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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居的日子(66)

时间:2013-06-2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安徒生 点击:

  贝儿在复活节受了坚信礼。费利克斯送给他一只银表。这是贝儿所有的第一只表。他觉得他现在成了一个大人,不需再向别人问时刻了。费利克斯爬到顶楼上来,祝贺他,同时把表送给他。他自己则须等到秋天才能受坚信礼。他们彼此拉着手;他们是两个邻居,同一天生的,住在同一幢屋子里。费利克斯切了一块糕吃一一这是特别为了坚信礼这个场合在顶楼里做出来的。
  “这是一个充满了光明思想的快乐的日子!”祖母说。
  “是的,非常庄严!”妈妈说。“我希望爸爸还活着,能看到贝儿今天的这种情景!”
  在下个礼拜天他们三个人都一起去领圣餐。当他们从教堂回来的时候,他们接到歌唱教师叫贝儿去看他的消息。贝儿去了。
  有一个好消息在等待着他,但也是一个很庄严的消息。他得停止唱歌一年;他的声音,像农人说的一样,将要成为一块荒地。在此期间,他得学习一点东西。但是这不是在京城里,因为在京城里他老是去看戏,完全不能约束自己。他应该到离家三百六十多里地的一个地方去,住在一个教员的家里——此外还有两个年轻的所谓自费生住在他的家里。他得学习语文和科学,他将来会觉得这些东西是有用的。全部的教育费一年得花三百块钱,而这笔钱是由一位“不愿意宣布自己的姓名的恩人”付出的。
  “这就是那个商人!”妈妈和祖母说。
  起程的日期到来了。大家流了许多眼泪,接了许多吻,说了许多吉利的话。于是贝儿就乘火车走了三百六十多里地,到一个茫茫的世界上去。
  这正是圣灵降临节②。太阳在照着,树林是新鲜和碧绿的。火车在它们中间穿过去;田野和村庄接二连三地出现;地主的邸宅隐隐地露出了轮廓;牲口在草场上放牧。一个车站过去了,另一个车站又到了。这一个村镇不见了,另一个村镇又出现了。每到一个停车站,就有许多人来接客或送行。车里车外都是一片嘈杂的讲话声。在贝儿的座位旁边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寡妇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许多有趣的事情。她谈起她小儿子的坟墓,他的棺材,他的尸体。他真是可怜,即使他还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快乐。他现在长眠了。这对于她和这只小羔羊说来,真是一种解脱。
  “我为这件事情买花决不省钱!”她说,“你必须了解,他是在一个很费钱的时节死去的,因为那时候花儿得从盆子里剪下来!每个礼拜天我去看他的坟墓,同时放下一个很大的花圈,上面还打了绸子的蝴蝶结。蝴蝶结不久就被小女孩子偷走了,打算在跳舞的时候用。蝴蝶结是多么诱惑人啊!有一个礼拜天我又去了。我知道他的坟墓是在大路的左边。不过当我到那里的时候,他的坟墓却是在右边。‘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问看坟的人,‘难道他的坟墓不是在左边么?’
  “‘不是的,已经搬了!’看坟人回答说。‘孩子的尸体不是躺在那边。坟堆已经迁到右边来了。原来的地方现在已经葬着另一个人。’
  “‘但是我要让他的尸体躺在他的坟墓里,’我说,‘我有一切权利提这个要求。当他的尸体躺在另一边、而上边又没有任何记号的时候,难道我还要到这儿来装饰一个假坟堆不成?这种事情我是决不干的!’
  “‘对,太太最好和教长谈一谈!’
  “‘教长真是一个好人。他准许我把他的尸体搬到左边。这得花五块钱。我急切地把这笔钱交出来,使他仍然回到原来的坟墓里去。我现在是不是能够肯定他们迁过来的就是他的棺材和尸体呢?”
  “‘太太,可以肯定!’因此我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马克,作为迁移的酬金。不过现在我既然花了这么多钱,我觉得还不如再花一点把它弄得漂亮些。因此我就请他们为我竖立一块刻有字的墓碑。不过,请你们想想看,当我得到它的时候,它顶上居然刻着一个镀金的蝴蝶。我说,‘这未免有点轻浮!我不希望他的坟上有这类东西。’
  “‘这不能算轻浮,太太,这是永垂不朽呀!’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类事情,’我说。你们坐在车子里的各位没有听到过蝴蝶是一种轻浮的表示吗?我不发表意见,我不喜欢讲冗长的废话。我控制我自己,我把墓碑搬走,放在我的食品室里。它还在那里,直到我的房客回来为止。他是一个学生,有许多书。他肯定地说,这就是不朽的标志。因此这个墓碑就在坟上竖立起来了!”
  正在这样闲聊的时候,贝儿到达了他将要居住的那个小城。他将要在这里变得像那个学生一样聪明,而且也会有同样多的书。

  ①这是指德国歌剧作家梅耶贝尔(Giacomo Meyerbeer,1791-1864)的一部有名的歌剧《恶魔罗伯特》(Roberto il Diavolo,1831年完成)。
  ②基督教会规定每年复活节后第五十天为圣灵降临节。

  五

  加布里尔先生是一位很有声望的学者。贝儿就要在他家里住宿。他现在亲自到车站上来接贝儿。他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有一对发亮的大眼睛。这对眼睛向外突出,因此当他打喷嚏的时候,人们很担心眼珠会从他的脑袋里跳出来。他还带来他自己的三个小孩。有一个走起路来还站不太稳;其他的两个为了要把贝儿看得更清楚一点,就老是踩着他的脚。此外还有两个较大的孩子也跟来了。最大的那个大约有十四岁;他的皮肤很白,满脸都是雀斑,而且还有不少的酒刺。
  “这是小马德生;假如他好好的读书,他不久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这是普里木斯教长的儿子!”这是指那个较小的孩子;他的样子象一根麦穗。“两个人都是寄宿生,在我这里学习!”加布里尔先生说。“这是我们的小把戏,”他指的是他自己的孩子。
  “特里尼,把客人的箱子搬上你的手车吧。家里已经为你准备好饭了!"
  “填有馅子的火鸡!”那两位寄宿的小先生说。
  “填有馅子的火鸡!”那几位小把戏说,其中有一位又照例跌了一交。
  “凯撒,注意你的腿呀!”加布里尔先生喊着。他们走进城里,然后又走出城,来到一幢摇摇欲坠的大房子面前。这座房子还有一个长满了素馨花的凉亭,面对着大路。加布里尔太太就站在这里,手中牵着更多的“小把戏”——她的两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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