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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二·志铭八首

时间:2014-03-20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曾巩 点击:

曾巩集(全文在线阅读) ●卷四十二·志铭八首


【虞部郎中戚公墓志铭】
  余观三王所以教天下之士,而至于节文之者,知士之出于其时者,皆世其道德,盖有以然也。去三王千数百年之间,教法既已坏,士之学行世其家,若汉之袁氏、杨氏、陈氏,唐之柳氏,其操义风概有以厉天下、矫异世否邪?以予所闻,若宋之戚氏,其事可以次叙焉。公其世家子也。叙曰:公,宋之楚丘人。大父讳同文,唐天?元年生,历五代入宋,皆不仕,以文学义行为学者师。殁,其徒相与号为正素先生。后以子贵,赠兵部侍郎。考讳纶,事太宗、真宗,以贤能为枢密直学士,与其兄职方郎中维以友爱闻。祥符、天禧之间,学士以论天书绌,而郎中盖亦举贤良不就,以为曹国公翊善,不合去。盖其父子、兄弟之出处如此。学士后以子贵,赠司徒。公讳舜臣,字世佐,司徒之少子也。恭谨恂恂,举错必以礼,择然后出言。与其兄某官舜宾、某官舜举,复以友爱能帅其家,有先人之法度闻。自天?至今,百有五十余年,天下六易,士之名一能,守一善,或身不终,或至子孙而失者多矣,而戚氏之世德独久如此,何其盛也。然世之谈者,方多人之へ子忄佥孙,隆名极位,世世苟得者,以为能守其业,是本何理哉!公少以荫补将作监主簿,然三十犹在司徒之侧。司徒终而贫,乃出监雍丘税,又监衢州酒。迁知舒州太湖县,兼提举茶场。治有惠爱,民乞留,诏从之。复三年,乃得代。献诗言赋茶之苛,岁用万数,愿弃勿采,以感动当世。归,监在京盐院,言盐之利宜通商,听之。出通判泗州,能使转运使不得以暴敛侵其民,而民之养其父者得以其义贳死。又通判濮州,当王则反于贝,濮民相警且乱,公斩一人摇濮中者,惊乃止。已而提点刑狱以为功,得改官,公不自言。转知抚州,其治大方,务除苛去烦。州之诡祠有大帝号者,祠至百余所,公悉除之,民大化服。徙知南安军,至,未及有所施为,而公盖已病矣。以皇?四年六月七日卒于官,年五十有七。自主簿凡十一迁,其官至尚书虞部郎中。公濮州之归也,以其属与公之配陈氏,凡十三丧,葬宋之北原。皇?六年正月八日,公之子师道遂以公从陈氏葬。

  戚氏者,卫之大夫孙文子,食于河上之邑曰戚,为姬姓之后,至后世失其所食邑,而更自别曰戚氏。汉有以郎从高祖封临辕侯者,曰戚鳃,鳃侯四世而失。梁有以三礼为博士入陈卒者,曰戚衮,衮称吴郡盐官人。侍郎之曾祖曰远,祖曰琮,父曰圭。其谱曰:琮自长丰之戚村徙居楚丘,故今为楚丘人。此戚氏之先后可见者也。观公之守其业者,可以知其恭;观公之施于事者,可以知其厚矣。然人亦少有能爱之者。盖世之为聪明立声威者,虽荒谖悖冒无不遇于世。至恭让质直不能驰骤而遇困蹶者,独不可称数,余甚异焉。夫赴时趋务,则材者固亦重矣。而立人成俗,则洁身积行,是岂可轻也哉?然时之取舍若此,亦其不幸不遇,处之各适其理也。铭曰:

  隆隆戚宗自姬出,临辕盐官辉名实。侍郎家梁自祖琮,违世恬幽树儒术。司徒郎中艺且贤,诋符绳公事魁崛。恂恂南安得家规,庄容毖辞若遵律。盛哉世徽后宜闻,刻铭方珉告幽室。

  【戚元鲁墓志铭】

  戚氏宋人,为宋之世家。当五代之际,有抗志不仕、以德行化其乡里、远近学者皆归之者,曰同文,号正素先生,赠尚书兵部侍郎。有子当太宗、真宗时为名臣,以论事激切至今传之者,曰纶,为枢密直学士,赠太尉。有子恭谨恂恂、不妄言动、能守其家法、葬宋之北原、余为之志其墓者,曰舜臣,为尚书虞部郎中。元鲁其子也,名师道,字元鲁。为人孝友忠信,质厚而气和,好学不倦,能似其先人者也。盖自五代至今百有六十余年矣,戚氏传绪浸远,虽其位不大,而行应礼义,世世不绝如此,故余以谓宋之世家也。元鲁自少有大志,聪明敏达,好论当世事,能通其得失。其好恶有异于流俗,故一时与之游者,多天下闻人。皆以谓元鲁之于学行,进而未止,意其且寿,必能成其材,不有见于当世,必有见于后。孰谓不幸而今死矣!故其死也,无远近亲疏,凡知其为人者,皆为之悲,而至今言者尚为之慨然也。

  元鲁初以父任为建州崇安县尉,不至。以进士中其科,为亳州永城县主簿,以亲嫌为楚州山阳县主簿。嘉?六年三月二十九日,以疾卒于官,年三十有五。娶陈氏,内殿承制习之女;再娶王氏,参加政事文宪公尧臣之女;有子一人;皆先元鲁死,而元鲁盖无兄弟。呜呼!天之报施于斯人如此,何也?元鲁且死时,属其僚赵师陟乞铭于余,师陟以书来告。余悲元鲁不得就其志,而欲因余文以见于后,故不得辞也。以熙宁元年某月某甲子,葬元鲁于其父之墓侧,以其配陈氏、王氏衤付。将葬,其从兄遵道以状来速铭,铭曰:

  行足以象其先人,材足以施于世用,而于元鲁未见所止也。生既不得就其志,死又无以传其绪,曷以告哀?纳铭于墓。

  【尚书都官员外郎陈君墓志铭】

  尚书都官员外郎、权知泉州事陈君讳枢卒于位,其孤?以君之丧归葬于湖州长兴县尚吴乡雉山原。前葬,其弟杞以书之亳州,乞铭于南丰曾巩。盖元丰元年,巩为福州,充福建路兵马钤辖,奏疏曰:“臣所领内,知泉州事、尚书屯田员外郎陈枢,质性纯笃,治民为循吏,积十有五年,不上其课,故为郎久不迁。方朝廷抑浮竞、尚廉素之时,宜蒙特诏有司奏枢课,优进其官,以奖恬退。”于是天子特迁君尚书都官员外郎,诰曰:“吾宠枢也,所以戒奔竞。”明年六月甲子,君以疾卒,享年若干。又明年八月甲寅乃葬。

  君事亲以孝闻,为人恂恂蹈规矩,有善不自伐。于势与利无秋毫顾计心,于义所在,侃然自任,人莫能及也。为吏去觚角,绌雕琢,以平易敦朴为务。于刑宁失有罪,惟恐伤人。于赋役,度所不可蠲除者,然后调发。与民为期会,未尝取疾争先。其为民去害兴利,若疾痛嗜欲在己。所至必兴学校,以教化为先。初尉鄱阳,令得盗五人,属尉使为功,君辞不受。及令宜黄,宜黄在穷绝山谷之间,旧令无显者,至君为之,名常出众上。令旌德亦然。旌德之民,岁输米于太平州芜湖县仓,路回远,费甚,君请输钱以便民。谯县民输麦于ガ阳仓,以供漕,输豆于会亭仓,以给驿行者。君复请输钱,以籴供漕,以直给驿行者,各得其所便。罢县,民绝桥闭门留君,以间乃得去。泉州岁凶,君筑室止穷民,饥者给食,病者给医,人忘其穷。使者搜兵于闽,以益戍广西,君建言兵当搜者,父母老,或疾,至无他子,皆可听免,诏定著于令。余尝闻繁昌有大姓杀人,州县不能正其罪,君时令旌德,或徙其狱属君,君验治僮客,尽得其隐伏。杀人者论死,人以为尽其情。又闻君之令旌德也,州有所赋调,他县皆奉行,至旌德,令独计曰:“非吾土之所有也,非吾人之所堪也,不敢以赋民。”争或至十反。守恚,出语诋君,君益争,州听然后止。最后闻泉州旱,君图所以赈民者,欲预为具。或讥君近名,君不为动。此君之事,余得之于耳目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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