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氏经济学的资本逻辑(8)

    皮凯蒂说，他并不是宣扬要人人平等，只是指出，巨富的巨额收入和普通工薪阶层的天壤之别，是不合理的。他还用大量数据去证明一个无数人的经验：投资回报率比薪水收入高。所以，巨富们靠投资获益，更加剧了贫富不均（新一轮“镀金时代”）。而这些巨富的巨额资产自己根本花不完，只能是留遗产给子孙，于是整体社会财富的大部分，就会被掌控在那些不劳而获的巨富子弟手中，形成一个由家族王朝世袭财富组成的“世袭资本主义”时代。所以必须采取措施，遏阻这种财富集中在少数富人后代的现象。而遏阻的方法就是大幅增收遗产税，不仅国内征，还要全球征财富税。否则这种不合理状况将导致社会不安，危害民主制度（指有可能发生动荡或革命）。

    “财阀政治的幽灵正在欧洲和美国游荡。英国副首相尼克·克莱格暗示，是时候考虑征收财富税了；在已经有了某种财富税的法国，降低财富税的计划最近被取消；甚至在较为谨小慎微的华盛顿辖区，只要你挥舞手中的《V字仇杀队》面具，就肯定能砸中一个研究贫富不均问题的智库小组。”有人指出，在这种氛围下，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的著作《21世纪资本论》会掀起一场意识形态热，其热度之高甚至让人联想到了当年巴黎巴士底狱门前的那场暴动。这本书的书名貌似在调侃卡尔·马克思的《资本论》，但他们倒是有一个共同的核心关注点：财富失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财富的过度集中。

    有人说，皮凯蒂的观点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听上去像是一名黑色预言家，在他看来，财富集中的结果会让一个社会从根本上变得平等度更低、流动性更差，甚至可能更缺乏民主。正如他所说的：“过去将吞噬未来。”皮凯蒂的这本书是他以往成果的一个延展扩充，同时又有很大的不同：除了收入不均，他首次讨论了财富不平等的问题。而且，《21世纪资本论》之所以能成为一部如此重要的著作，原因之一就是它全面阐述了收入和资本共同进化的过程。

    反对的声音说，皮凯蒂宣称他并不反对资本主义制度，只是指出这个制度里不合理的地方。皮凯蒂教授说他不反对私有财产，但如此做法不就是要逐步剥夺私有财产吗？剥夺财产就是剥夺权利，剥夺权利就是剥夺自由——这是一条清晰明确的通向奴役制的道路，哈耶克早已写得清清楚楚。除了用国家力量“合理合法”抢劫创造者财富的行为完全不道德之外，政府分配的弊端更明摆着：首先，建立各种发钱的低效率官僚机构，这些机构的运转维持本身就是一笔庞大的支出。其次，闭着眼睛胡乱撒钱，能把钱撒出去就行，因为必须把钱撒出去，才能保住养活他们自己的政府机构的存在。再者，政府越撒钱养懒汉，就制造越多的赖在政府身上的寄生虫。

    事实上，皮凯蒂偏爱资本主义，因为，能有效地分配资源，但他并不欣赏资本主义下的工资分配方式。他认为，几乎任何财富累积都是违反道德的。要彻底消除经济中的这种不平等现象，因为这事关公正。要实现公正，就要消除高薪，并通过向富人征税减少其现有财富。毫无疑问，贫困、失业和机会不平等是资本主义社会面临的主要挑战。皮凯蒂不是第一个乌托邦式的空想家。他说“苏维埃实践”让人们“摆脱枷锁，卸下累积财富的桎梏”。依他所言，这只会导致人类的灾难，因为社会需要市场和私有财产拥有一个运转的经济。皮凯蒂称其解决方法提供了一个“更平和有效的方式来应对私有资本及其收益的外部问题”。

    有评论认为，即便皮凯蒂的预测是正确的，有利于资本的经济力量还是会推动资本积累并集中到少数世袭的超级精英手中；而且即便我们假设他的政策建议能奏效，仍有一个大问题值得商榷：皮凯蒂建议增加税负（包括财富税），这也许可以阻止财富的过度积累，但它无法扭转让许多人都如此害怕的自动化和全球化进程，最多只能是让这一进程放慢。我们可以利用财富税收入去减轻人们的一部分痛苦，可即便是在社会保障体系相对完善的国家，长期失业状况依然堪忧。

    “从书评以及读者的反应判断，多数读者也许并不指望从书中梳理出这类难解之谜的答案。他们感兴趣的是该书的包罗万象，通过作者的证据让他们看到，自己那种‘哪儿不对劲’的感觉还真是对的。许多人更感兴趣的也许是人们如何评价这本书而不是书本身。这一点可以让本书作者青史留名。”有人说，不论公众如何看待他的数据，也无论未来的经济学家如何评价他的理论和预测，皮凯蒂已经引发了“占领华尔街”运动以来，对于贫富不均最为激烈的一场公众大讨论。只不过这一次，讨论的焦点是数据和经济学，而不是某个银行家的财富和在大街上宿营是否合适。对于一个个人而言，能带来如此程度的进步也算相当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