上之用。有出使于外者,则其僚必相告语,择都城之中广宇丰堂、游观之胜,约日皆会,饮酒赋诗,以叙去处之情,而致绸缪之意。历世浸久,以为故常。其从容道义之乐,盖他司所无。而其赋诗之所称引况谕,莫不道去者之美,祝其归仕于王朝,而欲其无久于外。所以见士君子之风流习尚,笃于相先,非世俗之所能及。又将待上之考信于此,而以其汇进,非空文而已也。

  纯老以明经进士制策入等,历教国子生,入馆阁为编校书籍校理检讨。其文章学问有过人者,宜在天子左右,与访问,任献纳。而顾请一州,欲自试于川穷山阻僻绝之地,其志节之高,又非凡材所及。此赋诗者所以推其贤,惜其去,殷勤反复而不能已。余故为之序其大旨,以发明士大夫之公论,而与同舍视之,使知纯老之非久于外也。十月日序。

  【齐州杂诗序】

  齐故为文学之国,然亦以朋比夸诈见于习俗。今其地富饶,而介于河岱之间,故又多狱讼,而豪猾群党亦往往喜相攻剽贼杀,于时号难治。余之疲驽来为是州,除其奸强而振其弛坏,去其疾苦而抚其善良。未期囹圄多空,而桴鼓几熄,岁又连熟,州以无事。故得与其士大夫及四方之宾客,以其暇日,时游后园。或长轩?榭,登览之观,属思千里;或芙蕖芰荷,湖波渺然,纵舟上下。虽病不饮酒,而间为小诗,以娱情写物,亦拙者之适也。通儒大人或与余有旧,欲取而视之,亦不能隐。而青郓二学士又从而和之,士之喜文辞者,亦继为此作。总之,凡若干篇。岂得以余文之陋,而使夫宗工秀人雄放瑰绝可喜之辞,不大传于此邦也。故刻之石而并序之,使览者得详焉。熙宁六年二月己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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