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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蓦然回首家在哪一方


更新日期:2015-05-30 + 放大字体 | - 减小字体 本书总阅读量:

  

  

  (三)蓦然回首,家依旧在灯火阑珊处……

  

  2002年退学后,到外面工作,起初来到中山姐姐那里。人说朋友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手足之情,按理说有个亲人在身边照料,一切会好一点,可恰恰相反,姐妹之情竟是不如朋友间的情谊。

  

  我常生病,刚出来工作,免不了没钱向她要,每次她都很不悦的样子。每回问她拿钱都是鼓足勇气,那感觉就像路边的一个乞丐伸手向路人要钱一样,没有人格和自尊。记得有一次,我又生病了,身上实在没钱了,我不得不祈求她。一阵数落与指责后,她愤愤地说,现在身上没有,明天再拿卡给我。然后第二天,只见她把那张银行卡用力往我面前一扔,口里说着:拿去吧,里面的钱都在那里了,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来找我!那么生硬冰冷的语气。

  

  那一次,我没有用她卡上的一分钱,从那以后我不再开口问她要钱。后来,我辗转到另一城市工作,再也没和她联系了。

  

  我知道,打工的钱来之不易,一分一毛都是血汗钱,可亲情在金钱面前也显得如此脆弱吗?!她也常会说一些我拖累了家人,又出来拖累她之类的话,以至于让我怀疑我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是一种错误,是累人种??

  

  那时我们都在张家边“火炬开发区”上班,她的公司离我公司很近,可每次生病我都不敢叫她,怕又听到她那些和母亲说得相差无几的话。有一次,深夜十二点多,我一个人到医院里输液,针水快打完了,却找不到一个人去叫护士来拔针,是旁边一位叔叔好心帮我叫了,然后问我一个人过来吗?怎不找个人陪同……

  

  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是的,一个外人,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何况她是我姐姐,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血脉相连的骨肉同胞?!

  

  我想起我的一位同学,她姐姐有一种急病,每个月都发作好几次,每次都是她陪着去医院。她和她姐在同一公司上班,她不想走远,她说外人再好怎及得上姐妹间照料得好。我无语,都是别人的好,与我何关,而上天永远不会因为怜悯而停止对一个人的折磨。

  

  2003年临近春节前夕,我出麻疹,很严重的那种。那时是在姐姐同学宿舍里,深夜一点多,我突然间胸闷心难受,脸色青白,四肢无力,吓得老乡忙背起我从四楼宿舍直往下跑。刚到楼下,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一旁值班的保安忙过来扶起我们,旁边店铺里的老板也赶紧把摩托车开过来,二话不说载上我们就往医院走,事后也没要我们钱。

  

  要住院,朋友去交钱办手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躺在那冰冷的推床上,没人理会。像一杯白开水晾在一边,又像是路边的野草,任其自生自灭。也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知道金钱的渺小。在这个社会许多固定不变的体制下,很多时候金钱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

  

  终于办完手续,进到住院间,药水还没拿过来。朋友吓得哭了,打电话叫我姐过来。没多久,她和一朋友一同赶来,第一句话劈头就是“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是被车撞了断手断脚了谁来养你……”那么恶毒的话语,竟是从我的亲姐姐口中说出!还是担心?是这样表述的吗?!我想,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和计较些什么了,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要人扶着上洗手间。

  

  吊了一天的药水,感觉好点了,昂贵的住院费用不允许我们多呆一刻,第二天中午办出院手续。姐和朋友回家了,我不想回去。那时以为病情会慢慢好转,没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在外面一走,经风一吹,立刻又复发了,脸上身上也浮肿起来了。在这个到处洋溢着新年气氛的年末,我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蜷缩在街头的某个角落。朋友们一个一个都回家了,老乡也回去了,我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不敢进大医院,到那些小门诊,别人都不敢用药。我曾到此前就诊过的“中山火炬开发区医院”里跪着哭喊问拿一种叫“安乐死”的药,别人当我神经病。大概我就是一个“瘟神”,人见人怕的那种。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书上学过的一篇文章《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那个腊月的的寒冬,在那个热闹的大年初一的夜晚,她就这样用一把火柴的余温度过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然后带着笑容满足地离开了,可我连可以取暖的火柴都没有。会否天堂里也有一双温暖的手在等着我,带我离开这人间劫狱?!

  

  那一刻,忽然好希望父亲能泉下有知,带我走。

  

  也许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也许是不甘心,我拔通了家里的电话,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家里人很是心急,姐姐虽又少不了一顿责骂,但后来还是叫当地一位朋友连夜坐车送我回去。那是年三十的前一天,车费已涨到最高。中途转了好几趟车,天又下起了雨,身上的钱也用完了,到县城时让亲戚大伯送来车费。没有班车,坐摩托车回去的。我不能吹风,就用雨衣盖住脸手凡能露在外面的地方。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在外不归家?我看不到东西,只感觉到车子在飞快地转着。心情却是异常平静,没有一点害怕。那时就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大概也正是靠着这种信念让我坚持了下来。

  

  一个多钟的旅程,到家乡了,那种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终于明白什么叫“叶落归根”,就是这种感觉。就算家乡再不好,可在我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总会愿意回到那里去,因为那是生我们的地方,我们的根所在。我们的灵魂自然也要回去,不能在外面游荡。

  

  远远地,看到家门口的灯还在亮着,我心头一阵温暖。大家都没睡,都在牵挂着我的安危,我第一次感到家的温馨。然后得知他们接到我电话时焦急担心得很,四伯买回来的许多年货都想要把它扔掉,根本就没心思再去想什么过年了,母亲也不停地掉眼泪。我心中却没多大感动,除了歉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许我的心早已麻木,在他们之前一次次的伤害中。只是,当我蓦然回首时,却发觉,家!依旧在灯火阑珊处,在我的内心最深处……

  

  

  (四)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和华丽的地方……

  

  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身体渐渐恢复。年后不久,我准备出去。四伯不让,他说,宁可让我在家养我一辈子,也不想这么为我担心操劳。我笑笑,一种凄楚的笑,很坚决地否认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知道四伯是担心我身体,可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我还那么年轻,有我的梦想和人生追求,怎可一辈子呆在家里做一条寄生虫?那样的人生又还有什么价值与意义可言?哪怕在外面要经受多少的风吹雨打我都不怕,也比这样活着强!我坚持要走,四伯不给钱,他是想以此种方式让我留下。我便向朋友借,最后他还是给了。临行前又叮嘱了一些照顾好自己的话语,说得我很是心酸难过。

  

  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我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和附近的医院熟悉,吃药打针于我是常事。在外钱本就不好赚,而我又常常生病,一进医院就免不了要大出血一次,生活可想而知。有句话说得真对,“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可以没钱,什么都可以有但不可以有病”,而我是两者并存。也因此,我从未给家里寄过钱,这是我心里最大的心结,我一直都觉得很惭愧和歉疚!

  

  因身体缘故,我常常换工作。许多时候我不是不想去做好,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05、06那两年好像好些了,生病次数少了,原有的一些疾病也不知什么时候丢失了,就是体质太弱,精神差,身体抵抗力也差,怕冷,平时有点流感自是少不了我份。但比起从前毕竟要好得多,大概上天折磨人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吧!我的生命能维持到现在是一种奇迹。

  

  我很少回家,每次回去总少不了他们那千篇一律的数落,说某某的孩子又寄了多少钱回去,说我们没出息之类的话。这是实话,可我听了却免不了难受。我也不想呀,假如我身体不是这样……

  

  其实我们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差,在村里也算不错,有彩电音响煤气电话热水器卫生间都有,基本上能丰衣足食,当然这少不了四伯的功劳。家里种一点点田,养猪养鸡,除了种田下地,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空闲的。我相信比我们家条件差的有大把,比我不会赚钱的也有,可就很少听他们父母如何地数落和催促,只会常叫他们回家,就算没车费也要寄钱给他们,只要孩子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愿望。那首歌唱的,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对吗?!

  

  逢年过节,别人一家都欢天喜地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而我们家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不是数落这个就是贬斥那个,那样子好像我们都是“讨债鬼”,就没听过几句问候与关心的话语。过年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得一点不存。

  

  一年到晚,在外面受伤了,走累了,想回家歇歇,却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温情和安慰,这样的家回不回又怎样。倒不如一个人在外漂泊得好,起码不会有人触痛心中那尘封的伤口。于是,每年临近春节,工友们纷纷讨论着回家的话题,我只是在一边旁观。回家,于我是种奢侈。

  

  在外的日子里,我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即使打也只是客套的几句问候,一问一答式的交谈。我不明白,为什么别的母女关系可以那么好,可以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可我有什么心里话就从不曾和母亲说得来。有时受了委屈伤害,我也多么想靠在母亲怀里痛痛快快地哭诉一场,可我做不到,母亲也不可能体会。我在外面也有碰到不少长辈,她们总是那么慈祥可亲,把我当女儿一样看待,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可我和自己的母亲却形如陌路人。有一次,我们甚至在电话里差点争吵了起来,那时因为生活种种不如意让我忍不住提起往事,说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是有点太冲动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再怎么样她也是我母亲呀,我有何理由指责和批判?然而母亲的回答却让我更失望,我以为她多少会有点良心发现,可她却在那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花钱供你念书,你还想怎样……”我的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悲哀!作为母亲,她永远都不知道儿女需要的是什么,她以为把我们生下来养大对我们就是最大的恩赐,可事实上我们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这些,更重要的是一份“亲情”。

  

  还记得有一次大年三十的晚上,深夜三点多,弟弟刚从外面坐长途车回来,刚进门口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追着弟弟要他偿还之前借她的二百块钱,没有一句问候和关心。当弟弟把钱交到她手中时,我看到她脸上那种极其恐怖的笑容,一种满足带着点得意的神情。她有没想过,弟弟刚坐车回来的疲累,奔波一天的劳碌,有没会心疼自己的儿女?!

  

  母亲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常会自言自语的那种,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会泯灭了她对儿女的爱吧。曾看过这么两个真实的故事,有一位母亲,天生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她什么都不会,可但凡儿子的事情却做得有条有理从不糊涂,甚至为了给孩子摘他喜欢吃的野果而摔下山崖,从此再也不能上来了。还有一位疯娘,有一天房屋忽然倒塌,把大家压在底下,在孩子面临生命危险的关键时刻,她却如常人般镇定自若,用双手拼命疯狂的扒残垣、瓦片和泥土,手肿疼起来,鲜血直流,依旧不曾停止,直至最后终于挖开一条生死之路,把孩子给救了出来……是的,母爱是一种天性,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不会因人而异,哪怕就是疯子痴呆也不例外,何况母亲在生活中还算是一个正常人,怎会做到这般?!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像科学家也难以解释文中“母亲”的举动一样。

  

  也还记得有一朋友得知我的事情后,曾说过一句话“太可怕了”,那情形让我联想到一个词“魔鬼”,因为只有魔鬼才会这样形容的。她有一个条件很好的家庭和疼爱她的父母,她说如果是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的,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过解脱,可每次我都说服自己去坚持。也许我失去得太多,可我也收获了许多。虽然我缺少亲情,可我身边从不缺乏真情。亲情一步步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是人间真情让我一次次重燃生命的火花。我一直都很感激那么多相识或不相识在身边默默关爱着我的人们,就为这些期待和友爱的眼神,我怎能放弃?!

  

  也许我是不幸的,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面,但我又是幸运的,能遇到那多爱我和让我值得爱的人,这些“爱”足可取代亲情温暖着我冰冷的心田和牵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也知道,身边许多人总是有意无意地逗我开心,想让我变快乐起来。只是他们不会明白,我身上背负的东西有多少,我心灵的创伤有多深。我不是不想笑,而是我真的笑不出来。微笑背后若全是心碎,做人又何必撑得如此狼狈?何况,就算我故作的坚强与洒脱,别人还是同样看得出来,我的心事从来就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因为家境的缘故,我从小就形成了孤僻内向多愁善感的性格,这让我在以后的求学生涯乃至步入社会后很难走进别人的世界,融进别人的生活里。我常说自己和别人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他们又怎会懂我伤悲?对于旁人友善的眼神和关心的询问,除了在心里满怀感激与歉疚,我什么都不能说。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底下,造就了我坚定的信念和非凡的毅力。生活,总有那么多的辛酸与无奈,而对于像我这么一条生命其中艰难困苦更是无法想象,可我从未退缩过,也从未想过要放弃。每逢我快要走不下去时,我总会对自己说,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会走不下去的呢?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我相信终有一天会苦尽甘来,只要真心对待坚持不懈。就是靠着这种意志和信念,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也是在这样的情形底下,我变得如此的敏感和易受伤。看到一些和家有关的电视或文字都会让我触景伤情,潸然泪下。听到别人说起家中的事情,我也会在一旁默默地流泪。还记得那次看《妈妈,再爱我一次》时,我的泪水从一开始到最后流个不停……

  

  因为这个家,我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到后来,是欲哭无泪的那种。也许我的泪水早已流尽。

  

  2006年,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到来了,工友们都纷纷回去了。大年初一,我一个人在饭店里吃快餐。湖南卫视凑巧正插播到那段孤儿院里的篇章,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一群孩子奔跑在草地上,背景音乐是:哪里有我的爸爸妈妈,看着我奔跑,看着我长大……

  

  我的泪水当时就下来了……

  

  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漂流的日子,我以为我早已经把那个家彻底给遗忘了,以为我再也不会为家里流一滴眼泪。可是,在走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在看尽了人世间的沧桑之后,却发觉,家依然是我心中不变的牵挂,是我心中永远的疼痛!我还是如此的脆弱,任何一点的触景生情都能牵动我心中对家的那份情怀。原来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家的追逐,许多年以后,家依旧是最能触动我心底那根敏感心弦的心灵烙印呀。

  

  终于明白,没有家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即使长大了也有一颗残缺不全的心灵;

  

  终于明白,没有家的孩子,永远都有流不完的泪水;

  

  也终于明白,无论是现在,以后,或者若干年后,也许我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生我养我的那个家是永远也不会因此而丢失,就如出嫁的女儿总会回娘家一样,而我注定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一直很喜欢潘美辰那首《我想有个家》,听着听着忍不住总会潸然泪下:

  

  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她),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五)哪里有我停靠的边岸,何处是我避风的港湾……

 

  人,都是有人格和尊严的!

  

  我曾说过,以后就是饿死病死在外面也不会回去乞求他们,我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可2005年还是回去了一次,补办身份证。在家里呆的几天,他们天天买很多菜或杀鸡杀鸭,我吃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其实,我从来就不曾奢求他们能给我们多好的生活条件,从来都没想过,我要的只是一份亲情,一份“嘘寒问暖”,就此而已,难道这于他们而言就真那么的难吗?!

  

  我有个同学,和我一样,年幼丧父。她母亲对她很好,像宝贝一样地宠爱着,兄弟姐妹间也是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甚是融洽。她从小都是一副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样子,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人,让人羡慕。是的,她有亲情,有一份如此浓厚的母爱,还有什么不可克服和超越?我和别人所不同的,只是缺少爱,人世间最伟大的亲情的力量。

  

  曾经看过这么一篇文章,内容为,一小孩因一次灾难不幸成为残疾人,长大后在老师和同学们的鼓励与扶持下,与命运勇敢作斗争,刻苦学习自强不息,成为大家眼里的好学生。可一回到家里,父母和家人却总是给他以冷眼与耻辱,让他刚刚在心底里重建起来对生活的勇气与信心一次又一次丧失。最后一次,他终于忍受不了父母的鄙视与冷漠,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结束了自己十九年的生命。临走前,给父母留下一张纸条:我可以在别人的歧视中存活,但却受不了来自你们的冷漠……是的,灾难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性的冷漠,足可葬送掉一条生命!而亲情的冷漠,更是其中最难以承受之重。也许我们可以没有友情或爱情,但绝对不可以没有亲情。亲情,足可弥补这一份空白。母爱,可以创造一切奇迹,而我没有。

  

  一个家庭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往往起着很大的决定性作用,甚至决定其一生的命运,一个健康快乐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和一个在孤苦冷漠中长大的孩子就是有着天壤之别。也许,有的人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有阴影的,不可改变。像我一样,注定是家庭底下的牺牲品。

  

  那一次,母亲叫我多玩几天再出去,我心里却恨不得早点走人。我想,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情让我害怕吧,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是那种心特软特易被感化的人,永远都是在理性与感性的思维中挣扎徘徊。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那天中午,我在房间休息,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他们又在说了,我就仔细地听着。除了说工作上的,还有谈婚论嫁方面。像列罪状一样地数落着我们三姐妹种种的不是,贬得简直就是比地上的野草还要一文不值,重重挫伤着人的自尊心的那种。

  

  就在我的心将要慢慢融化的时候,却听到他们这么一番对话,我的心倾刻间又沉了下去。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孩子再不好在父母眼中也总是最好的,孩子犯错了父母可以打但绝不允许别人打自己的孩子,否则要跟他们拼命,而他们怎么就总拿一根鞭子在抽打着自己孩子的心灵?!

  

  把手续办好,我就出去了,没有一丝依恋。是四伯送我到公路坐车,临上车时,他问我有没车费。我心头忽地一酸,满怀愧疚,我让他操心了。

  

  生活,没多大变化,又开始了以住的奔波与忙碌。很少打电话回去,不知该说些什么,该怎样说。我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又不想他们担心,干脆就什么都不说。

  

  2007年农历七月十四,我打了个电话回去。母亲叫我回家过节,我随便说了句来回要那么多车费,一个借口而已。母亲却说四伯让我回去,他给车费我出来,我心里一阵愕然和震惊。向来,我很少和四伯通电话,偶而也就那么几句生硬客套的问话。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原来在四伯心里,他从不曾表露过对我们的关心、担忧和牵挂,就像我也从来不会轻易对他表示过多大感激和关心一样,都是放在心里或是拉不下那张面孔,其实在他心里比谁都要担心我。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个家,我是决计不会再回去的了,与其说是我在惩罚他们,倒不如说是我无法面对这份迟来的亲情。在这个心灵寒冬的季节里,已经有太多的东西无法重新拾取。我也没有了资本再去重新开始,甚至连去爱人去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都没有。也许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累赘,只会拖累人,我不想再去害人。

  

  别人并不知道我在家里经受的这些,包括姐姐和弟弟。我曾给姐打过一次电话,她也曾说过不知道我身体怎会变这样子。是的,她怎会知道?在我念书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赞成我读书,也没寄过多少钱回去支持我念书,甚至还一味说风凉话,常在我面前絮叨着某某没念多少书又当了老板经理,赚了多少钱的话语,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干脆不要念了,浪费钱,身为兄长怎会这般教唆自己弟妹?出到外面工作,她也常会说着,女人只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就够了,想那么多干嘛,对我在感情方面的执著很是不理解甚至不屑。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之世俗和势利起来,把钱财看得那么重。无可否认,“金钱”是很重要,但我始终认为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亲情、真情,而我们更不应让金钱把人一些本性上的东西也给磨灭掉。她后有为工作上的事情叫我过去看看,我口上虽没答应可心里还是蛮感动。可后来只要一谈及钱的问题,她立刻就会来个360度的大转变,说着极其尖酸刻薄的话语,让人听了心里就难受。金钱?亲情?我只想笑。她说得对,我是没用,连自己也照顾不来,拖累别人。她骂得对,我是自作自受。她说我总不听她的,可有些东西她不懂,我也不想说。

  

  这些年来,我早已学会了独立。我做什么事完全按自己心中意愿去做,谁也管不了我,这是与我的家境分不开的。从小到大就没人关心过我的成长,甚至我的生死都与人无关,我已习惯了一个人走自己的路。我的电话号码家人都不知道,包括一些不想过于联系的朋友,一旦被得知,我会立刻换号码。我怕被人骚扰,也或者是我的心已太累,不想知道得太多,我承受不起。有时候,真的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求得片刻的安静,可天大地大,哪里又会有那么一个地方?!

  

  记得姐曾在信息里骂过我忘恩负义,是吗?也许我是做得绝了点,可我也不想。如果我真是一个狠心绝情的人倒也好,偏我又做不到,拿不起也放不下。我常会在亲情的去留中矛盾争执,不知何去何从……

  

  我就这样继续着一个人的漂流,偶尔也会打个电话回去。每次就是问候和叮嘱他们保重身体的话,母亲也是问我身体怎样,说着要注意之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就说还好,一切都好,还有就是叫他们相互忍让一下,不要总是吵闹不停。其实这些年来,我也基本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了。也许那是另一种爱的表达方式吧,他们习惯了,不吵生活反而过于冷清,不自然。最起码在没有儿女在身边的日子里,还可以用另一种声音来代替“欢声笑语”驱散一屋子的冰霜。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就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内容,除此之外,没别的。

  

  可是,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停止过自责。我知道,我欠他们的,这养育之恩,哪怕只是物质上的,我也永远偿还不清。他们也年迈了,每每想起,我都会特别地心酸。尤其是四伯,他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可我们给予了他什么,还要他为这个家操劳,为我们担心牵挂。姐姐年纪不小了,还未谈婚论嫁,弟弟身体也不好,没什么作为,而我更是祸害一个,这些都让家人放心不下。母亲和四伯身体都不怎么样,我不知道这个家怎会变这样子,而我却如此无能为力。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那个家仿佛不属于我,真的不属于我。算命的人曾说过家里和我有冲撞,我在家呆着就会生病。而自从父亲走后,我就害怕呆在家里,害怕一个人睡,怕黑。白天,一个人呆着,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在外面别人不经意间叫我一声,也会吓我一大跳,我的心竟脆弱到这种地步。

  

  还记得那次四伯生重病的时候,同样地看到亲人朋友们在忙碌不停的身影,我又想起了父亲走前的那段日子,竟是如此的相似,家里又恢复了一种异常之压抑与阴森的气氛。那几天,我也是睡都不敢睡,仿如有什么要发生一样。这个家如再发生些什么,我的心真的再也经受不起了。

  

  在家里,让我有种不安稳的情绪,有种想逃离的感觉,那是一种折磨。我更害怕生病时的那种孤独无助,在外面就算苦点累点,可起码还会有人关心我珍惜我,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与可贵,可在家里,没有。可,除了家,哪里还会有我停靠的边岸,何处又会是我最有力的避风港湾?!

  

  也许,我是注定了要一辈子不停地漂泊流浪,是宿命……

  

  

  (六)家,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帐,今生要如此惩罚折磨我。我曾不止一次地在佛前祈祷,今生能给我片刻的安宁,我愿意用来世交换,为我的过去赎罪。可,这似乎也是一种奢求。我不相信命运,可在种种际遇面前,却让你似乎不得不怀疑。也许冥冥中真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主宰着一切,上演着人间种种悲欢离合,就如家永远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痛一样。

  

  我知道,也许他们已经有所后悔了;我也知道无论他们曾经如何对我,我始终是他们的女儿,是他们心头最大的牵挂,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只是——

  

  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当你拿着一把刀把一个人砍得千刀万剐之后,再想方设法地修补护理,即使能够恢复原样也会留下疤痕,是永远也无法彻底愈合的伤口,某天一旦不小心牵动便又会引起椎心刺骨的疼痛。我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千年冰封的寒霜,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融化。

  

  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我不应怪责他们,对他们,我也早已没有了怨恨,或者说我用一种理解的眼光原谅了他们。父母终究是父母,就像做儿女的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都是可以宽恕的,不是吗?可我依然无法做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无法忘记曾经所经受的一切。就如电视《情深深雨朦朦》中依萍对书桓所说的一番话,我的记忆里全部是痛苦,我怎能快乐得起来?而别人又怎可在自己脑海中动一刀,把所有东西都去掉,从此就什么忧愁烦恼都没有了?我真的也很恨自己没有这么博大的胸怀高尚的情操去忘却去容纳这一切,真的!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吃一种药让自己失忆,然后重新以一种面貌面对他们,可这是不可能的。曾经发生的一切仿如昨天历历在目,而由此给我留下的从身体乃至心灵上的后遗症还将继续延续到我以后一生一世每一个清醒的日子里,时刻都在牵动着我的伤口。教我如何遗忘?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是的,这一路亲情已经折磨得我够累的了,真的!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受了二十多年;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不是她亲生的,起码这样,我可以给自己一个很有说服力也容易让自己接受的理由;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情愿我从来就不曾知道亲情为何物,那么我就不会期望,也不会有失望……

  

  从小到大,我不知吃了多少药,可以用几车几车来算计,身上不知扎了多少针,血管都要僵化了。身体与心灵的伤害和折磨,这一路血泪我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而这些都拜我亲生母亲所恩赐!别的孩子都有亲人一路的鼓励与支持,而我没有;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早早安排好一条平坦的人生道路,而我没有;别的孩子都能享受阳光的淋浴与清风的洗礼,而我没有;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在身边遮风挡雨,而我没有;别的孩子受伤了疲倦了都有一个港湾可以停下歇息,而我没有……什么都是注定一个人独自承担,永远都是一个人在这花季雨季交加的季节里默默地艰难地摸索前行……远方的岁月里遗留下来那个沉痛的伤疤时时都会在隐隐作痛,甚至随着生活的风霜更加变本加厉,牵扯着我最敏感的神经不可遗忘,那是永远永远也无法彻底愈合的伤痕……

  

  有时候,我真的好想亲口问一下母亲,当初为什么要生我?生下我为何又要如此对待?为何对一条生命如此不负责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母爱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即使长大了也有一颗残缺不全的心灵;

  没有母爱的孩子,永远都是另一个星球里的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没有母爱的孩子,生命注定要以一种扭曲的形态顽强地生长;

  

  没有母爱的孩子,生命必定是个悲剧;

  没有母爱的孩子,生命是种缺陷;

  没有母爱的孩子,生命也是种错误……

  

  没有家的孩子,永远都是风中萧瑟的落叶,无处可藏;

  没有家的孩子,永远都是雨中飘零的花儿,无处可躲;

  没有家的孩子,永远都是岩石边上生长的壁松,势必得饱经风霜磨练才能挺直腰杆;

  

  没有家的孩子,永远注定只能以一个旅行人的身姿向前,不可回头也不能后退;

  没有家的孩子,如河面上飘浮的一叶浮萍,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真正的归宿;

  没有家的孩子,是不应该生存于这个社会的,不属社会的一分子;

  

  没有家的孩子,是没有哪里会接纳的;

  没有家的孩子,生命是种悲哀;

  没有家的孩子,生命同样是种错误……

  

  家,我心中永远的疼痛!!!

  

  蓦然回首,家在灯火阑珊处,在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