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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卫斯理系列)(15)

时间:2012-08-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倪匡 点击:

    “他……他们。”
    “叫他们把他们的爸爸带到你面前来,让你看看。”
    “他们说……他们的爸爸……全在山上,他们的爸爸,全是了不起的人物……”
    “不,他们没有爸爸,没有人有爸爸,山上……有很多人,可全不是任何孩子的爸。”
    “妈妈,是不是……我的爸爸,也在山上?”
    “不,你没有爸爸。”
    “我……为甚么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三、不听话的小女孩小女孩不听妈妈的话。小女孩自己在想:人家都有爸爸,他们的爸爸都在山上。我一定也有,一定也在山上。
    她睁大眼,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在想着,想着想着,她就相信了自己的结论。
    她悄悄坐起来,向左边望了一下,在铺着干草的木板上,她妈妈蟋缩着身子,看来已经睡着了。
    小女孩的动作如幽灵,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这对于她来说,显然十分习惯,证明她曾不止一次用这样的动作偷偷出去而不被她妈妈觉察。
    当她推开那用硬纸拼成的门时,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她身子闪了一闪,就闪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闪了出去之后,她的妈妈就缓缓伸直了身子,而且转过身来面向着门。
    外面的月色可能极其皎洁明亮,而棚子又到处全是大大小小的隙缝,所以月光可以毫无顾忌地射进来,把黑暗的棚子割成许多块。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恰有好一片月光,映在她蜡黄的、瘦枯的脸上。脸是呆滞木然的,一双大眼在这样的一张脸上,也显得格外地大,眼珠几乎凝止不动,只是定定地望着门,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神情之中,猜到她在想些甚么。
    四、小女孩上了山小女孩出了棚子,山脚下有不少这样的棚子。外面的月色果然极好,抬头遥望,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山峰,一个压着一个、一个比一个更高。
    小女孩平时悄悄出来,最多只是为了去逗一窝才出生的小狗玩,或是爬上树去,找到了鸟窝,掏出鸟蛋打碎了吞下去。
    她知道孩子是不能上山去的,可是今天晚上,她却决定要上山去,为了她心中一个庄严的目标,她要上山去。人人都有爸爸,爸爸在山上,她就要上去找爸爸。
    她坚决地向前走着,不多久,就开始踏上了通向山上的那条小径。有两头野狗。看来不怀好意地跟着她,发出呜呜的低吠声,她拾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又时时转过身来,蹲下身子,使野狗不敢太接近她。
    于是,她成了上山的小女孩。
    不多久,上山的小径就不是那么明显。她要用树枝拨开长到她腰际的野草,才能肯定自己还在上山的途径上。在月光下,就算她不拨动野草,在黑黝黝的野草丛中,也会有绿幽的闪光,那种闪光一闪一闪,有时只是一小点,有时是一团,看起来幽秘而诡异,而当她一用树枝拨动草丛之际,那种闪光就会散开来,一点一点、一朵一朵地浮开去,在浮开去的时候。仿佛会带起一下叹息,或是一阵呜咽,一种极度的不甘心,一种极度的冤屈。
    小女孩对这种闪光并不陌生,她知道这全是一根一根形状不同的骨头所发出来的。男孩子喜欢捡了一根骨头,小心地在石头上磨了又磨,然后趁着一个最黑暗的晚上,挥动它,它就会发出那种微弱的、绿幽幽的光芒来。像是一个幽灵在泣诉,何以会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枯骨。
    人变成枯骨的原因在这里有无数个,没有人会去深究,这里本来就是活人随时会变成死人的所在——有什么地方不是那样呢?到处全是一样的。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这里长大的孩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她甚至一脚踏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拨开草丛一看,看到那是一双被野狗啃去了一半的手,也不会因此多眨一下眼睛。
    她终于来到了一块大岩石下,前面看起来已没有了去路,她抬头向上望,上面有灯火在闪耀,也有人声传下来,那是听来粗豪的人声,男人的声音。
    她知道,所有的爸爸全是粗壮的,看起来和孩子以及女人完全不同的男人,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声音来。
    她陡然感到了异样的兴奋:她的爸爸可能就在上面,就在那块大岩石上面。
    于是,她昂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她所能,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气力,双手紧握着拳,双臂先向上举,然后又用力向下一沉,同时,腰也向下用力一挫,叫了出来:“爸爸!”
    五、寻找女儿的妈妈山头上的男人,看起来一个一个都不像是人,而只像是一种稀奇古怪的野兽,没有人知道他们为甚么会变成那样子,只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在山上较平坦的地方,搭着许多就地取材,用树木和棕榈树叶子搭成的棚子,棚子前的空地上,照例有着篝火堆,风过时,火堆的火苖会向上窜,灰烬会旋转着向外移,一直到飘散消失为止。
    火堆上有着许多各种野兽的尸体,有的已经烤熟了,发出诱人的香味;有的鲜血淋漓,才被剥了皮放在火堆上。
    围在火堆边上的人,毫无例外地每个人手中都有雪亮锋利的小刀,用来割下烤熟了的、或是半生不熟的肉,塞进口里,和着能令人全身灼热的土酒,用力咀嚼着,然后又努力吞下去,用以维持他们的生命。
    有好多男人围着她,可是那些围着她的男人,虽然努力挺胸突肚,有的还举着手臂,但是看起来,没有一个比她更高。
    她反倒显得身形有点伛偻,虽然她这个年纪上只怕还不到三十岁,是不应该用这样的姿态来站立的。
    她的声音像是从什么机器中挤出来的一样:“我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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