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lie走的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都在议论这件事。一个屋子六个人。不是比我小一些的就是年龄要大得多的同事，她们脸上并没有悲哀的神色，只是很好奇的你一言我一嘴的谈论兼打趣着。譬如那个同性恋不是有很多钱吗？譬如他干嘛要跳楼呢？把栏杆撞断了还得赔。同事里还有一个和我同岁的女人。我一直以为是很不解风情，似乎从不大听歌或者电影的那种。很沉默的坐在我的身后。报纸来了之后就赶紧跑过去翻看。然后什么也没说。阳光从窗户很温暖的照进来。明亮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沉默着，那一刻我突然感觉与她离得很近。
也许和她也没什么不同吧。若不是哥哥在那个夜晚从二十四层的楼上纵身一跃的话，我和我的很多朋友可能永远只是当他做一个偶尔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偶尔在录音机里听他的老歌会一边拖着地板一边跟着哼唱，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他的照片的时候感慨一声他老了，我们也老了，仅此而已。我是一直知道他的痴的。知道他是追求完美的人，知道他有奋不顾身的爱情，也知道他的善良。但总想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岁月，痴又能痴到几时。等到韶华已逝，什么都追不到的时候，他自然是会放弃的，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混混然的了此一生？
然而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这个世界整个的错看了他。原来他永远不会是苟且偷生的十二少，他是那为了这痴狂可以拼却一生的程蝶衣。纵使这世间所有人都懂得了要学会改变，要学会妥协，要学会适应，独独他是学不会的。他是戏痴，也是情痴，他把这个世界爱了又爱，爱了又爱终究是落了一场空可还是不肯放弃。段小楼说：蝶衣，你怎么就不懂呢？那男人，终究在岁月的折磨之下没有了昔日的霸王气魄，变成了一个胆小懦弱的俗物而已。而他，当他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奋不顾身的去争取的东西也不过是梦境一场的时候，索性变成了一只蝴蝶，纵身一跃，飞入到这茫茫的黑暗中去了。
可是真想告诉他啊，这个世界是没有完美的，不如和我们一样就这样活下去吧。然而每每的想起程蝶衣的那句话就总会觉得无言以对，
她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的吗？
一辈子，谁能真的陪他一辈子的痴狂呢？这俗世，这尘嚣，谁又敢陪他一辈子的痴狂。想来爱他的人，心中大抵都是会有几分痴的吧。只是在年少轻狂的岁月只后，无人再能做到这奋不顾身的四个字，才反过来让我们对他如此的心疼。看着他艺海沉浮，看着他情路坎坷。看着他梦想破灭。看着他那对这个世界痴情了四十六载的灵魂，魂飞魄散。
他终于永远完美了，他也终于永远不老。然而这世间的痴狂，从此刻起，我们再也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