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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言


更新日期:2015-07-11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第二章  禁言

  一

  周厉王委任荣夷公来挽救大周朝目前财政遇到的困难,该消息一经发布,舆论哗然,遭到国人的强烈反对,谁都知道,荣夷公贪婪成性,他的家族更是贪腐的王国,民间要求查办他家的声浪此起彼落,若非天子的袒护,早就出事了。现在忽然让这样一个声名狼藉蠹虫掌握国家的经济命脉,等于为他敞开了国库的大门。

  果然,荣夷公一到任就提出“专利”的经济政策,擅自改变国家与人民共同享有山林川泽以利民生的典章制度,搞起了垄断,实际国人都知道,荣夷公所谓的专利,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以国家的名义,将自然资源控制在他家手里,这在丰镐两京再度引起了强烈的反弹,国人纷纷指责荣夷公家族敛财及垄断自然资源,斥其贪得无厌,超额透支,让子孙后代喝西北风。每天都有大批的民众聚集在一起,商量围攻荣府。

  一石激起千层浪,面对愈来愈高的反对声浪,荣夷公坐不住了,他紧张的不得了,他诚恐诚慌的跪求厉王实行了舆论管制,捕拿企图滋事者。他一副委屈万状兼赤胆忠心的样子,尽然老泪纵横的泣奏道:“臣为天下计,实行新政,一心为公,然总是有些人煽动社会的不满情绪,朝老臣身上泼脏水。老臣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但是他们表面上是污蔑老臣,实际上他们矛头所指的是圣明天子。臣死尚且不足惜,然天子为万民之主,权威岂容挑战!”

  荣夷公的这一番话句句击中厉王的心坎,他清楚的知道,荣夷公口中的“有人”是谁,他也知道,国人不仅仅是要求查办荣家及反对“新政”,其实是呼唤召公主持国家大计。召公贤明而威望素著,只要他一日在朝他就感到很大的压力,让他这个天子黯然失色,但是因为召公的影响一时无法消除,他还不能公开罢黜,即使削弱了他的权力,还得把他给供奉着,高高挂起。而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分他的权。因此他宠幸荣夷公,一路抬举,把他放在要害的部门,对于荣夷公家族贪腐行为睁一只闭一只眼,甚至为其壮胆。国人皆曰天子糊涂和无知人之明。但是厉王却认为这正是自己的高明之处, 他就是要用荣夷公这颗棋子来制衡召公,使得召公无法坐大,盖过天子。所以他刻意扶植荣夷公,如果不是荣夷公的名声太坏,他甚至考虑让荣夷公取代召公,虽然不能实现这样的构想,但是他的一这招收到效果比他预想的更好,让他几乎认为自己是棋局高手。

  荣夷公也是个老油条,他很会察言观色,很快就领会了天子的意图,处处干扰召公,不断安插自己的人马,形成自己的山头,以达到削弱召公权力的目的。以至于造成了现在两派势同水火,这令厉王很满意,所以他从来不制止两派的斗争,乐得从中搞平衡,这样无形中增加了自己的权威。所以尽管朝政混乱,贪腐成风,他也毫不在意,他认为只有保持两派不停斗争的局面,权力才会不断的巩固,权威才会日益提高,尤其是不能再出现召公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一派独大,这样他这个天子就会形同虚设。

  他越来越爱荣夷公,对于跪在他面前的这个老头他倍感亲切,一副俯首帖耳,诚恐诚慌的样子,仰望自己如泰山北斗,让他感到最高权力的力量。荣夷公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中听,句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句句话都让他很享受,让他充分享受到了做天子的快乐。相反召公从来没有这样的“尊敬”过他,虽然召公从来不缺礼数,但是总是倚老卖老,总是有提不完的意见,这也不行那也不对,更令他感到寝食不安的是,大多数朝臣也纷纷附和,不容他不同意,简直没人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正如荣夷公所说,朝野上下只知有召公不知有天子,每见到召公他就想到这句话,于是看到召公就如芒在背,不由的没有了自信。好在现在扶植起来了荣夷公,他才感到自己的存在,随着两派斗争愈演愈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精通了帝王之术。

  荣夷公可以说为他巩固权力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现在对他宠信有加,虽然对召公还是礼敬,但是心里早就疏远了,而是更加亲近荣夷公,他亲自扶起跪在自己脚下的荣夷公,抚其背表示亲近与信任,温和的说:“新政实施,悉数委卿,现赐天子剑,代寡人行事!”。荣夷公慌忙地再次跪下来接剑,感激涕零,山呼万岁。

  拿到了尚方宝剑的荣夷个立刻实行禁言,因此抨击荣夷公的声音很快减弱,荣夷公有恃无恐,他的家族更加肆无忌惮的干着化公为私的勾当。虽然社会上听不到批评荣家的声音了,但是不满与愤怒的气氛却愈浓,遍布全国的特务组织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与此同时社会上也正在酝酿着革命,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当大家路上相遇,都会交换眼色,表示着对当局的极大不满。

  二

  荣夷公自从手握天子剑之后加大垄断的力度,他的家族大发横财,国人知道此公仗着天子的崇信与纵容,由他为所欲为没人奈何的了,渐渐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尽管每个人的利益都受到这厮们的剥夺,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国人最先愤愤不平,怨声载道,甚至想要起义的人也不再少数,但是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麻木了,甚至都由原来的不满,变成了艳羡,更又很多人的理想就是自己也能成为荣夷公,独占大量的资源。因此世风日下,歪风邪气横行,怪事不断发生,尤其是在镐京城里神农氏再现,女娲氏复生吸引了国人的眼球。

  神农氏原来是一个老头子,但也有人说老头是女娲氏之后,具体是神农氏还是女娲氏之后,谁也说不清,总之童颜鹤发,貌似神仙,果然老头自称已经修炼成仙,站在一个平台子上,在此需要说明的是,这个平台子是宣布天子诏令,传播朝廷治国理念,体现国人意志的地方,大凡重要新闻都在这里宣布。他站在高台上讲了一番当神仙的快乐,并透露了成仙的秘密,虽然说是秘密,但是老头却在大庭广众下说了出来,他说要成仙必先强身,要强身就要服药,并带来大量的这种药材,据说该药材不光有助于强身健体,成仙升天,更神奇的是包医百病,朝廷致仕官员,社会贤达,甚至还有夷狄之人纷纷来为神农氏站台,更有几个社会贤达口沫横飞的向台下的国人宣讲该药材的奇效,极力的证明该药材有起死回生,返老回童之效果,就连天子都用,天子用后容光焕发,夜御数女而不倦怠,金口玉言赞曰“神药”。贤达们滔滔不绝,口吐莲花,将该药材说的神乎其神,台下国人听的如痴如醉,于是一时间大家蠢蠢欲动,开始掏腰包,神农氏趁机开始兜售他的“神药”,很快被抢购一空。

  于是神农氏神药在大周朝打开了市场,独占鳌头,全国宣传,各地的宣讲平台子上每天都有当地的社会贤达、致仕及尚未致仕的官员为其站台,极力证明该药的神奇,甚至连烽火台这样紧要的所在也站着几个戎狄和猃狁之人,宣扬神农神药的好处。但是在不久,神农氏药材多半是以次充好的消息传播开来,舆论哗然,很多人大呼上当,为此荣夷公以朝廷的名义为神农氏辟谣,说这是有人恶意毁谤,但是几个乡下人服了神农氏神药鼓肚而死,证实此事不是谣言,于是这一条消息更广泛的传播,神农神药生意大受影响。

  荣夷公遂以朝廷的名义,再次禁言,但是此事不同于垄断山林川泽,大家的利益虽然受到剥夺,但是并不会直接受害,所以禁言令不大起作用,大家还是说神农氏神药坑害百姓。因此他又下了一道更严厉的命令,胆敢有人“毁谤”神农氏及朝廷者,掌嘴打板子,于是全国一片掌嘴声和打板子声,此起彼伏,很多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满地找牙。

  禁言加上掌嘴打板子使得神农氏假药再度泛滥,全国烽火台和所有的宣讲台都在为神农氏假药做宣传,荣夷公家族的垄断更是无所不至,这激起了国人的更多不满,掌嘴打板子也不管用了,大家批评的矛头直指纵容荣夷公神农氏的当今天子,但还仅仅限于指责,这自然并不能引起自以为一贯正确的厉王陛下的重视,于是神农假药畅销无阻,荣夷公家族垄断照旧。

  然而,召公是开明派,愿意倾听来自民间的声音,他感到人民的愤怒是向统治者发出了反抗的信号,实在非同小可,应该正确面对,切实解决,首先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先劝谏厉王惩治专门坑害国人的神农氏。厉王对召公的规谏早已烦透了,但是还不好撕破脸,尽管心里十分不快,但是嘴上却没有丝毫表现,甚至笑着说召公太过直,岂不闻水至清则无鱼,不要断人财路嘛!

  出于对召公的厌恶,加上荣夷公与他的亲密合作,他不在害怕召公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召公言听计从了,对他的一再规谏当然也是充耳不闻,召公坚持不懈上表劝谏,厉王对召公的不断聒噪不仅仅是厌恶了,而是极度的愤怒,他认为召公明显是不服气自己的权利被削弱,有意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动辄“民不堪命”,以民的代表自居,挟民自重,民懂得什么,多半是召公不甘心被天子高招击败,别有用心的想要鼓动民间不满,卷土重来,重拾自己的权威。

  召公苦口婆心的规谏,不但没有让厉王意识到自己纵容奸商的行为是错误的,最初他认为召公主要是针对荣夷公的,是两派的斗争的常态,这俩死对头对掐都是他乐见的,但是召公不断攻击他的政策,让他非常恼火,加之荣夷公进谗言,让他疑心大起,疑心重重让他再次变成为一个阴谋论者,他确信召公是有计划的煽动社会不满情绪,再次公开挑战的自己的权威,用这样的逻辑推论,他觉得召公是在步步紧逼,企图进一步挟民架空自己,进而取代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好奸诈的诡计,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

  周厉王自认为自己识破召公的阴谋,于是越发的跟召公较上劲了,召公越是劝谏施行仁政,他越要加倍的暴虐,所以他后来不仅不思改弦易辙,而且还变本加厉,不再满足与掌嘴打板子禁言,而是开始公然的抓人,甚至大开杀戒,他认为杀一批,抓一批,修理一批那些愤世嫉俗,到处发牢骚的人,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也警告召公不要有非分之想。

  但是召公哪里知道他有这样的阴暗的心理,所以仍然尽着一个臣子的责任,规谏天子,使得厉王勃然大怒,但是他忌惮召公的威望,还是不敢公开决裂,只有殃及那些关心国事的人,尤其重点抓捕那些受神农假药坑害的乡下人,他动员卫巫成立修理人小组,谈论天子的不是,固然被抓,就是胆敢谈论神农假药坑害人也会不需要经过任何法律程序,直接捕而杀之,于是特务横行,造成了极其恐怖的社会气氛,人民果然沉默了,但是沉默往往是爆发的前兆!

  但是厉王不这么想,他深信,人作为自然界最为欺软怕硬的动物,还不都是怕狠的!果然,一顿狠狠的修理,谁还敢罔议国事。但是他不知道,虽然的残暴行为在继续,人民对他的指责的声音也停止了,因为在面对杀戮的威胁,只能选择沉默,但是同时人民彻底的醒悟了——不允许说荣夷公垄断,难道连坑害人的神农假药都不能说了,允许到处宣传神农氏假药,坑害死人也不管,还不允许人说说了,合法途径维护权益换来的却是统治者的棍棒和刀枪,作为政府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呢,对于这样的政府还对它抱什么幻想了。它跟我们的矛盾不再是内部矛盾,是敌我矛盾,所以人民对他们共同敌人的愤怒与不满已经上升为敌忾。

  人民沉默了,这是无声地向统治者的宣战,是暴风骤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大家同仇敌忾,因为恐怖的环境,人民不能再将他们对统治者的恶劣行为的不满宣之于口,纷纷谴责批评了,大家只能在路上相遇的时候通过眼神来表达他们对厉王的仇恨,革命的种子已经播下,一场暴动正在酝酿中!

  已经是革命的前夜,周厉王毫无知觉,反而觉得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以前听到的都是批评他的声音,这也不是那也不行,让他觉得自己毫无权威,谁都不服气自己,看来自己的位子是不稳的,所以让感到危机四伏,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好了,经过对反调分子的修理,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威望,周围的人都是夸自己的,颂声盈耳,看来对付老百姓其实不难,只要给点颜色看看就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真正是一劳永逸,于是他愈加迷信高压的政策!

  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是最具权威的天子了,任何人都无法能撼动他的地位了,包括素有威望召公也不能,他觉得自己胜利了,他想看看他的假想敌,有不臣之心的召公拜服在自己脚下认罪乞降的样子,甚至他脑海中一度浮现出了召公痛哭流涕的狼狈状。

  召公是个开明有远见的政治家,他知道一味压制舆论的后果,甚至清晰地可以预测到这样的一意孤行势必会给国家和统治集团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当厉王得意洋洋的来炫耀他已经平息了民怨的时候,召公不仅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诚惶诚恐的祈求宽恕,反而再次祭出那套看似还无用处的理论,努力向他阐述了舆论的真义,尤其对打压言论,剥夺人民的批评权利的后果,并提出了“防名之口甚于防川”的经典理论。对此,召公还发表了一番宏论。

  当厉王得意洋洋地跟召公说:“寡人能奈何得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愚民了,让他们知道诽谤国家领导人是要判处死刑的!”

  召公知道他所说的就是用高压恐怖手段对善良无罪的人民横加杀戮事情。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厉王为什么要变得越来越极端,更加的不会联想到跟自己有关系,还以为只不过是受到荣夷公一干奸佞之臣的蛊惑。他只知道,这样做是不得人心,倒行逆施的,这样下去势必会激起民间的巨大反弹,一旦爆发将会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因此他在情急之下不由的叫声苦,再次向厉王论述了他自己的主张和观点,希望厉王能够采纳他的意见。

  厉王以为召公还不服输,不仅没有跪下来请求他饶恕,反而不厌其烦的兜售他这套没有用的理论,这样的的陈词滥调他听的多了,他压根就不信什么民意,民意有那么重要吗!多少人假借民的名义来实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召公老狐狸当然也不例外!

  厉王认为召公是在更加的肆无忌惮的向自己挑战,于是他想来再来一次更加严厉的警告,所以他大肆渲染自己成功地平息了全国人民的“诽谤”所采用的种种残酷手段,并且暗示这样手段还要更广泛的应用在那些不轨之徒身上。

  召公还是没有感到厉王在跟自己较劲,还是激动地反驳道:“谁不知道您这是在自欺欺人啊,人民之所以停止对您的批评是您动用特务和国家暴力机器的结果,要封住人民的嘴巴比防黄河泛滥更难,黄河决口是因为河道堵塞,结果会造成巨大的灾难,我们只有正确的面对,从根本上排除拥塞而加以疏通才能避免灾难,而一味蛮干只能使灾情更加扩大。作为统治国家,领导人民的一国之君,首先是要给人民充分的自由言论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论是地方小吏还是中央大员,鼓励他们创作和进献讽喻的诗篇,从民间搜集有意义的歌曲,时时吟诵,一者可以促进文艺的大发展大繁荣,再者也可以将民间的声音上达天听,虽然不是问政于民,但至少也是听到民间的声音,对我们以后施政的方向更加明确,使在朝的统治者们拾遗补缺,察非补过,知道自己从哪方面努力,对这些不同形式的不同意见加以整理筛选,研究之后决定取舍,并认真读史,学习前人的施政方法,当然不是全盘接受前人的办法,也是与我们的实际相结合,开会讨论研究之后再决定付诸实施和怎么实施,这样国家光明前途就会愈加明朗,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就变得不远,如果连最基本的发言权都不给人民那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而企图用极端的手段堵住人民的嘴巴,结果不仅徒劳还会自食苦果,自取灭亡……”

  厉王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就已经够有涵养的了,哪里能听的进去,他从来都认为凡是领导就没有错,更何况他还是最大的领导。同时他终于失去了耐心,流露出了对召公的厌恶之情,并公开的斥责德高望重的召公,警告他不要再妄想回到以前一言九鼎的好日子了,要搞搞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你威望再高但也没有我这个天子大,难道你会什么事情都比我正确?

  召公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子原来会这样想,气的当场吐血,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喘过气来,遵循着阴谋论逻辑的厉王,不仅断然拒绝接受召公的意见,还毫不客气的炒了他的鱿鱼罢了他的官,继续实施暴政。

  在没人“聒噪”的情况下,厉王重用荣夷公神农氏等一干奸臣,神农神假药更加泛滥,被骗的乡下人数以千万计,每天都有人鼓肚而死,同时还要很多没有马上死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这样继续了三年,人民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发动针对他暴政的起义,彻底摧毁了他喝人血安享荣华富贵,一言九鼎的迷梦。国人暴动,荣夷公卷包细软带上家小开溜,神农氏丢下不值钱的假药背了金子要逃,最终因为金子沉重,又舍不得丢下一些,所以跑不快,大家对坑害百姓的神农氏早愤怒到了极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家争相上去将神农氏踩做一滩肉酱,骨头皆为齑粉,而厉王这个被人民赶下台的独夫最后人民为他选择了最后的归宿——放逐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