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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伯决水灌晋阳 豫让击衣报襄子

时间:2013-10-0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冯梦龙 点击:

 东周列国志(全文在线阅读)  >  第八十四回 智伯决水灌晋阳 豫让击衣报襄子 

  话说智伯名瑶,乃智武子跞之孙,智宣子徐吾之子。徐吾欲建嗣,谋于族人智果曰:“吾欲立瑶何如?”智果曰:“不如宵也!”徐吾曰:“宵才智皆逊于瑶,不如立瑶。”智果曰:“瑶有五长过人,惟一短耳:美须长大过人,善射御过人,多技艺过人,强毅果敢过人,智巧便给过人,然而贪残不仁,是其一短。以五长凌人,而济之以不仁,谁能容之?若果立瑶,智宗必灭!”徐吾不以为然,竟立瑶为适子。智果叹曰:“吾不别族,惧其随波而溺也!”乃私谒太史,求改氏谱,自称辅氏。
  及徐吾卒,瑶嗣位,独专晋政,内有智开,智国等肺腑之亲,外有絺疵、豫让等忠谋之士,权尊势重,遂有代晋之志。召诸臣密议其事,谋士絺疵进曰:“四卿位均力敌,一家先发,三家拒之,今欲谋晋室,先削三家之势。”智伯曰:“削之何道?”絺疵曰:“今越国方盛,晋失主盟,主公托言兴兵与越争霸,假传晋侯之命,令韩、赵、魏三家各献地百里,率其赋以为军资,三家若从命割地,我坐而增三百里之封,智氏益强,而三家日削矣,有不从者,矫晋侯之命,率大军先除灭之,此‘食果去皮'之法也!”智伯曰:“此计甚妙。但三家先从那家割起?”絺疵曰:“智氏睦于韩,魏,而与赵有隙,宜先韩次魏,韩,魏既从,赵不能独异也!”
  智伯即遣智开至韩虎府中,虎延入中堂,叩其来意,智开曰:“吾兄奉晋侯之命,治兵伐越,令三卿各割采地百里入于公家,取其赋以充公用,吾兄命某致意,愿乞地界回复。”韩虎曰:“子且暂回,某来日即当报命。”智开去,韩康子虎召集群下谋曰:“智瑶欲挟晋侯以弱三家,故请割地为名,吾欲兴兵先除此贼,卿等以为何如?”谋士段规曰:“智伯贪而无厌,假君命以削吾地,若用兵,是抗君也,彼将借以罪我,不如与之,彼得吾地,必又求之于赵、魏,赵、魏不从,必相攻击,吾得安坐而观其胜负。”韩虎然之。
  次日,令段规画出地界百里之图,亲自进于智伯,智伯大喜,设宴于蓝台之上,以款韩虎,饮酒中间,智伯命左右取画一轴,置于几上,同虎观之,乃鲁卞庄子刺三虎之图,上有题赞云:“三虎啖羊,势在必争。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举兼收,卞庄之能。”
  智伯戏谓韩虎曰:“某尝稽诸史册,列国中与足下同名者,齐有高虎,郑有罕虎,今与足下而三矣!”时段规侍侧,进曰:“礼,不呼名,惧触讳也,君之戏吾主,毋乃甚乎?”段规生得身材矮小,立于智伯之旁,才及乳下,智伯以手拍其顶曰:“小儿何知,亦来饶舌,三虎所啖之余,得非汝耶!”言毕,拍手大笑,段规不敢对,以目视韩虎。韩佯醉,闭目应曰:“智伯之言是也!”即时辞去。
  智国闻之,谏曰:“主公戏其君而侮其臣,韩氏之恨必深,若不备之,祸且至矣!”智伯瞋目大言曰:“我不祸人足矣,谁敢兴祸于我?”智国曰:“蚋蚁蜂虿,犹能害人,况君相乎?主公不备,异日悔之何及?”智伯曰:“吾将效卞庄子一举刺三虎!蚋蚁蜂虿,我何患哉?”智国叹息而出。史臣有诗云:
  智伯分明井底蛙,眼中不复置王家。
  宗英空进兴亡计,避害谁如辅果嘉?
  次日,智伯再遣智开求地于魏桓子驹,驹欲拒之,谋臣任章曰:“求地而与之,失地者必惧,得地者必骄,骄则轻敌,惧则相亲,以相亲之众,待轻敌之人,智氏之亡可待矣!”魏驹曰:“善。”亦以万家之邑献之。
  智伯乃遣其兄智宵,求蔡皋狼之地于赵氏,赵襄子无恤衔其旧恨,怒曰:“土地乃先世所传,安敢弃之。韩、魏有地自予,吾不能媚人也,”智宵回报,智伯大怒,尽出智氏之甲,使人邀韩、魏二家,共攻赵氏,约以灭赵氏之日,三分其地。韩虎、魏驹一来惧智伯之强,二来贪赵氏之地,各引一军,从智伯征进。
  智伯自将中军,韩军在右,魏军在左,杀奔赵府中,欲擒赵无恤。赵氏谋臣张孟谈预知兵到,奔告无恤曰:“寡不敌众,主公速宜逃难,”无恤曰:“逃在何处方好?”张孟谈曰:“莫如晋阳,昔董安于曾筑公宫于城内,又经尹铎经理一番,百姓受尹铎数十年宽恤之恩,必能效死,先君临终有言:‘异日国家有变,必往晋阳!'主公宜速行,不可迟疑。”无恤即率家臣张孟谈、高赫等,望晋阳疾走,智伯勒二家之兵,以追无恤。
  却说无恤有家臣原过,行迟落后,于中途遇一神人,半云半雾,惟见上截金冠锦袍,面貌亦不甚分明,以青竹二节授之,嘱曰:“为我致赵无恤。”原过追上无恤,告以所见,以竹管呈之,无恤亲剖其竹,竹中有朱书二行:“告赵无恤,余霍山之神也,奉上帝命,三月丙戌,使汝灭智氏。”无恤令秘其事。
  行至晋阳,晋阳百姓感尹铎仁德,携老扶幼,迎接入城,驻扎公宫。无恤见百姓亲附,又见晋阳城堞高固,仓廪充实,心中稍安。即时晓谕百姓,登城守望。
  点阅军器,戈戟钝敝,箭不满千,愀然不乐,谓张孟谈曰:“守城之器,莫利于弓矢,今箭不过数百,不够分给,奈何?”孟谈曰:“吾闻董安于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墙垣,皆以荻蒿楛楚聚而筑之,主公何不发其墙垣,以验虚实?”无恤使人发其墙垣,果然都是箭杆之料,无恤曰:“箭已足矣,奈无金以铸兵器何?”孟谈曰:“闻董安于建宫之时,堂室皆练精铜为柱,卸而用之,铸兵有余也。”无恤再发其柱,纯是练过的精铜,即使冶工碎柱,铸为剑戟刀枪,无不精利,人情益安。
  无恤叹曰:“甚哉,治国之需贤臣也!得董安于而器用备,得尹铎而民心归。天祚赵氏,其未艾乎?”
  再说智、韩、魏三家兵到,分作三大营,连络而居,把晋阳围得铁桶相似,晋阳百姓,情愿出战者甚众,齐赴公宫请令,无恤召张孟谈商之。孟谈曰:“彼众我寡,战未必胜,不如深沟高垒,坚闭不出,以待其变。韩、魏无仇于赵,特为智伯所迫耳。两家割地,亦非心愿,虽同兵而实不同心,不出数月,必有自相疑猜之事,安能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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